楊姑姑撲通一聲跪在薛雲皓面前,臉上閃動着心痛,這種表情跟平日的楊姑姑很不搭調,薛雲皓等着她要說的話。
“殿下,求您饒了他,我會拿到解藥,親自送到太子府。”
薛雲皓仔細看着楊姑姑眼睛裡的神色,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眷戀,思念,癡癡的生死相隨。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他絕不會愛你。”
楊姑姑咬緊嘴脣,落淚搖頭:“不管他會不會愛我,只要能讓我安靜的愛他就好。”
薛雲皓深吸了口氣,楊姑姑比襄王大八歲,這樣的愛情是如何產生的?看薛雲皓猶豫,楊姑姑急急的道。
“玉玲瓏只有七顆,楊不離爲了殿下可以去死,難道殿下忍心讓她死嗎?”
這句話是最管用的,薛雲皓全身一震,攥緊拳頭,她騙他說吃了玉玲瓏,她又一次傻的讓人心疼。他緩緩轉過身,抱起楊不離,慢慢走向遠處,黑豹騎嘆了口氣,跟上了。
楊姑姑望了會兒薛雲皓兩人的身影,轉身看着躺在地上的襄王,目光慢慢變得柔和。
或許是襄王的傷勢大好,楊不離在躺了半個月之後,終於醒了。她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溫柔的眸子,她剛剛張嘴,一根手指便抵在她脣上。
“噓,別說話,只要你開口,我就抓不住你了。”
他眼睛裡有一絲悲痛閃過,楊不離心裡軟軟的,無奈的笑道。
“請太子殿下幫我端來一杯水可好?”
聽到她嗓子乾澀,薛雲皓才猛然想起,久病不起的病人剛起牀時都要喝水的,他連連哦幾聲,起身去倒水,看着他笨手笨腳倒水給別人的樣子,楊不離突然覺得這種日子真美好。
楊不離喝了水,靜靜的看着薛雲皓,不帶有任何感情,只是看着,薛雲皓身爲男人,突然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侷促,翻了個白眼,暗罵自己一聲笨豬。楊不離看他有些臉紅的樣子,很想笑,但是心裡卻有一個疙瘩。
她沒死,就代表襄王沒死,楊姑姑沒死,南宮靖呢?
薛雲皓終於忍不住了,騰的站起來,支支吾吾半天,找到一個開溜的理由。
“那個……剛剛回京,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靜養啊。”
說完,竟然溜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跟楊不離說什麼,問什麼,這種感覺讓他窒息,還不如消失。
薛 雲皓最近很開心,每天上朝回來都能看到楊不離,這種日子想過無數遍,卻都沒有真正經歷時感到驚喜。孝王也來過幾次,數落楊不離這些年可把他們兄弟害苦了, 楊不離笑着承認錯誤,一切似乎都安靜又美好。但薛雲皓心裡卻一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特別是看到楊不離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時。
“不離,今天太開心了,父皇又將母妃從冷宮裡接回來了!”
楊不離又在心不在焉,突然聽到這句話,猛的驚回神志,她苦心經營的結果,又失敗了?她的計劃總會在柳氏身上擱淺。
薛雲皓很開心,沒感覺到楊不離眼裡一閃而過的不甘心。
“你怎麼做到的?”
楊不離看似閒閒一問,薛雲皓歪歪頭,伏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跟耶律王達成的協議,只要他說是母妃請他出來退敵的,我就不去追究襄王妃的責任。”
楊不離無奈的笑笑,襄王妃沒了兵馬,等於毫無威脅性,就算追究責任,也沒用了。薛雲皓能想到利用她的剩餘價值,腦子確實不一般。
晚上,薛雲皓去宮裡赴宴,楊不離閒來無事,在東宮四處閒晃。故意走到幾個避人的地方,都會感覺到一個或兩個高手的氣息緊隨而至,她前前後後玩了幾次,拍了拍手,沒意思,回房間睡覺了。
躲在暗處的黑豹騎卻哭喪着臉,楊姑娘玩人的技巧很高超啊!殿下派他們看着楊姑娘,豈不是要讓他們折壽?
她已經昏昏欲睡,突然聽到外面薛雲皓興高采烈的聲音。
“不離!不離你出來看!”
楊不離披了件衣服,打開窗子,一股涼風吹醒了她,眼前一片明亮,瞬間照亮了她整個心房。她傻傻的看着滿院子的星星,表情呆滯可愛。
突然眼前一個人飄落,站在她對面,深情的看着她。
“我說過,我會摘下星星放在你手上。”
她都快忘了,他卻沒有忘,這突然而至的溫柔令楊不離滿心酸甜,眼睛漸漸熱了。她擡頭看着薛雲皓,他溫柔戲謔的笑着,那日驕陽爛漫,他這樣的笑容衝撞了她的心,今夜星光燦爛,他這樣的笑容卻讓她不敢直視,她怕自己陷的太深。
看到她眼神有一絲的躲閃,薛雲皓心裡咯噔一下,快速擠進屋裡,關上窗子,外面滿院子的星星照的房間通亮。
他摟住她:“別怕,每次看到你剛剛的眼神我就擔心你害怕,你告訴我,你怕什麼?”
楊不離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他知道,他全知道,他知道她害怕。她縮在薛雲皓懷裡,多想放肆的大哭一場,或者開心的大笑一場,或許是多年養成隱藏自己的習慣,她不會這樣做。
楊不離沒有聲音,薛雲皓摟着她柔軟的身體,心裡柔柔的,像是哄孩子一般在她耳邊訴說。
“你總要逃開我,卻不告訴我爲什麼,讓我追着你,追的好累,卻放不開,咱們的緣分在腰帶交換的那一刻,就註定了。”
說着,他拿出兩條腰帶,一條是男式的,楊不離曾經心痛欲絕地還給他,另一條是女式的絲絛腰帶,他曾經不小心扯斷這跟腰帶,卻鬼使神差的不想還給她,結果送了條自己的腰帶。
看着兩條腰帶,楊不離破涕爲笑,想起那一年童真童趣,想起那一年單純簡單,沒想到已經過去五年了。
她輕輕拿起兩條腰帶,將女式的絲絛腰帶輕柔的纏繞在男式的寬版腰帶上,交到薛雲皓手裡,擡起頭深情的看着他。
“就讓它們永遠在一起,我做繞指柔,你做主心骨。”
她柔軟的話撞的薛雲皓心房一顫,在他面前,楊不離第一次這樣柔弱,像他的小女人一般依偎着他,他滿心歡喜,慢慢擡起她的下巴。
“
不離……”
他渴望的叫她一聲,看她不躲閃,受到鼓舞,慢慢吻上她的脣,香甜的味道讓他欲罷不能,就像夢境,不真實,卻有無數人甘心做夢,他雙手情不自禁摟緊楊不離,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加深了這個吻。
薛雲皓的力氣漸漸消失,全身軟下去,楊不離接住他,將他輕輕放在牀上,眼睛裡含着眼淚,看不清他的臉,她狠狠抹了把眼睛,看到他祈求的目光,沒有憤怒,沒有震驚,只是祈求她留下來。
楊不離多想痛哭一場,但是她不能,皇后沒有被扳倒,楊姑姑不會善罷甘休,還有一個生死未卜的南宮靖。今夜薛雲皓進了她的房間,黑豹騎會放鬆警惕,猴奸猴奸地躲的遠遠的,不想打擾薛雲皓的美事,正是她逃跑的機會。
“不離……”
薛雲皓只剩最後叫她一聲的力氣,便陷入黑暗,耳邊只留下一句話。
“對不起,我必須去救他。”
她摸了摸那兩條纏繞在一起的腰帶,淚水打溼了絲絛,咬咬牙起身,將懷裡的簪子掏出來放在桌子上,正要開窗出去,又停住了,飛快地轉身拿起那根簪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搞不清自己的心,她心裡有薛雲皓,卻不能接受宮廷生活,確切的說,不能接受叫皇后爲婆婆,今晚的柔情,會像毒藥一般留在她心裡,忍痛也不會忘記,當做永久的回憶吧。想到這她自嘲的笑笑,那個經久不衰的問題擺在她面前了:愛情和自由,哪個價更高?
第二天清早,太子殿下青黑的臉色能嚇死人。屋裡直愣愣跪着一隊黑豹騎,面如菜色,遇到楊姑娘,他們想不失手都難啊。
他捏着手裡的腰帶,眼睛裡充滿憤怒,那一吻的溫度還在脣邊,她卻消失了,耍他玩的嗎?!薛雲皓髮誓,再抓到她,絕對把她綁在腰帶上,死也不會鬆手。
看着滿院子溫馨的星星燈,昨晚還散發着浪漫感動的光芒,今天就驗證了他的滑稽可笑,爲了那個女人,他多麼幼稚的事情都幹了,她竟然這麼狠心的走了!薛雲皓再也抑制不住怒氣,指着滿院子的燈怒吼。
“都給我……給我……”
氣的他說不出話,本來想說‘都給我拆了!’,瞬間想到楊不離昨晚見到這些星星時的表情,心裡又軟了,話鋒轉了方向。
“給我擦乾淨!”
然後甩袖揚長而去,黑豹騎在後面暗中偷笑:可憐的太子。下次再碰到楊姑娘,一定要看住她纔好,否則太子就不是吼燈,而是吼他們了。
一個衣着普通,頭戴幃帽的人走進京城最豪華的酒樓,小二正眼都沒瞧一眼,懶洋洋的道。
“公子是打尖還是住店哪?”
幃帽公子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小二手裡:“找人。”
小二的臉色如變戲法一樣,變得生動活潑:“原來是易公子的客人,請公子跟小的來。”
幃帽公子跟着小二上了二樓雅間,小二低頭哈腰的走出去,幃帽公子拿下幃帽,露出楊不離的臉。易辰翻開茶杯倒了杯水,表情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