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來高貴,從記事起,身邊的所有人都恭敬的叫我九皇子,當我真正懂事了,才知道,我的父親是天朝的皇帝,母親是天朝的皇后,我對百姓的生活沒有概念,只知道我是天之驕子,可是這個念頭,在我成爲太子之後,就完全變了。
我漸漸發現,我身邊有很多雙眼睛在悄悄盯着我,我很懂事,很博得父皇歡心的時候,幾位叔叔都會在背後對我使壞,有一次我竟然意外打碎了皇祖母留下的遺物,父皇一氣之下差點殺了我,母后哭盡了眼淚才壓下父皇的怒氣,可是我卻很冤,只有我知道,那隻鐲子上被人刷了很滑的油,根本不怪我!是有人要害我!我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
我那時候很沮喪,母后將我叫到身邊,苦口婆心的對我說:“皇兒,你知道什麼叫殘酷嗎?知道什麼是競爭麼?知道什麼是你死我活嗎?如果你不反抗,早晚有一天會死的無聲無息。”
我記住了母后的話,從此變得驕縱不可待見,雖然這個樣子總會讓父皇連連嘆氣,卻讓幾位叔叔笑容滿面,一直誇我會是個好太子,我終於知道了母后要跟我說什麼,掩藏自己,僞裝自己,必要的時候,才能給別人致命一擊。
我催着自己快點長大,正當我七歲時,八哥的母妃死了,母后嚴厲的命令我不許去瞧熱鬧,我卻很擔心八哥,在這個宮裡,只有八哥跟我玩,其他人都是哄着我玩,三哥的母后死後,他像是很討厭我,從來不跟我說話,我只有八哥一個玩伴。
我趁母后不在,偷偷溜了出去,趴在角落裡看着大殿上,父皇悲痛地嘆了口氣,說了句厚葬,帶着人走了,八哥全身穿着白色衣服,頭上綁着白色的髮帶,沉靜地跪在棺材邊,父皇走出去的時候,他突然躥起來,轉身抓狂的大喊,被旁邊的宮侍死死的抓住。
“我母妃是被人害死的!父皇!父皇你要相信我啊,父皇!母妃真的不是有病……父皇啊……”
八哥哭的很慘,我嚇了一跳,第一次看到八哥這麼頂撞父皇。父皇的身形頓了頓,沒回頭,快步走開了,八哥絕望地癱軟在地上,哭聲感天動地。三哥走過去,睥睨着八哥。
“別哭了,早早葬了你母妃纔是。”
八哥激動地起身抱住三哥的腿:“三哥!我求求你,你去跟父皇說,我母妃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前一天還好好的,怎麼說暴病就暴病了,母妃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啊……”
三哥甩了兩下腿,都沒甩開,憤怒地擡腿踹在八哥的肚子上,大聲吼道:“滾遠點!一個庶女生的孩子,能高貴到哪裡去!”
八哥被踹的疼了,不禁彎下腰捂着肚子痛哭,身邊的宮侍也不敢反抗,跪在地上猛勁替八哥求三哥不要再踹八哥,我氣不過,蹭的躥出去,一腳踹在三哥腿上,踹的三哥向前一趔趄,旁邊的宮侍立馬扶住他。
他轉頭剛要大喝,看到是我,不禁弱了氣勢:“太子?你怎麼來了?母后讓你默書,怎麼不去?”
我掐着腰,雖然還沒有三哥高,但是昂着頭,也不能輸了氣勢。
“你爲什麼踹八哥!本宮踹你也是應該!給八哥道歉!”
三哥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色,冷笑道:“九弟,別太猖狂,這裡只有咱們三人,你覺得你能打過我?”
我也不是好惹的!聽到他這句話上手就一巴掌,啪的一聲嚇三哥一跳,他肯定沒想到我能先下手爲強。我們倆打了起來,三哥下手不留情,我捱了不少揍,八哥撲過來趴在我身上,哭喊道:“三哥,他是太子,你不要大逆不道!!”
三哥終於恢復了理智,住了手,我看他住手,怎麼能嚥下這口氣,掙脫八哥躥了上去,一腳踹在三哥的下 體,他疼的哇哇大叫,正這時父皇一臉怒容地衝了進來,看到這個場面,當即大喝。
“住手!都給朕住手!”
三哥看到父皇來了,當即跪在地上裝可憐:“父皇,請您不要責怪太子,他還小,兒臣,兒臣……”
說到這已經是滿頭大汗,我看着他演戲,冷冷一哼,父皇一把揪起我,扔給一邊的太監:“拉下去,十鞭子!”
我雖然害怕,但咬着牙沒叫出來,八哥抱住父皇的腿替我求情,父皇念在他剛剛失去母妃,責罰他留在這裡跪靈堂,不許吃飯,我被人拖了下去,有母后撐腰,宮侍下手不狠,只是皮肉受了點傷,我撒嬌耍賴,終於把侍女們支走了。
穿上褲子,我又悄悄溜了出來,懷裡揣着熱乎乎的糖糕,悄悄走到八哥母妃的靈堂,看到他還跪在那裡,縮成一團,哭的好可憐,我悄悄走過去,低聲叫了他一句。
他擡頭看到我,急急地拉着我上下看一遍,愧疚的道:“打疼了嗎?太子,你不該爲我出頭啊。”
我不管那些,笑着將懷裡還熱着的糖糕拿出來,像獻寶一樣捧到八哥面前。
“我的糖糕給你吃。”
八哥呆呆的看着那幾塊糕點,再看看屁股疼的呲牙裂嘴的我,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給他擦擦眼淚,悄聲道:“八哥,你快吃啊,一會父皇來了就吃不成了。”
八哥點着頭,一把抓起那幾塊糕,塞進了嘴裡,含着哭腔,不斷的說:“八哥吃,八哥現在就吃……”
我看着八哥邊吃邊哭,不明白他爲什麼哭,或許是他沒了母妃?我握着他的手,不會說別的,只能說:
“八哥,你還有我,我們一起玩。”
從那時起,八哥處處護着我,有時候我會偷偷溜出去,住在他的寢殿,八哥晚上會起牀來給我蓋被子,他只比我大三歲,卻像個父親一樣照顧着我,有了八哥的支持,我的太子生活更加安全一些。
很快,我十歲了,也和八哥一起練了些武藝,不太精,總想找個更厲害的教我,而且還不能引起別人的懷疑。
母后又要辦宴會,我煩死這些俗套的宴會了,在宴會上我要裝傻充愣,要多傻有多傻。在宴會真正開始前,索性躺在心愛的樹屋上看書,陽光靜好,漸漸的就昏昏欲睡。
毫無預警地,肚子上突然一陣壓力,壓的我差點岔氣,剛要叫出聲,耳邊刺耳的尖叫傳來,堵回了我的叫聲,一個小丫頭張着手驚恐地向下掉,我一驚,來不及多想就抓向她,沒想到抓住了她的腰帶,猛勁一提,帶了上來。
小丫頭映在陽光下的臉,白皙瑩潤,我想仔細看看,可惜劉海擋住了一半小臉,看不真切,她猛咳起來,我好笑的問。
“你是哪個宮裡的?”
她擡眼的一瞬間,我就知道,她不是宮裡的,宮裡的女孩子沒有敢這麼瞧我的,眼神像是隻小豹子,犀利且敏銳,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我不禁笑起來,她卻瞪圓了眼睛。
“笑夠了沒有!”
她跳下去了,我猛然看見手裡的腰帶,再看看她腰上空空如也,趕緊叫她,她卻不理,一直消失了,我失笑,冒冒失失的丫頭,一會發現大庭廣衆下沒了腰帶,你還有沒有臉見人!
想到這我就想笑,一整天的愁悶都消失了。
我想知道那個丫頭到底是誰,派人送了條腰帶做記號,這時八哥派人送來消息,今日的宴會上,二叔三叔的人會下毒酒毒死我,我一個頭兩個大,爲什麼我的命就這麼值錢?哎……我嘆口氣,整理了下笑容,跟着八哥三哥一起進入宴會場地。
一進去,各種少女的眼神都收進我的眼裡,我不屑一顧,都是些庸脂俗粉。我繼續裝傻,跑過去跟母后撒嬌,看準了那個事先調查出的舞姬出場,執意要把這杯酒給她喝,我倒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恨性!
八哥幫我煽風點火,那個舞姬禁不住壓力,終於喝下了毒酒,我眼睛掃視着場地上的人,突然發現東宮殿的侍衛長眼神陰狠,我暗暗記下了,隱藏住眼底的光芒。
沒想到那個舞姬想毀屍滅跡,往湖裡衝去,她身上全是毒,別人不敢碰,這時忽然一聲嬌喝從天而降,我眼前一花,一個嬌小的身影上來,幾鞭子將舞姬制服在地上,她那個霸氣,真是讓我折服,如果我也能這麼率性而爲,該多好。
我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挑挑眉,笑着想:丫頭,留下來吧。
我用計騙母后把她接進宮,才知道,她叫楊不離。她還有個哥哥叫楊不棄,我的目的是楊不離,直接就把楊不棄放回去了。我故意晾她幾天磨磨性子,她用鞭子做掩護跟我討價還價,我被她勾起了興趣,從來沒覺得宮裡的生活也可以這麼好玩。
一天,我去八哥的敕造府邸竟然有人想殺我,我沒能躲過去,暈暈欲睡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跟我說話,我勉強睜開眼睛,發現是她,心裡一陣溫暖,想把她培養成我可以信任的人。
她調查八哥的孝王府時,被人盯上了,騙她楊不棄病危,我明明已經將楊不棄送回去了,怎麼還會病危?憑我多年勾心鬥角的經驗我知道,這是個騙局,我沒辦法跟不離詳細說明白,她卻執意要出宮。
看她掙脫我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偷偷的放她出去,又派人暗中保護。我也在暗中佈置,楊不離離開我的時候,正好是那個侍衛長動手的時候,我和八哥暗度陳倉,躲過一劫。
卻沒想到不離那個傻丫頭會自投羅網回去救我,我那是很感動,多方聯繫,終於,母后身邊的貼身侍女楊姑姑把不離送到了我身邊,接到她時我心裡忽然很疼,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我不明白,只是不想看她受傷。
不離很聰明,跟我一起謀劃很多事,我們成功扳倒了二叔和三叔,這是我第一次打了一場漂亮仗,有不離在身邊,我越來越有信心。
二叔三叔走後,我的生活安靜了很多,不離每天跟我鬧,要回家過年,我卻捨不得她走。她一次次捉弄我,我卻癡迷這種快樂。當她坐在房頂看着星星時,我就意外的心動,想陪在她身邊,她會念詩給我聽,記憶最深刻的一句就是: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每次念着這首詩,我都在默唸,不離,你回首啊,我就在燈火闌珊處等你呢。
好日子果然不長,我們快樂的過了三年,元宵節上,我被賊人抓住,不離爲了救我跟黑衣人打鬥,她走了,我當時心裡很疼,不是疼她被人劫走了,而是疼她故意借用黑衣人的手離開我,離開皇宮,沒有不離,這個皇宮一下冷了,很冷。
猛然聽到她的死訊,我無法接受,揉碎了心也不能相信,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就這樣永遠閉上了?那個活潑機靈的丫頭就這樣沒了?從來沒這麼心痛過,痛的我吐血,八哥也不忍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抓住,不離的遺物裡沒有紅纓鞭!
我拼命找她,只是想問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請命去戰場,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爲了麻痹自己。
再見到她時,我並不知道是她,竟然一劍刺穿了她,八哥跑過來跟我說那是不離,我眼前一黑,世界開始地動山搖,塌了。
我回到京城楊氏院子裡,我知道,不離一定會在這裡,她是個很戀家的人,我用劍對準自己,閉上眼睛,如果不離在乎我,就會阻止我!我落劍的一瞬間,虎口一麻,劍落了地,我歡呼起來,雖然沒見到她的人,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她,她還活着,她在乎我!
不離不想見到我,竟然僞裝成了楊氏的養女,我心痛,那種痛像是毒藥,慢慢撕碎我的心。我放她走,正趕上天朝征戰,我再次上了戰場,卻沒想到這場戰爭打的這麼慘烈,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
一天我去視察傷員的時候,見到了一個楊大嬸,那時候沒什麼感覺,後來走出那間屋子,身後總像是有一雙目光在盯着我,我猛然回頭,又不見了,我懷疑那是不離。
黑十一受傷了,我派給他個任務,養傷的時候,一定要多注意楊大嬸,找到不離。黑十一去了不久,我就受傷了,傷的很重,再次醒來,黑豹騎看着我傻笑,才知道,不離來過了,我激動,興奮,但是怕把她嚇跑,用了一個跟不離一樣的計策:詐死。
不離果然上當了,看着她爲了我拼命闖軍營,那悲傷的表情,又一次觸動我的心,我決定,今生今世,就是她了。
後來就有了南宮靖,當我得知是曾經的錦繡山莊莊主時,很意外,不離對他的感覺讓我很不爽,卻捨不得讓不離傷心,逼她絕情,只要他不搶走不離,我會盡量幫不離補償他。
不離的軍事才能又一次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她爲了我披掛上陣,英姿颯爽,戰場上經歷了分分合合,不離變成了陳國公主,我終於可以跟她成親,那一天我很激動,雖然明知道是給別人設計的陷阱,我仍然很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意外,我要爲三哥解血蠱,那天我知道了讓我無法接受的事實:我並不是龍種,當得到這個消息時,我竟然有一半是輕鬆,這些年的勾心鬥角,或許早就累了,可是我無法接受我是個棄嬰的消息,這時不離帶來了葉未央和易辰,我才得知,原來只有我不知道這個消息。
更讓我驚訝的是,不離纔是九公主,這樣,我就心安了,最起碼我這個位置是有人的,而且是我這輩子最心疼的女人,也無所謂了。
心裡悶,想出去走走,正好父皇叫我出去狩獵,我不想帶着黑豹騎一起,就留下他們單獨去打獵,一支箭趁我不備,射中了我,我昏昏睡睡間,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眼簾,我以爲是不離,抓着她不斷念不離的名字。
後來醒後才知道,那是暹羅公主,阿星。因爲這個,不離走了,更讓我心疼的是,不離竟然被貶爲庶民。我受傷更加嚴重,父皇竟然讓我娶阿星,阿星對我癡迷,我卻誰也不想要,只要不離。
夜裡,一個黑影來告訴我,不離中了蛇毒,我心急如焚,用盡了力氣,終於將不離救了回來,這回說什麼不再放開她。
我處理了與阿星的婚事,卻大意讓不離死去,天知道當時我是如何挺過來的,幸虧有高人救了不離,那時候激起了我的鬥志,都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好啊!真是太好了!我緊急調動了黑豹騎,與八哥商量了對策,打算徹底逃走。
南宮靖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就知道,不離來了,我想讓她遠走高飛,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借用南宮靖的手,自殺。
再次醒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所有人告訴我一個消息:南宮靖是我的哥哥,親哥哥,我是南宮立鬆,南宮家族的二公子。我冷笑,這怎麼可能?!三大國柱的南宮大帥,竟然是我父親?!而且我早已經得知,不離的親生父親是南宮翔,那麼,也就是說我和她是兄妹!
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想出去逛逛,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又遇到追兵,結果就越走越遠,那時候我有些害怕,但是也知道,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等於死亡,我繼續走,幾次遇到追兵,終於重傷暈迷,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焦急地跑過來,我低低念着不離的名字,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阿星站在我面前,我很吃驚,阿星從暹羅邊境走回來了?!阿星沒有怪我,細心的照顧我,她對我的感覺我明白,但是……哎……我一再疏遠她,她卻一再的走近我。
終於,因爲一陣風,我不小心看到了阿星的身子,不想污了姑娘的名節,阿星跟着我,我沒有反對,但是心裡卻時時刻刻念着不離。終於,聽到一聲驚叫,我慢慢轉頭,真的見到了不離,真的是不離嗎?腦袋一熱,我又暈了過去。
這一次次的誤會與分離,讓我和不離的感情越來越深,可是無法抵抗血緣關係,我們選擇疏遠,心痛的厲害,似滴血一般。最後才得知,是上一輩的恩怨留下的誤會,我與不離,是清清白白的陌生人。
這時候,又出現了一個勁敵,耶律佳音,一個王子,我和不離跟他鬥智鬥勇,最終將他葬送在契丹王墓,我和不離也最終走到了一起,我說過,要還不離一個完整的婚禮,終於做到了。
我與阿星的故事真的太多太多,說都說不完,就讓我們慢慢體會吧。
現在,我們有四個孩子,兩年兩女,老大小麟正在犯桃花,對方還是葉未央的女兒,我這個愁啊,葉未央也不是個好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