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翔拍拍她的肩膀,掖了掖她的鬢角,很滿意的樣子:“老子的女兒長的就是傾國傾城,怪不得那麼多臭小子爲了你要死要活的。”
楊不離破涕爲笑,臉上有些發燙,懊惱地白了他一眼。南宮翔微笑着道。
“女兒大了,也該高飛了,爹爹不能總把你綁在身邊,去吧。”
楊不離的眼淚流出來,心裡泛起一層一層的痛楚,當即跪地,行了個請安禮,南宮翔站直身子受了她這一禮,欣慰地笑了。楊不離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轉身騎上馬,頭也不回地奔向遠方。
南宮翔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一陣感傷,最終她還是沒能叫他一聲父親。
易辰騎在馬上,身後站着一隊同樣騎着高頭大馬的黑豹騎,楊不離心裡激動,騎馬快跑兩步奔上去。她下馬,黑豹騎也齊齊下馬。
“參見主母。”
楊不離失笑:“不要亂叫,我還沒嫁給你們主上呢。”
林子站起來,嬉笑道:“主上說過,黑豹騎只認識一個女主子。”
楊不離看了一圈蒙面黑衣的黑豹騎,雖然不認得他們的臉,但黑豹騎每個人的眼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當即單膝跪地,嚇的黑豹騎匆匆單膝跪下。
“主母!您這是幹什麼?”
楊不離清脆地道:“不離自私,如今爲了救雲皓,要將衆位帶上不歸路,此次一去,衆位就會終身背上朝廷欽犯的罪名,不離帶雲皓向各位致謝,請受不離一拜!”
說完,已經盈盈拜下去,小核手快,立馬扶住她的雙臂,黑豹騎已經嚇呆了,連聲激昂地道。
“保護主上是我等畢生的責任,主上和主母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願爲二位主子赴湯蹈火!”
黑豹騎齊齊跪下,朗朗的聲音震的易辰耳膜生疼,他欣賞地看着楊不離,這個女人,凝大氣於無形,展嬌柔於細節,真是世間尤 物!
楊不離帶着黑豹騎連夜出城,根據易辰指引的方向,喬裝混入城中,很快接近了葉未央等人的落腳點,這裡很偏僻,果然很適合藏人。易辰留在了清月門,等到世子可以離開人的時候,再回來。
“不離!”
葉未央見她前來,有些不好意思,當初她囑咐他照顧好薛雲皓,現在卻把人弄丟了。楊不離望了他一眼,急急的道。
“雲皓有消息麼?”
葉未央愁眉苦臉:“南宮靖沒日沒夜帶着黑豹騎四處搜山尋找,都沒找到。”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葉未央搖頭。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疼,帶着她帶來的黑豹騎,又一次進山搜尋。林子和小核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站在大山頂,楊不離高昂着頭,呼吸着山中的清風,遠處一馬平川的曠野,也不能驅散她心中那逼仄的苦悶。小核又一次疲憊地上來,失望地道。
“楊姑娘,西面坡也沒有。”
她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一陣陣心疼襲遍全身:雲皓,告訴我,你在哪裡?雲皓……
衆人搜了一山又一山,還是毫無結果,薛雲皓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她忍住心痛,回到落腳點。夜未央見到她的臉色,已經明白了,招呼衆人先吃飯,吃完飯再商量。
見到南宮靖進來,楊不離轉開頭,南宮靖見到她也是一愣,心中一酸,不離恐怕永遠也不會原諒他,那一劍,刺入的不僅是薛雲皓的胸膛,更是不離的信任與依賴。
“我不餓,你們吃吧。”
說完,南宮靖擦了擦手,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門關上就沒再打開過。衆人勉強吃了一點,楊不離吃的最少,每次想到雲皓說不定正在某個地方捱餓,她就絲毫咽不下去。
“我決定了,一路向南找,未央,你帶人一路向西,南宮向東,林子,這裡面你最安全,你向北,遇到朝廷的軍隊,一定要鎮定。”
她說完,明亮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人,見衆人沒什麼意見,她道一聲感謝,起身上了樓,要養精蓄銳才行。衆人面面相覷,紛紛嘆了口氣,也趕緊吃飯,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就要撒開大網開始找了。
南宮靖久久不能入睡,先是親手殺了薛雲皓,又在這個當口告訴他薛雲皓就是他尋找很久的親弟弟南宮立鬆,受的刺激不小,終於費勁心力地將那小子從鬼門關拉回來,他得知自己身份後,又失蹤了,他相信,就算他耍小孩子脾氣,這麼久了,也不可能沒消息,一定是出事了。
衆人都是這麼想的,開始幾天沒當回事,以爲他鬧兩天也就回來了,但是一去就是半個月,衆人開始發毛,現在皇帝忙於處理柳氏一族的事,還分不出時間處理他們,一旦皇帝有心情思考他們的死活,衆人就要過每天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薛雲皓這時候掉隊,不是等於找死?
突然聽到門閂響動,他趕緊閉上眼睛,門外的氣息輕輕的,進門來,點亮了燈。
“我知道,你沒睡。”
不離的聲音輕輕響起,南宮靖平靜地睜開眼睛,不看她,起身。
“不離,對不起。”
他知道說這句話可能沒用,但是不說出來心裡不舒服。不離看着他,突然笑了。
“今晚來,不是聽你道歉的,而是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南宮靖見她笑了,心裡鬆了口氣,不離沒生他的氣?得知薛雲皓是他親弟弟那一刻起,他對不離的感情就刻意地剋制,還以爲索性用她的恨,疏遠吧,但沒想到她根本不恨自己。
“何事?”
不離望着搖曳的燭火,淡然道:“找到他之後,看住他。”
南宮靖驚跳起來:“你要幹什麼?!”
不離慘然地笑了,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還能幹什麼?堂哥!”
南宮靖突然就失去了光彩,堂兄,呵呵,是啊,他們是堂兄妹,薛雲皓也是不離的堂兄,所有人都沒想到,鬧來鬧去,大家都是一家人。
南宮靖帶着無奈的苦笑:“我答應你,我會看住他,你盡情傷害他,但是下手別太狠,留條命就成。”
不離呵呵一笑,驚訝道:“你以前不是恨他入骨?現在對他的變化,真讓人接受不了。”
南宮靖笑着搖頭:“我從來沒恨過他,就算是皇帝的其他兒子,我都沒恨過,只是恨皇
帝,他讓我南宮家族一個不留,我又爲什麼要讓他的兒子們安生活着?當初殺他,也只是想讓皇帝嚐嚐失去家人的痛苦罷了。”
不離淡然,當年的故事似乎都已經是夢境了,他們從一開始因爲廝殺結緣,相互利用,以爲都是生命裡的過客,卻沒曾想,所有人都因爲上一輩的恩怨結緣,這一輩子註定要糾纏不清。
“你何時有個弟弟了?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南宮靖淡笑一聲:“我也一直在找他,你一直和太子在一起,讓我如何敢告訴你?告訴你們南宮家族還有一個餘孽?”
不離嗔笑,反正兩人都睡不着,索性一直聊天聊到後半夜,門窗一直開着,夜風絲絲吹進來,習習涼意,這個樣子聊天的感覺,真好。
第二天衆人分頭行動,不離帶着小核一路向南,後面的黑豹騎緊緊跟隨,見山就搜,見土匪窩就端,實在端不了的,就悄悄潛進去查看,反正不漏下一個可能性。一個月下來,不離已經瘦脫了形。
“楊姑娘,你休息一下吧,我們去找。”
楊不離嚼着乾糧,灌了一口水搖搖頭,實在沒力氣說話,拄着木棍站起來,接着找。衆人無奈地嘆口氣,扶着她繼續向南走,馬車馬匹不能進山,衆人只能用雙腿,一片片山頭走下來,也沒走出多遠。
小核眼見着楊姑娘的身子一天天瘦下去,實在沒辦法,每天順手逮來野味,變着法的給她補充營養,但是她卻吃的很少,總是吃了幾口,就扔下,走出去獨自找一個僻靜的地方一個人坐着。
雲皓,你能聽到我在呼喚你麼?如果能聽到,你就答應一聲,我們是兄妹不假,但是我更希望你活着,如果你活着,我寧願離開,一輩子當你的妹妹,這又能如何?雲皓,別鬧脾氣了,我想你,跟我回家吧。
不離就這樣對着夜風一遍遍默唸,卻聽不到薛雲皓的迴應,她的眼淚慢慢衝進眼眶,望着月亮一動不動,遠處看着她的小核只能幹嘆氣,找不到太子,不管怎麼勸,楊姑娘都不會開心。
衆人繼續拖着殘破的身子一路向南找,期間跟另外幾麪人馬保持聯繫,每次不離接到信的時候都在輕輕顫抖,亟不可待地打開,看過之後又變得沉寂,就像點亮的燈,突然又熄滅了。
“哎……楊姑娘這個樣子,就算找到了主上,她也挺不住了。”
黑豹騎終於忍不住了,對小核道。小核看了眼仍是坐在外面的不離,只能幹嘆氣。
“沒辦法,爲今之計只能是咱們多勞動勞動,快點找到主上,否則,主上回來,楊姑娘沒了,他也活不了,這兩個人,真讓人不省心哪!”
日復一日,楊不離帶着南路人馬已經走了兩個月,風餐露宿,還哪有個太子妃的樣子,身子糟蹋的連路邊的乞丐都不如,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只不過其他人心裡只有擔心與焦急,沒有不離心裡那麼多疼,疼他們是兄妹,疼他離開了自己,疼他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吃苦,疼他可能也在日夜思念她,苦苦哀求上蒼讓她去救他,每每想到這個,不離都強打起精神,咬着牙大聲吩咐。
“繼續向南!”
“楊姑娘!咱們被包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