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目光一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楊不離的喉嚨,反手一扭,楊不離的劍哐噹一聲落地,嗓子如被扯破般疼,她嚇的驚叫出聲。
“啊——”
薛雲皓全身軟趴趴的,突然聽到楊不離聲嘶力竭的喊聲,一顆心咚的一聲沉到寒潭。
“楊姑娘!”
十二侍衛怒不可遏,楊不離的表情很痛苦,可想而知黑衣人將對他們的恨完全加在楊不離身上。
“讓開!不然我殺了她!”
十二侍衛不甘心地看向薛雲皓,只見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向楊不離,一雙眼睛瞪的通紅,恨不得一口一口咬下黑衣人的肉。
“放他走。”
薛雲皓站起身,看着黑衣人警惕地鎖着楊不離的喉嚨,一步一步走出他們的包圍,已經看不清楊不離的眼神。
“你給我聽好,如果你敢傷她一根寒毛,猶如此箭!”
薛雲皓咬牙切齒的說完,雙手一掰,手裡的羽箭應聲折斷,被他嘩的一聲砸在地上。黑衣人很有深意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懷裡的楊不離,眼神閃過了然。
十二侍衛的侍衛長出列,舉劍劃破手掌,鮮血滴滴落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惡狠狠的道:“今日我等立下血誓,十二個時辰追殺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楊不離看着眼前壯士斷腕的場景,咬咬牙,心痛的閉上眼睛。
今夜並不尋常,一場大火綿延一條街,朝廷派出軍隊緊急滅火,太子遇刺,九城戒嚴。
薛雲皓被人送進東宮殿,一堆御醫等在門口,忙亂了一陣,解了他的軟骨散,恢復了功力的薛雲皓差點將東宮殿拆了。
“啪”的一聲,孝王一掌打在他臉上,眼光一掃,屋裡已經只剩下他們倆。
薛雲皓被打了一巴掌,不怒反笑,抓住孝王的手猛錘自己胸口,大笑,眼淚卻含在眼睛裡,雙目通紅。
“哥,我這疼,這疼啊!”
孝王第一次看到薛雲皓這樣,有些心疼,又有些恨他不爭氣,就爲一個女人,成何體統?
孝王沒有多說什麼,伸手拎過來一罈子老酒,塞到他手裡。
“醉了就不疼了。”
薛雲皓才十三歲,醉酒的次數很少,他拿自己當酒缸一樣灌,不一會就爛醉如泥,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孝王看着他迷離的淚眼,嘆口氣,扛起他輕輕放在牀上,吩咐兩個丫頭進來照顧他。
他走出門一直立在門口,回想楊不離狡黠的雙眼,那樣一個靈動的女孩,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嗎?他珍惜楊不離是絕世驚才,更不甘心,攥了拳頭大踏步走出宮。
自從京城九城戒嚴,官兵差點掘地三尺,但仍不見半個刺客的影子,更別說長相出衆的楊不離。薛雲皓和孝王沒日沒夜地帶着王府精銳暗衛穿梭於整個京城,看着薛雲皓越來越深的目光,孝王很確定,如果半個月後還找不到,薛雲皓會拆了前門大街。
已經第十天,楊不離和刺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薛雲皓走進楊不離曾經住過的偏殿,裡面整整齊齊擺着楊不離曾經每天面對的東西,他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天了,睡楊不離
睡過的牀,用楊不離的木梳梳頭,蒐集楊不離每一根斷髮。
他平靜地看着放在桌上的簪子,那根在元宵節上他沒送出去的簪子,現在已經被他摩挲的發亮。
“哎……太子殿下越來越沉默了,皇后娘娘失寵之後也沒見太子這般消沉。”
另一個人也跟着深嘆口氣:“你不懂,以前有楊姑娘在,她變着法兒的逗殿下開心,惹殿下生氣,分散殿下的注意力,楊姑娘是用心良苦啊。”
兩人還在外面低聲說着話,屋裡的薛雲皓緊緊攥着那根簪子,頭垂的低低的,雙肩在輕微抖動,一顆晶瑩的水滴在簪子上,簪子已經扎破他的手,仍是不放開。
“不離……你在哪……”
輕輕的呢喃,薛雲皓似乎能聽到楊不離在呼喚他,他拖起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沒喝沒睡的身體,又出了門。
楊不離躺在山裡一間破廟裡,菩薩已經破的像魔鬼一般,她每天看着這尊佛像,就想起皇后:天使與魔鬼只是一線之隔呀。
黑衣人蒙着面巾,手裡拎着一隻野兔,安然的坐在她身前,動手收拾了兔子,開始點火上架烤,楊不離吞吞口水,盯着那隻兔子出神。
“喂!已經十天了,官兵肯定放棄搜山了,你也不用再拿我當人質,可以放了我了!”
楊不離不厭其煩的第一千次跟他對話,可這個人比啞巴強不了多少,十天來只跟她說過一句話:閉嘴。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樣對待我?我不會跑的,你不用每天給我下軟骨散吧。”
剛說完話,嘴裡就被塞進一塊半生不熟,還帶着腥味的兔子肉。
“閉嘴。”
又是這句話,楊不離翻翻白眼,把嘴裡的肉嘔出來,差點噁心死她。也懶得跟他說話了,乾脆閉上眼睛睡覺。調起體內剩餘一丁點的玉玲瓏,三年來那一顆已經快化進她血液裡,能用來逼毒的,所剩無幾,所以拖了十天,都沒能把軟骨散逼出來。
突然聽到地面輕微震動,楊不離猛的睜開眼睛,黑衣人頓時騰起,打橫抱起她,一腳踹開破門,朝林子深處跑去,她翻個白眼嘆口氣,十天了,躲來躲去,累不累?
兩人鑽進一個狹窄的山洞,洞口逼仄,用樹藤擋住,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楊不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找到怎麼好的避難所,他將她塞進去,掩飾好洞口,也鑽了進去。
“噓——多動一下立刻殺了你。”
楊不離撇撇嘴,點點頭,表示我好害怕呀……黑衣人被她打敗了,瞪了她一眼,專注地看向外面。
果然是官兵又一次進來搜山,黑衣人回頭看看楊不離,明顯在疑問:你有什麼魅力?楊不離甩他一記白眼,透過樹藤看向外面。
心被狠狠揪了一把,眼睛不自覺定在一個人身上久久挪不開,他來了,黑了,瘦了,憔悴很多,雖然看不清眼睛,從他寂寥的氣息上,也能傳出悲傷的感覺,楊不離只覺得甚至不能呼吸,這個傻瓜。
“殿下,還是沒有。”
“接着找。”
薛雲皓的聲音變得沙啞,似乎喊破了喉嚨。孝王雖然沒有薛雲皓落魄,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可能遠走高飛了,九弟……”
“哥。”薛雲皓深沉地打斷孝王。
“你見過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美麗嗎?”
他的話讓孝王聽不懂,楊不離卻聽懂了,她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就像受傷的鴕鳥,死也不會拔 出來。
外面沒了聲音,黑衣人轉回頭,只看到楊不離蜷曲着身體,抱的緊緊的,輕輕的顫抖,如一顆受傷的心,在她臉下,有一攤水跡,他有種想嘆氣的感覺,又生生隱下去了,陪着她靜靜的坐在這裡。
整整一個下午,楊不離一動不動,黑衣人有點擔心,輕輕碰碰她,楊不離如一片落葉一樣,輕飄飄倒下,他趕緊抱住,她竟然睡着了。她哭的臉色蒼白,捲曲的睫毛上掛着晶瑩的淚,眉頭輕皺,似有無盡的痛苦,睡的死寂。
黑衣人輕輕抱起她,輕的不能再輕,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動一下。
楊不離睜開眼睛,閉上,再睜開,終於確認了自己身處的環境,她蹭的一下躥起來,坐在一張軟緞大牀上。
“姑娘你醒了?”
面前站着一個小巧玲瓏的少女,但她眼神犀利的光芒讓楊不離覺得不舒服。
“這是哪?”
對楊不離警惕的目光置之不理,少女盈盈一笑道:“這裡是錦繡山莊。”
楊不離有些消化不了現在的狀況,閉了嘴,把她弄來,總會見到主人的,她等着。看她只是問了這一句,少女眼中閃過好奇,看了她一眼推開門出去了。
但楊不離算錯了,她被弄進山莊,卻一直沒見到這裡的主人。
“喂,莊主難道不知道我的存在嗎?”
楊不離終於等不及了,她不想剛剛逃出皇宮,卻要憋在同樣的牢籠,雖然這裡的人沒有限制她的行動,但她身邊的東西,無處不存在軟骨散,這麼強大的力量,她無力化解。
少女還是甜甜的笑:“主上知道姑娘,主上只是吩咐好生照顧姑娘,如果姑娘想走,沒人攔着。”
楊不離真想豎起中指說聲靠!你們給我解藥我就走!她翻個白眼,繼續大睡,在這裡除了吃就是睡,山莊的目的是什麼她弄不明白,更蹊蹺的是那個黑衣人怎麼沒影了?難道說他是這個山莊派出去的人?
不知道薛雲皓那邊怎麼樣了,楊不離每天琢磨這些問題,時間慢慢滑過了一個月。
楊不離推開窗,清冷的月亮如銀盤掛在蒼穹,又是月圓夜,她直直的看着月亮,卻不敢去看星星。
突然,耳邊嗖的一聲,一隻鏢釘在她窗框上,嚇她一跳,雖然沒了武功,但定力還是在的。她拔下飛鏢,只見鏢上釘着一隻布袋,裡面圓圓的一個球,一張紙寫着:解藥。
她猛的向外看,空空的夜色連鬼影都沒有,她關上窗戶,看着那顆藥丸,暗紅色,軟骨散的解藥?會是誰?
兩天後,錦繡山莊莫名其妙地闖進一批人,動靜鬧的很大,像是掀翻了整個山莊。楊不離身邊的少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姑娘!莊主派我來保護姑娘,咱們走!”
楊不離懶洋洋地看了眼少女,跟着出了門。保護她?是怕她趁亂跑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