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老九被康熙扔下來的摺子砸了個正着，忙撿起來其中一份兒快速的看了一遍，這才知道原來顏炎在大年三十的時候收容了好多乞丐。
看到這裡，老九梗着脖子擡起了頭，直面康熙有些莫名其妙的怒火。最起碼，在老九看來，康熙這脾氣發的很莫名其妙。自己府上的人爲大清的安定團結又出人又出力又出銀子的，怎麼他還要捱罵呢，雖然他不奢望着康熙能爲他擡一擡爵位，最起碼也應該受到表揚吧。
所以老九直接看向康熙，皮笑肉不笑的問着：“皇阿瑪覺得這事兒不妥？那兒子回去立刻讓人將這些乞丐放出去。別說皇阿瑪不願意，就是兒子也不願意。兒子那地方蓋起來是要做生意的，怎麼能讓這些人攪了風水。”
這次砸向老九的就不是摺子，而是茶杯了。
“混賬東西！”康熙的罵聲和茶杯碎裂的聲音同時在老九的耳邊響了起來。老九側目瞧了一眼那離自己有些遠的茶杯碎片，不明所以的看着康熙：“皇阿瑪這可把兒子弄糊塗了，兒子收容個乞丐，被這些人蔘目的不純。兒子放了那些乞丐，皇阿瑪又明顯不願意，皇阿瑪到給兒子指條明路，兒子立刻照着皇阿瑪的吩咐去做。免得這大年頭一天的，讓人心裡不痛快。”
康熙聽了這話，心裡更鬱悶了，感情老九這個蠢蛋也知道是大年頭一天，也不想想，他都封筆不辦公了，還收到這麼多彈劾的摺子，心情得多麼不痛快。
八阿哥看事情越鬧越糟，不由得拽了拽了老九的衣裳：“九弟，好生給皇阿瑪回話，別鬧。“老九頓時有些不樂意了，一雙狹長的眼睛掃了一下八阿哥，沉聲道：”八哥這話，弟弟可不愛聽了。我怎麼鬧了，是我讓皇阿瑪不得消停，還是這些御史沒事兒找事兒啊。我府裡的人看到大年三十街上還有那麼多乞丐，好心的收留一下。這幫御史不說表揚表揚我，反而一個摺子就參到皇阿瑪這裡，難道真的想讓咱們京城大年頭一天，就出現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情景啊。“
康熙瞪着老九，覺得這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在詭異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若是之前的老九，恐怕就是那凍死骨出現在他腳底下，他也不會伸一個手指頭吧。這會兒竟然到這裡來了一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樣子。
而八阿哥聽了老九的話，也立刻沒立場的向康熙陳詞起來：“皇阿瑪，兒臣認爲，九弟說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畢竟昨日是個特殊的日子，九弟府上這麼行事也是不得已。待大年過後，再由戶部出面將這些人重新收容就是了。“
八阿哥的話音剛落，主管戶部的太子和四阿哥不由得就皺起了眉頭。太子也往前邁了一步，沉聲道：“皇阿瑪，戶部存銀不多，今年又要興建河工，恐怕沒有多餘的銀子做這些事情。而且天下的乞丐何止百萬，江湖上還素有丐幫這種存在，如此大規模的收容乞丐，恐怕會引來騷亂。“
老九頓時道：“那依着太子的意思，沒錢就可以讓北京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凍死的屍骨了？如今京城裡住着多少洋人的使者，如此髒亂差的情形傳出去，皇阿瑪的臉面可真是……“老九說道這裡就嘖嘖出聲，沒有說下去。
而十阿哥此時也站了出來：“皇阿瑪兒臣附議九哥的話，哪裡能因爲沒有銀子，就忽略了民安。更不能因爲沒有銀子，就在部隊的建設上止步不前。更何況如今部隊上的人都在吃空響，如果戶部沒有錢，又爲何要容忍這些蛀蟲的存在。“
十阿哥這話一出，一幫打醬油的阿哥們都在心裡偷笑了起來。看來十阿哥這年過的也不怎麼痛快啊，滿心都在想着空響的事情。而和軍隊息息相關的大阿哥不幹了，直接對上了十阿哥：“十弟可有去軍營進行過調查，看看那些餉銀可能養活一大家子人。“
十阿哥油鹽不進的說道：“這點大哥可問不着弟弟，兵丁們的餉銀養不活家，是餉銀定的有問題。但這並不能成爲吃空餉的理由，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給兵丁們漲餉銀。“
十阿哥說完，就有些若有所指的看着大阿哥。大阿哥也立刻將矛頭對上了太子：“皇阿瑪，兒臣請旨給兵丁們先漲餉銀，再清查空響之事。“
大阿哥的話迎來了十四的附議，十三本來也想附和一把來着，但看到自己四哥那僵硬的臉龐之後，便忍着沒有說話。太子則在一旁冷哼：“都說的輕巧，戶部是管理銀子，又不是生產銀子。衆位兄弟有這麼多的想法，不如先想想如何爲戶部籌些銀子。“
老九也跟着哼了一聲：“太子這話說的奇怪，籌銀子是戶部的事情，又與我們有何相干。“一向淡然的四阿哥也慢慢悠悠的開口了：”這事兒其實也簡單，只要衆位將欠戶部的銀子都還上，這些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四阿哥的話引起了大波瀾，一幫人開始就戶部到底爲何沒錢，又爲何有錢毫無邊際的展開來去，聽的康熙一個頭兩個大。瞧這題跑的，都到天邊去了。難道今天的議題，不應該是老九寵妾滅妻，縱容妾室在外面胡作非爲嗎？即便做的是好事情，但一個妾室幹了這麼大的事兒，而沒有請示老九和棟鄂氏，都不是一個好現象吧。
想到這裡，康熙不由得向老九看去。只見老九雖然依舊跪在地上，但神情卻頗有些怡然自得，顯然對這種跑題的事情比較滿意。好吧，現在康熙不覺得老九是個蠢蛋了。如果這麼賊精賊精的一個人都是蠢蛋，那麼下面正在爭論不休的人，恐怕連說蠢都是高擡了。而生了一窩蠢蛋的康熙，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康熙被這幫人吵得頭疼，猛的拍了下桌子。衆位皇子一下子都愣了下來，跪在地上請求康熙息怒。至於康熙到底是在生誰的氣，大家就管不着了，反正總歸是他們之中的某個人。
康熙看着下面齊刷刷的跪下的一堆兒子，無奈的嘆了口氣：“胤禟繼續在這裡跪着，其他人跟着朕去給太后請安。“老九頓時哭喪了臉孔，還以爲衆人這樣一鬧，康熙已經把自己的事兒給忘了呢，誰知道薑還是老的辣，根本沒瞞過去。
八阿哥和十阿哥雖然很擔心老九，但康熙已經起身向外走去了，他們也無奈的跟了出去，只能祈求老九多福吧。老九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乾清宮，雖然跪得腿發麻，卻也不敢私自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康熙終於回了乾清宮。但只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後並沒有跟着其他皇子。老九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康熙，低聲道：“皇阿瑪息怒。“
康熙瞧了老九一眼，重重的嘆了口氣：“跟朕來吧。“老九這才如釋重負的爬了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腿，隨康熙來到了暖閣。康熙有些疲倦的歪在了榻上，也非常大方的給老九賜了座，又上了茶，顯然是一副父子談心的樣子。
誰知道，康熙這一通情達理，到讓老九有些緊張起來。他現在寧願去外面跪着，最起碼能知道康熙想要出什麼牌啊。康熙掃了一眼老九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慢悠悠的開口了：“北塢那邊的建設怎麼樣了？”
老九忙道：“回皇阿瑪，蔬菜溫室已經收穫了第一批菜，兒子正想請示皇阿瑪，是將這批菜賣出去，還是送到內務府來。”說道了正事兒，老九顯然篤定多了。
康熙揚了下眉：“如何賣？”
老九抿了抿嘴，說道：“兒臣想除了供應各處的酒樓之外，再在京城開一家菜店，將價錢定的稍低一些，讓老百姓們也能吃上放心的菜。百姓們的生活好了，自然有更多的經歷去做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康熙有些不屑的哼了一聲：“反咱們大清的事情嗎？”
老九無奈的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皇阿瑪和自己的覺悟也沒什麼區別。當初他第一次聽顏炎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這個。
當時顏炎怎麼說自己來着，對了，是鄙視了一番自己作爲小民族的不自信。老九當然不能把顏炎的話照搬，而是委婉的說道：“皇阿瑪，咱們大清已經入主中原好多年了。除了特別的幾個地方之外，老百姓已經認可了咱們。再說咱們讓老百姓的日子過的好了，他們又怎麼願意回到苦日子去。自古以來，農民起義，不都是因爲吃不飽穿不暖才引起的嗎？咱們大清朗朗乾坤，是不會有人反的。”
康熙雖然覺得老九的話還是有些幼稚，但是卻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原來也不是光會做生意的。最起碼對於改善民生的方面，還是做的比較不錯的。
想起剛剛大殿上爭論的那些兒子們，康熙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對老九道：“你跪安吧，將菜店的事情，和收容乞丐的事情，都呈個摺子上來。”
老九在心裡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過關了，不由得存了一絲僥倖，忙道：“那皇阿瑪休息吧，兒子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