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感覺到屋裡沒了雲皓的氣息,推開楊不棄的懷抱,獨自一人磕磕絆絆地向後院走,楊不棄趕緊護在她身邊,這種時候不能去扶她,她很驕傲,容不得別人傷害她的自尊。
雲皓一陣旋風一樣衝出了大門,胸前較大的傷口已經撕裂開,他不管不顧地騎馬衝出去,南宮靖急急地跟在他身後,擔心他又衝動地玩失蹤,衆人再經不起折騰了,追上他時,南宮靖不由自主地站在了遠處,靜靜的看着他。
雲皓手中一把劍砍的四處翻花,都捲了刃,他仍沒能鎮定下來,終於砍的累了,直直地仰身摔在草地上,任憑清風溫柔地吹佛他臉上未乾的汗水,清清涼涼,就像不離的手,如羽毛般劃過他的臉頰。
天下起了大雨,小核和小韶站在不離左右,小核拿起她的手,伸出窗外,冰涼的雨水打在她手心裡,不離揚起開心的笑容,眼前漸漸展開一幅江南煙雨圖的畫面,不禁雙手都伸出去。
身前輕飄飄落下一個身影,小核和小韶一驚,看向不離,因爲外面下着大雨,氣息基本都被雨水打滅,不離並沒有感覺到眼前正站着一個人。雙手平伸出去,嘴角掛着平和的笑容。
雲皓站在大雨裡,看着窗裡眼神呆滯的不離,雨水將他的髮絲打散,一股股水流順着眼角滑落,不知道是淚還是雨,她伸開雙臂,一如曾經她抱着他,雲皓一陣恍惚,不離似乎在對他說:“抱抱我。”
小韶擡手想碰碰不離,被小核一把抓住了,兩人看了他們一眼,嘆口氣走入內室。
不離似乎終於感覺到了什麼,眼睛直直地落在窗外,一道道熟悉的氣息包圍她,從心裡升起一種溫暖和安全感,他來了嗎?來了有什麼用呢?你已經有阿星了。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是兄妹。
不離的雙眼漸漸染上紅霧,雲皓看着她,站在大雨中一直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流淚,看着她也直直的看着自己,兩個人一個窗裡,一個窗外,站的這麼近,相視卻看不見,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不離這幾天一直心慌意亂,莫名其妙的煩躁,動不動就砸東西,不用別人看着,生活也不用別人管,她能自理。別人看着她犯倔,也沒辦法,不過看到沒日沒夜站在外面守着她的雲皓,也都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或許給他們兩個一些時間,就能看開了。
不離又不小心碰掉了水盆,門哐的一聲被踹開,雲皓風一樣衝進來,見她坐在地上,心疼地皺皺眉,伸手扶起她,撿起水盆,檢查了下她身上並沒有碰傷,拍打了下她身上的灰塵,又走了出去守在外面。
屋裡咣噹一聲,雲皓又衝了進去,不離堪堪從絆倒的椅子上爬起來,他兩步跨過去扶起她,見她手肘磕的青紫,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咬緊牙,扶起椅子,給她擦了藥,又走了出去。他不能停留太長時間,不離會發現是他,就會發瘋的折磨她自己。
每天半夜,不離都會有意無意地摔掉什麼東西,雲皓就會從房頂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屋裡,有時候她是故意吵醒他,
有時候她是想喝水,他知道,不離想將他逼走,她的心意,他都懂,就算要走,也要等她康復了他才捨得走。
白天,不離又發了瘋一般砸東西,撕心裂肺地哭喊,卻毫無聲音,小核小韶攔不住,雲皓在一邊看着,疼的死去活來,終於忍不住想衝上去,不離感覺到他的氣息,沒命的亂跑,能撞到什麼東西就死死的往上撞,雲皓只能咬着牙收住腳步。
不離!不離啊!你這是逼我去死啊!!
另一邊,南宮靖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南宮翔,似乎看到了父帥的影子,他激動的熱淚盈眶,噗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
“叔叔!”
南宮翔見到他,很欣慰,也有些老淚縱橫,親手扶起他:“立青快起,大哥能有此等後代,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南宮靖咬緊牙,父帥當年的冤屈,豈能是用這一句話就能消除的?南宮翔知道他表情裡的含義,嘆口氣。
“其實,長輩們的心願叔叔最瞭解,只要你們小輩們過的好,仇恨,都不應該成爲你們的包袱。”
南宮靖含淚:“叔叔的好意侄兒心裡明白,但我南宮家族二百一十 六條人命,侄兒不得不向狗皇帝要回來!!”
南宮靖咬牙切齒,南宮翔也沒辦法,嘆口氣間,門外跌跌撞撞跑來小韶。
“易,易辰,楊姑娘……又發病了!”
南宮翔眉眼一立,第一個衝出去,易辰緊隨其後。一衆人衝進屋子時,就看到不離瘋了一般打砸屋裡的東西,摸到什麼砸什麼,狀如瘋癲,易辰皺着眉,不離並沒有傷到神志,她想幹什麼?
看到另一邊傷心欲絕的雲皓,他若有所思,南宮翔進屋首先受不了了。
“不離!”
見實在攔不住,南宮翔下手如飛,點睡了不離,橫抱起她放在牀上,坐在牀邊心疼地握着她的手,這麼個寶貝疙瘩,如今怎麼被折磨成這樣?雲皓見到他,一瞬間想明白了他到底是誰,當前兩步衝過去。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南宮靖趕緊走到他身邊拽住他:“不可無禮,他是叔叔!”
雲皓當然明白,皺着眉看他,真的是這樣?真的只能這樣麼?!南宮翔轉頭看向他,眼前一愣,這個二侄子更像大哥,眉眼間的逼人英氣,比起立青來要霸道許多。而立青更多的是陰鬱與沉穩。
“是我勸不離來找你,現在,我很後悔。”
說完,他橫抱起不離,踢開門出去了,易辰叫了聲師傅,緊隨其後,雲皓已經愣在原地:他說他後悔讓不離來找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南宮靖握住他的肩膀,將他的神志握了回來:“不離這樣瘋鬧,是想逼你走,你讓她冷靜一段時間吧。”
雲皓無神地看着他,突然感覺很無力,擡腿慢慢走出門,南宮靖看着他透着濃濃悲傷的背影,只能心疼的幹嘆氣,這兩個苦命的鴛鴦,到底……勞燕分飛了。
“師傅,
您有把握治好不離嗎?”
易辰見南宮翔將不離抱出來,就知道師傅肯定有什麼辦法。南宮翔仔細摸了摸不離的脈,眉頭時緊時鬆。
“她現在各方面都很正常,盲聾啞可能是她不自己不想打開心結,不願面對,別逼她。”
看着不離瘦弱的小臉,南宮翔閉了閉眼睛,如果當初不讓她來,就沒有現在的事了,他爲什麼就一時心軟了?明知道就算她問清楚了,也是傷心,何不乾脆讓他斷了這個念想?如今弄成這般,讓他真是心疼。
易辰點點頭,不離現在已經很脆弱,萬不可再逼她面對,就這樣挺好的。南宮翔突然擡頭道。
“帶我去見見不離的養父母。”
見到楊氏一家,楊老爺當先給南宮翔行禮,南宮翔一驚,立馬扶住他雙臂:“該是翔謝兄嫂二人!”
楊老爺含笑道:“這一拜是爲了南宮家族世代忠良,終於見到南宮長輩,是我等的榮幸。”
南宮翔感動,不離的生父與養父見面,竟然也很融洽。
這幾天老天也沉悶,連綿下起瓢潑大雨,南宮翔來到這裡,不離自然跟他住在一個院子裡,他每天變着樣兒的給不離做藥膳,不離更加強壯起來。小韶急匆匆走進來,猛嘆了一口氣。
“先生,主上還跪在外面,外面下這麼大的大雨……”
南宮翔翹翹鬍子:“讓他跪。”
黑豹騎和南宮靖幾次來勸,雲皓都跪在大雨裡一動不動,屋裡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叔叔,跪在這裡並不丟人。但是別人卻看不了他這樣,這樣傷害自己身子,早晚有一天吃不消的!
“主子,起來吧,您跪在這裡楊姑娘也看不見!”
黑十一見勸不起來,率領全部黑豹騎,齊齊跪在了雲皓身後,一時間南宮翔的院子裡跪滿了人,氣的他腦袋疼。
“哎呀呀,頭疼頭疼,這幫臭小子!出去告訴他們!老子的女兒不是這麼容易就哄好的!”
小韶只能尷尬着臉,將原話帶到。黑豹騎們聽到南宮翔的原話,眼前一陣陣發黑,怪不得楊姑娘一直很倔強,就因爲有這樣的老子。
天氣變得很怪異,連下了幾天冷雨,又暴曬,接着又下雨,黑豹騎有些已經昏昏沉沉,嘴脣乾裂地跪在地上直打晃,雲皓的內功底子跟他們差不多,此刻憑着對不離的歉意,硬生生挺着,跪的筆直。
不離終於坐不住了,別人餵飯的時候她也總是走神,伸手發現外面下雨了,不再是微笑,而是煩躁,她現在沒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靠砸東西,她一砸東西,門外的雲皓心裡就疼一分,不離,你砸吧,只要你心裡舒服了,就算想砸碎我的心,我也雙手奉給你!
第六天,門外跪着的人已經六天六夜沒吃沒喝沒睡了,南宮翔終於跳起來:“嘿!臭小子!有種!”
他想了想,叫了十幾個黑豹騎進來,對他們耳語一陣子,黑豹騎眼前一亮,轉頭看南宮翔翹着鬍子笑的賊兮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