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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站在原地只覺耳邊嗡嗡直響,“你說……長城塌了……蘇兒呢!蘇兒在哪!”用力抓住侍衛長搖晃問道。
“陛下!”雙膝跪地侍衛長垂下頭艱難的開口道:“據傳信人說長城崩塌之際大皇子就在……就在現場……”
身子一顫,嬴政忍不住完後退了一步,臉上已失了血色。“什麼時候發生的。”
“申時初。”(15點左右)
現在是酉時(17點—19),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也就是說那邊一出事就有人趕過來送消息。“還等什麼,還不出發!”大吼一聲嬴政奔出房間。
不信天不信地的嬴政首次祈求上蒼保佑兒子扶蘇平安,千萬不要出事。
……
巳時中旬(10點左右)得知孟姜女要見自己,扶蘇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趕過去,李信能及時趕到全都靠她及時送消息。一個女子不爲艱險,跋山涉水,在前路茫茫不知上哪找人的情況下還能這樣堅持,扶蘇對她很是欽佩。
畢竟他們沒有什麼交情,雖說把她救下但也是自己一廂情願,說不上誰欠誰。而她能因只是無意中偷聽到的消息就能做到如此,說到底她的恩情才大。
上一次因爲趕路扶蘇偶並沒有和着本應是虛構卻突然有了真身的‘孟姜女’說幾句話,這次有機會交談扶蘇發現這孟姜女不同於時下的那些守着男人、孩子和炕頭過日子的婦人。她何有想法,也很有衝勁,夫家那片小院並沒有消磨掉她的獨立和自強。
有些東西存在於骨子裡,一時的忍耐不代表消失不見。
開始扶蘇還有些擔心自己的提議對一個秦代女子來說有些驚駭世俗,卻不想這孟姜女的氣魄堪比現代社會的女強人。
“姐姐覺得扶蘇說的事情是否可行?”秉持見到比自己小的女人就叫‘妹妹’,比自己年長的女人就稱‘姐姐’,無論是在前世還是今世扶蘇憑藉此招在女性堆裡可謂是混得風生水起,無往不利。
修築長城的徭役死亡率過高的原因除了高危的工作外,最主要的還是生活條件與醫療條件太差。
社會發展水平有限醫務人員緊缺,這不是說安排就安排的事情,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大夫是需要很多人力、物力跟時間。因此扶蘇把改善的目標先鎖定在工作體制和後勤保障上,前者他必須回宮後和相關人員結合眼前的現實狀況安排,而後者他則迫切需要一對工作認真負責,心細,沒有私心,直接受自己領導的人。
被一聲‘姐姐’叫紅了臉的孟姜女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大方笑道:“大皇子說笑了,姜女一夫人怎會懂得這些,不過大皇子是爲工地上的徭役們着想這姜女還是看得出來的。別的奴家不懂,但如果只是送水送飯讓他們吃到乾淨的食物和水這些姜女倒是做得到。有什麼事大皇子說就是,只要姜女做得到定盡力而爲。”
“不只是有飯吃有水喝,最重要的是要讓他們少生病少受傷,唯有這樣才能確保這些徭役能活着完成一年的徭役。朝廷會撥下錢銀下來爲徭役安排吃住,但這負責的人卻必須要可靠,因此扶蘇便想到了姐姐。女人心細,總能發現一些被忽略的細節問題,所以此事如由姐姐負責那再好不過。”扶蘇說得很真誠,自始自終雙眼都是帶笑與孟姜女對視。
孟姜女低頭深思不語,不得不說她確實被對方的提議打動和感動,只不過她也有擔心,僅憑自己女子之身如何管得住那些男人。
瞧孟姜女臉露掙扎之色,扶蘇連忙接着說道:“姐姐不用擔心,其他的事情自有人負責。而姐姐要做的只是監管飯菜衛生和住宿環境的改善。到時扶蘇會親自派人在一旁協助姐姐,而朝廷發下來的錢不經地方官府之手直接交給姐姐。當然姐姐也不是白乾,包吃包住,有休息日,朝廷每月也會發給你俸祿,也就是工錢。”
“這怎麼使得!”一聽還要給自己工錢孟姜女連忙拒絕。“有吃有住姜女已很滿足,又怎麼能收朝廷的工錢。姜女那未見過一面的夫君慘死於長城腳下,只望能盡一分薄利讓與姜女同樣女子少些。”
“這是能做多勞,姐姐如果做得好拿錢自是應該,而且出門在外怎可沒有錢銀傍身。”提起茶壺爲孟姜女倒上水,扶蘇繼續說道:“爲了方便姐姐管好膳房扶蘇曾想到過個法子。”
“大皇子請說。”
“負責做飯的人我想聘請周邊的婦人,當然徭役的家眷更好。一來可以賺份工錢添補家用,這二來嘛……也解決夫妻兩地擔驚受怕之口。”
思過扶蘇的話孟姜女點點頭,擡頭看向扶蘇道:“如果這樣姜女倒是希望聘用一些寡婦,一些女子孤身一人帶着孩子度日很是困難,而她們的丈夫都是死在長城腳下。所以還望……”
僱傭婦人扶蘇不覺得什麼,但僱傭一羣寡婦這扶蘇倒是有些爲難,不是有句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工地男人多,要是傳出些什麼亂了套可就得不償失。
似是看出扶蘇的爲難孟姜女解釋道:“大皇子不必擔心那謠言的事情,都是苦命人家誰有心弄這些是非。女子改嫁不易,而死了丈夫的女子更是難,帶着孩子的寡婦是難上加難,姜女此舉只爲給她們一條活路。如日後誰傳出了難聽的話給些錢打發走便是,但也希望大王子能派兵保證我們這些女子的安全,畢竟……”
後面的話孟姜女不好說清,但扶蘇心中有數,點點頭便是自己知道。
“到時還望大皇子能請一道聖旨,沒有保證恐怕無人敢來。”
“這是自然,扶蘇既然已經提出來便會安排好一切。”
兩人說了小半天可畢竟是紙上談兵,瞧天氣不錯時間也早,去趟工地再回來應該趕得上晚飯,於是扶蘇邀請孟姜女與自己一同前往修築長城的工地。實地考察,看看那些需要改進,怎麼安排。
扶蘇做事喜歡趁熱打鐵不然很快便會左右搖擺失了激情,因此當他遇到做事當機立斷,說做就做毫不含糊的孟姜女兩人一拍即合。
叫上幾名侍衛找了一輛馬車,帶着零食扶蘇與孟姜女踏前往工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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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嬴政頂着越下越大的雨水策馬狂奔到出事地點時只瞧昨日還威嚴聳立的長城竟崩塌了一大段,特別是中段倒塌的地方最爲嚴重,連殘牆斷壁都沒剩下,只有一地狼藉。
此時一羣奴隸與徭役正在廢墟上挖着沒有及時逃脫而被壓在下面的工友,呼喊聲不絕於耳。
“都給朕去找大皇子!”擦掉臉上的雨水嬴政馬上指揮人去找失蹤不見的扶蘇。
手執雨披走上前遮在嬴政頭上爲他擋雨,李信勸道:“這裡危險,不知是否還有城牆會繼續倒塌,陛下還是先到處安全的地方避避雨。大皇子吉人天相定不會出事。”
“不,朕就在這等!一定要把蘇兒找出來,趕緊命人去找!”
苦勸無用,李信招來一名侍衛舉着雨披爲君王遮雨,他與侍衛長一起衝上去邊施救邊找人。
但隨着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雨勢見大,還有城牆在倒塌,在這種狀況下衆人依舊沒有找到扶蘇跟與他同行的侍衛們。這時在場人的心逐漸冰涼起來,希望越來越渺茫。
看着一具具被挖出擡走的屍體嬴政手腳冰涼,全身血液仿若停止流動。他不敢,也不願去相信兒子真的被埋在下面,而且很有可能已經……
可據現場有幸躲過一劫的徭役說當時長城崩塌前扶蘇就在這一帶徘徊,這令嬴政好似被人奪走了最後一絲希望。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他們終於互訴情愫上天怎能這樣殘酷的分開他們,他們難道就這樣天理不容,世道不存!
推開阻擋自己去路的侍衛,嬴政不管不顧的衝上前,親自用雙手去挖岩石和泥土。幾次下來那雙只拿過筆桿和利劍,多年再爲做過其他事的雙手佈滿了一道道口子。沙子石粒沒入指甲的肉中,十指連心怎會不疼,可現在嬴政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在翻挖泥土石塊上,哪裡還顧得了自己手上的傷。
侍衛長和李信上前阻攔卻都被嬴政推到一旁,他們二人唯有希望大皇子千萬不要出事,不安後果不堪設想。
而這時一輛馬車在伴着刺骨寒風的大雨中疾馳駛來,當它被侍衛攔下時車門打開一個令在場衆人驚掉下巴的人從車裡跳出來。
“爹,你幹嗎呢?”接過車伕遞上的雨披遮在頭頂,扶蘇往前跑了幾步看着全身溼透,衣服沾身頭髮貼臉,一身泥濘的嬴政。“我在路上聽說長城塌了……所以過來看看……”
現場除了雨水聲就只有扶蘇的疑惑聲,在場的衆人都面露震驚的望着扶蘇,而扶蘇則不明所以的看着嬴政。
以爲是幻覺嬴政擦掉臉上的雨水揉揉眼睛,見下面站着的人確實是自己的兒子扔下手裡的石頭就衝了一下去。“你死到哪裡去了!”緊緊把兒子抱在懷中,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險些令嬴政當衆激動地哭出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該死的傢伙!該死的傢伙!”拉開扶蘇,嬴政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幾巴掌。
其力道之猛讓扶蘇差點哭出來,絕不比當初結義時項羽送給他的那幾巴掌差。
“別打了!別打了!爹,疼!疼!”躲過嬴政的巴掌扶蘇捂着屁股跳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我以爲你被埋在下面了!”扯過兒子,想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恨得牙癢癢的嬴政揉搓起扶蘇的臉蛋,就好像揉麪團,這讓扶蘇覺得自己還不如被埋在下面。“說你哪裡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嬴政擰着扶蘇的耳朵,不知爲何就是認定這長城倒塌肯定和扶蘇脫不了關係。
“不……不是……不是我哭倒的!”扶蘇連忙澄清。
沒想扶蘇這時還有心情開玩笑,磨磨牙嬴政下令李信全權負責善後事宜便用自己還流血的手把扶蘇拖進馬車裡,命人回驛館。
直到上了車看見地上的血水扶蘇這才發現嬴政爹的手上全是口子,指甲裡也全都被沙石填滿,而還有幾根手指的指甲戳進肉中。“這是……”拉起眼前佈滿傷口的雙手扶蘇眼睛泛紅起來。
除非心是石頭做得,不然這事誰遇到誰都會感動。這個世上有幾個人能爲了自己不管不顧用雙手搬挖泥沙打從心底關心自己?“苦肉計!你這是赤裸裸的苦肉計!別以爲我會……我會……感動……”揉揉眼睛,扶蘇不知道爲何這感人心靈的事情非要連着發生,也不拉開個距離給個緩衝期。
“沒讓你感動。”把扶蘇拉進懷裡嬴政閉上眼睛,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聽見對方的心跳這才真正放下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爲何會中途折返。”
“我……”見這麼大的事情根本瞞不住,於是扶蘇只得徐徐道來事情發生的經過。
……
話說扶蘇帶着孟姜女到工地視察,兩人在膳房和營房轉了一大圈後發現不少必須要改善的地方。最後兩人又在工地查看徭役和奴隸們工作的環境,結果見這裡不但危險更多,而且幹活的人在皮鞭下的驅使下做事勁頭很消極。
不過這些事情是扶蘇要解決的問題,因此孟姜女在查看了一圈後便告知扶蘇自己心中已有數,但需要時間好好安排。
孟姜女的態度和工作激情令扶蘇更加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於是兩人沿着建好的長城走,因爲孟姜女的夫君就埋葬在此。
一路上見孟姜女十分傷感悶悶不樂,於是出於好心扶蘇想逗她開心便指着城牆玩笑道:“姐姐要不要把這長城哭倒?”
“哭倒?”孟姜女眨眨眼,然後淡笑到:“大皇子真是開玩笑,這長城豈是能哭倒了,這樣如何抵擋外敵。”
“‘哭倒’就是打一比方,扶蘇只是想說姐姐心裡要是有何委屈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出來,發泄出來,然後開開心心過日子。”
走上前摸着長城巖壁孟姜女微微搖頭,“哪有那麼多的眼淚流,還是算了吧。”
話雖這樣說但不代表孟姜女心中真的沒有委屈需要釋放,它只是不能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失聲痛哭,所以她回絕了扶蘇的好意。
“那我哭給你看吧!”
“大皇子哭?”
“是啊!”
“您……有委屈……”孟姜女疑惑問。
搖搖頭,扶蘇清清嗓子,怕打着牆壁嚎啕大哭道:“我冤啊!冤死了!我就是一個冤大頭……咳咳咳……”咳嗽了一下扶蘇歉意的對孟姜女笑笑。“從來,唱錯了!”
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扶蘇趴在牆上裝哭唱道:“小白菜地裡黃,三兩歲沒了娘……就怕爹爹要後孃……娶後孃三年半,生個弟弟比我強,弟弟吃麪我喝湯,端起碗來……親孃啊……孃親啊……”越長越投入,唱到後面扶蘇把自己感動夠嗆,可當他轉頭一瞧卻見孟姜女不但沒笑卻哭了起來。“姐姐你不笑怎麼反哭了?”
“天下都說陛下對大皇子好,可沒有孃的孩子哪裡……”擦擦眼角的淚水孟姜女泣不成聲。因爲她三歲就死了娘,後母對她也不好,當有了弟弟之後相依爲命的爹也不管她了。
得,弄巧成拙。看着哭泣的孟姜女扶蘇只得把人送上馬車,命車伕抄近路進鎮子想買些東西哄哄被自己弄哭的孟姜女。臨行時他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威嚴聳立的長城,心道質量真不錯。可哪知車子才行了一盞茶的時身後就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着大地顫動,濃煙滾滾,驚叫聲不斷。
聽見聲音扶蘇忙爬出車廂,往回望去他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因爲‘城垮垮’了。
人單力薄,自己就是趕回去也幫不上忙,於是扶蘇讓車伕趕車回驛館搬救兵。可當他們趕回時卻聽驛館的人說嬴政帶着衆人早已趕往出事地點,放下孟姜女於是扶蘇又往回趕找他的嬴政爹……
“沒了?”
“沒了。”
扶着額頭看着快要縮沒影的兒子嬴政已經無話可說。
明事理的知道這長城倒塌是因爲偷工減料又遇上大雨所致,迂腐的人還真以爲有什麼人有天大的冤情把長城哭倒了。“倒了也好,免得打仗時自己倒了。”嬴政虛脫道。
“就是……”扶蘇小聲符合。
看眼低着頭卷衣襟的兒子嬴政磨牙道:“閉嘴,難不成我要昭告天下這秦長城是被大秦的皇長子用跑調的破歌唱塌的嗎!”說到後面嬴政直接改用吼。
“我唱歌不跑調!”扶蘇擡頭不悅糾正道。
“你給我閉嘴!閉嘴!”找不到東西揍扶蘇,激動的嬴政直接脫下鞋子照着扶蘇就拍,只可惜沒拍打幾下嬴政便頭一暈很慫的倒在馬車裡。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日晚上沒有文更了,因爲睡醒後牆角要寫康寧情人節的番外。
但大年三十會更文,不過會比較晚。因爲大概晚上八點以後牆角纔能有時間摸電腦,所以大家年初一有時間再看。
‘蘿蔔與小花’,在年三十是這標題多喜慶。提前給大家拜年了,恭喜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