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皓似乎隱隱能感覺到什麼,卻一直沒說出口,他在等,等那個人親口對他說,說這十 六年的養育之恩,都是狗屁!
“你已經知道了?”
孝王深深地看着他,薛雲皓轉頭,直視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滿是清明,一種超然的決絕。
“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她。”
說完,不等孝王反應,首先推門出去了。孝王目光呆滯地盯着一處,久久想不明白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時間過的很慢,薛雲皓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第三天,跟着易辰一起潛進吊腳樓。天知道他這些天爲了掩人耳目閉門不出,有多擔心她,幾乎是三天三夜沒閤眼,現在看起來,他比她還憔悴。
小韶也瘦了很多,在薛雲皓的焦急中,易辰的指導下,給楊不離喂下玉玲瓏。見她喉嚨一順,易辰猛的驚跳起來,運起內力猛烈攻擊她體內的玉玲瓏,楊不離又一次發出慘叫,疼的薛雲皓渾身一震。
見楊不離痛苦,薛雲皓終於忍不住,小韶一把拉住他:“殿下!必須將玉玲瓏在她體內打碎,才能救活她!”
薛雲皓雖然明白道理,卻實在看不下去不離這個樣子,他咬緊下脣,抓住她的手,溫熱的嘴脣貼在她手上,易辰下手果斷,不一會就完成了,楊不離吃力地睜開眼睛瞅了一眼,又緩緩閉上了。
“不離!”
薛雲皓心疼的叫一聲,易辰在另一邊擦擦汗,簡單的道:“沒問題了,只是暈過去了,七天之後就可轉醒。”
薛雲皓鬆口氣,握着她的手越來越緊,沉默地點點頭。小韶拉了拉易辰的衣角,兩人悄悄退出房間,給他們倆留出空間。
“不離,我們去看星星好不好?”
他嘆口氣,望見天邊泛起星辰,用毯子將她裹個嚴實,打橫抱起躍上房頂,她溫暖柔軟的身子窩在懷裡,讓他很心安,不禁又緊了緊,夜風吹動她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她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靜靜的聽他講故事。
“不離,原諒我,這回真是大決戰了,性命攸關,我不在意我的命,卻在意你的命,你乖乖的,等我來接你。”
不離的睫毛動了動,他立馬驚喜地摟住她:“不離!你聽到了是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卻任憑他怎麼叫,不離都不再有動靜,薛雲皓眼圈微紅,如珍寶一樣摟緊她,心裡哀嘆:現在不讓我再看看你的眼睛,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不離,不要怪我,好嗎?
直到月上中天,躲在遠處看他們倆的易辰和小韶終於看不下去了,悄悄走過來,立在他身後,他身上如夜一般的深沉瞬間感染了二人,小韶扯了扯易辰的袖子,易辰嘆口氣開口道。
“殿下,楊姑娘現在不可着涼。”
薛雲皓一動不動,聲音如雪花一樣淡淡地飄來:“知道了,再一刻鐘,一刻鐘就好。”
小韶眨眨眼,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也就七天,楊姑娘就醒了,但是看殿下的
樣子,怎麼好像永遠也見不到了一樣呢?易辰卻皺緊了眉頭,無奈地嘆口氣,心裡竟有一絲動搖:放他們倆遠走高飛吧。
第二天,京城便傳出消息,前任太子妃楊氏不離的遺體不翼而飛!
京城鬧的動靜很大,太子殿下像是要吃人一般,一定要抓住偷走遺體的賊子,卻說不是思念前任太子妃,而是擔心敵國間諜用前任太子妃的遺體威脅天朝體面,有損皇家威嚴。
太子一怒之下調動整個京城守衛,控制九門,孝王前來勸阻,也被太子關在太子府出不來了,連孝王的金鷹衛也被黑豹騎全體控制,整個京城,除了皇宮,熱鬧非凡,百姓們紛紛搖頭嘆息:太子說是不顧及前任太子妃的遺體,但他還是在乎楊氏不離的。
皇宮大內,皇帝沉穩地坐在御書房批閱奏摺,門官稟告之後,襄王恭敬地走了進來。
“父皇,京城之內亂糟糟一片,太子鬧的太不像話了!”
皇帝看似漫不經心地收筆,包金狼毫悠閒地掛在筆架上,擡眼瞟了一眼襄王。
“朕都不急,你急什麼?”
襄王趕緊收回臉上的怒色,拱手道:“父皇,太子控制了九門都尉,說是徹查偷走楊不離遺體之人,但其心不純哪!”
皇帝冷笑一聲:“你現在的心思就純了?”
“兒臣不敢。”
皇帝起身站在書案邊,遙望太子府方向:“他身上,果然流着不一樣的血。”
襄王眼神一閃,嘴角已經含上笑意,立馬又收回:“父皇,何不徹底剷除了他們?”
皇帝眉頭輕輕皺了皺:“你如果有皓兒和皖兒一半聰明,這個太子何必要皓兒來做?”
父皇的話當即將襄王的囂張打了回去,襄王心裡苦笑一聲:父皇看似並不看好太子和孝王,卻一直將他二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就連楊不離,父皇都十分看重,而他卻放不開手腳。
父皇既然這麼說,襄王也不敢再繼續問,又勸說了幾句讓皇帝注意身體的話,躬身下去了。皇帝望着襄王下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和狠絕,目光又轉向太子府。
如果他真的是朕的兒子,該多好,他定能橫掃四方,統一四國!可是現在……
皇帝回想這幾年來的調查和隱忍,嘴角咬出血:柳妃!柳妃!當年他得知柳妃意圖剷除三大國柱,鞏固柳氏在朝廷的地位,他索性推波助瀾,將皇權集中,又要穩住柳氏,不得不廢了魄兒的母后,立柳氏爲後,魄兒現在對皓兒有恨意也是他當年造的因。
卻沒想到柳氏對他這般殘忍,連寵愛多年的九皇子都並非他親生!每每想到這,皇帝的心都如一萬把鋼刀在剜,剜出深深的恨意,因爲厭惡她,漸漸疏遠了她,卻不敢動搖她的根本,柳氏在朝廷已經盤根錯節,門生遍佈,要想徹底除掉這股力量,時機尚未成熟。
現在皓兒恐怕已得知他的身世,他只是稍用手段逼他一逼,皓兒就坐不住了麼?不,不是因爲他逼他,而
是因爲皇后開始對楊不離動手了,爲什麼皇后要對楊不離動手?她想幹什麼?直到如今,皇帝都弄不明白皇后對楊不離的恨意從何而來。
想了很久,皇帝的身影似嵌在驕陽下,陣陣寒意襲來,皇帝打個寒顫,這深宮大院,至高無上的地位,真是冷啊。
孝王和太子打了一架,金鷹衛護着孝王闖出了太子府,孝王一氣之下去了皇宮,站在皇帝面前,氣的臉色發青,皇帝深深地瞧着他,他這個八兒子還從來沒氣成這樣過,看來皓兒這是玩真的。
“父皇!太子目無尊長!兒臣受不了了!”
孝王氣的大呼小叫,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錯,淡笑着安慰他:“皖兒,你和皓兒一直形影不離,如今爲何不幫他一幫?楊不離的遺體消失了,你不看着皓兒,萬一他做出更出格的事,如何是好?”
孝王心裡翻個跟斗,父皇這是在試探他?他扭着鼻子,氣呼呼地冷哼。
“兒臣已經盡力了!父皇如果心疼太子,就派兵鎮壓吧,太子這次氣的不輕。”
皇帝很滿意孝王的態度,只要孝王不跟太子站在一起,想拿下薛雲皓就容易一些,但是孝王真如他表現的一般被太子氣到了?還是兩兄弟給他演的一齣戲?
雖然孝王是他的親生兒子,但是這個兒子從小就跟他不親近,孝王母氏一族與魄兒同宗,卻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孝王從小養成的性格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如果說現在孝王站在太子一邊,也不是不可能,皇帝不得不防。
“皖兒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不跟太子一般見識,他是被兒女情長矇蔽了雙眼,這樣吧,皖兒且在宮裡住一段時間,養養性子,也把孝王妃接進宮來,皓兒那邊,父皇會處理,身爲太子這般胡鬧,實在有損天家臉面。”
孝王氣不過,哼了一聲拱手道:“父皇操心了,兒臣遵旨!”
說完,孝王躬身退下,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消失,怎麼也不能相信孝王真的跟薛雲皓反目,想了想,他大聲吩咐一聲。
“好好伺候孝王與孝王妃!”
門外鐵衛早已是皇帝的心腹,皇帝這一句伺候到底是何意,不用皇帝明說,他們也明白,當即派人前去孝王府,將孝王妃恭敬地接進宮。
孝王妃被強行接進來,卻不見慌亂,孝王欣慰地在心裡喝了聲彩,這樣的女子纔有資格與他站在同一片天空。孝王起身摟住她,吻了吻她的鬢角。孝王妃淺笑一聲,推開他,望着他帥氣的眼睛。
“出事了麼?”
孝王知道她還是擔心,畢竟是女人,嘆了口氣,感覺了下週圍的氣場,無人,冷笑一聲,恐怕父皇將他軟禁在宮裡,就不用擔心了,連個耳朵眼睛都沒放進來,他摟着孝王妃輕聲道。
“九弟與不離,終於被欺負的慘了,人總是有忍耐限度的,這次不離險些死掉,九弟不會再坐以待斃。”
孝王妃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摟緊他柔聲道:“不管你做什麼,我與你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