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子福後,日子飛快地進入到八月,夏玉的胎兒穩定了,要回婆家待產,雖然距產期還有幾個月,但是越往後越不安全,在孃家生孩子是萬萬不可的,所以她索性打算回家和丈夫過八月團圓節。
沈氏得知了,又送了好些雞蛋、乾果吃食,以及幾塊布料,最後還拿了兩張羊皮,讓她坐月子時做一件皮襖,千萬別涼着了,又說了等臘月送肚子禮再去看她,沈氏親自給僱了個驢車讓曾瑞祥送她。連田氏見了都有些動容。
等夏玉走後,沈氏想到不如干脆趁過節前去趟城裡,買點東西準備過節,沈氏沉思了一會,吩咐子晴去撿一籃子雞蛋,說看看周氏去。
“娘,大爹大娘那麼對咱們,還看她幹什麼去?”
“你以爲娘想去嗎?也就情面上的事,一籃子雞蛋也不值當什麼,別讓他們挑了理去。”
子晴聽了也要去,子晴是想去看看李師傅的玉鐲做出來了沒有。
子晴撿了籃雞蛋,換好衣服,這時門鈴響了,居然是林康平和文三兩人,文三見子晴的穿戴,也知她要出門。
原來他倆特地是來送玉鐲的,李師傅花了一個月,才抽空剛做好了一隻鐲子,效果不錯,李師傅很是驚喜,告訴文三,這綠玉的硬度居然比白玉還大,色澤水潤透亮,應是上品。文三聽了動了心思,文家的生意好幾房把着,自家這邊自己也不是長子,將來的事情還很難說,莫若趁此機會,自己單獨做綠玉的生意,搶得先機。定能掙個盆滿鉢滿。所以這次過來也是想找子晴打聽些事情。
“去,你不是不信我嗎?這會兒又上趕子了?”子晴還記着仇呢。
“好晴兒。算我有眼無珠還不成。”文三脫口道。
“晴兒也是你能叫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家那麼有錢了,你還這麼費盡心思地劃拉,累不累啊?”
“你不明白我們家的事,總之。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跟文家沒有關係。你幫不幫吧?”文三這時的表情倒不像那個純良的少年了,帶了幾分不自覺的凌厲。
“幫,可是你自己不是要讀書嗎?哪裡有功夫管這些?再說了。你們家的生意是不是什麼都做啊?大的就不說了。小的如我家西瓜、雞、洋薯等,按說是看不上眼的?”子晴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傻丫頭,你家西瓜上市早,稀奇些,是用來打點省裡、京裡的,後來你家的西瓜多了。纔在京城賣了一部分,你家的雞肉口感好。也是用來自家吃和送人的,洋薯是雜貨鋪子就便賣的。我當然不能出門,康平會幫我處理一切,我手底下總有兩人,這次也是等中秋後讓他們出門找找路子。”文三解釋說。
子晴聽了便把這玉的來源說了,粵城是這個國家唯一開放的港口,碼頭有不少番邦的船隻,應該還會有機會的,只要有人長期購買,肯定就有販賣圖利的。
子晴正和文三他們說着,沈氏拎着東西領着子雨出來了,問道:“怎麼不請客人進屋?我還以爲你幹什麼呢?大半天的不進屋。”
“娘,咱們乾脆搭他們的馬車去城裡吧,娘,你看,我送你的翡翠鐲子,漂亮吧?”子晴把鐲子舉到沈氏的眼前。
沈氏接過來對着太陽照了照,說:“還真是漂亮,要是玉的就更好了。”
子晴邊讓沈氏上車,邊說:“娘,這本來就是玉的一種,這種玉叫翡翠,紅翡綠翠,紅的叫翡綠的叫翠,是綠玉,你看玉不是有白玉有紅玉,還有墨玉嗎?只不過這是綠色的玉,這種玉原產地不在我國,所以我們一直沒見過,但是並不等於它不存在,你也不能否認它就是玉的一種。怎麼跟你說呢,就好比養雞,雞毛有黑的,紅的,白的,麻色的,也有綠色的,你不能因爲雞毛是綠色的就說這不是雞。”子晴一說完,就聽見哈哈的大笑,除了文三還有誰?林康平也是咧着嘴。
沈氏見了說:“好了,又顯擺了不是?淨讓人看笑話。”
文三聽了趕緊說:“曾家嬸嬸,我不是看笑話。我就是覺得好笑就笑了,沒有惡意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幾個人說笑很快就到了周氏家的巷口,文三本來還說要來接,子晴婉拒了,對林康平說出遠門之前來一趟。
沈氏抱着子雨,子晴拎着籃子,進了周氏住的小院,周氏正在整理打包東西,邊收拾邊罵人,“你這短命鬼,怎麼就這麼糊塗啊,娘說你多大了,怎麼能做這種事情,要不是我攔着,你爹一準把你的腿打折了,我這命怎麼真苦啊,你這狠心的短命鬼,你這不是拿針戳你孃的心窩啊。。。”
子萍帶着子荷站在一旁,似是在生氣,沒有回嘴眼圈還紅着呢。沈氏見了問道:“大嫂在幹什麼呢?是要搬回家去住嗎?”
周氏聽了兩眼一紅,抹了眼淚讓沈氏幫忙,說今日就僱車走,曾瑞慶下了值就走。
沈氏見狀也不好多問,只是幫着把東西歸類打包,子晴見這架勢,勢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是不好的大事,看來跟自己以前的猜測有些關聯,可惜沒法問出口,沈氏幫着打包完就帶着孩子告辭了。
回到家,沈氏琢磨半天,心裡很不對勁,可這事又沒法對人說,畢竟姑娘家的名聲是相當重要的。誰知二日後,周氏居然上門了,和沈氏在屋裡哭訴,原來真的是子萍出事了。和隔壁的男子兩人單獨在屋,被出門回家的妻子發現了,鬧將起來,周氏這才唬了一跳,一直以爲自己女兒在隔壁乖乖學着針線,哪成想是這個狀況,還不如早些搬離。
“弟妹呀,嫂子悔不當初啊,當初你還勸過我,說女娃子大了,要看緊些,我怎麼這麼糊塗呀,怎麼就沒聽進你的話,當初要聽了你的話,早搬開了那鬼地方。”
子晴進屋時,正聽見周氏哭着說:“那孩子就像鬼抓了她的腳,見天往隔壁跑,一開始我還挺歡喜的,以爲這孩子愛上了繡花,橫豎家裡事也不多,小時候在家也是過夠了苦日子的,你也知道,見天不是打豬草就是上山摟松毛打柴,好容易到城裡鬆快些了,我就不拘着她了。後來見去的委實有些太勤了,我不過問一兩次,她就不耐煩,說做針線、繡花、看花樣等等,敢情都是在矇騙我,這也太離譜了吧。那男的比子萍大了十來歲,我做夢也想不到啊,弟妹,我該怎麼辦啊?你大哥打了她一頓,也不頂事,這孩子怎麼也太糊塗了,怎麼就不知道女孩家的名聲要毀了,可怎麼嫁人啊?如今之計,只好想着趕緊把她嫁了了事,你上次說的那個劉大姐家,我看他家就行,要不你再去跑一趟。”
沈氏很是頭疼,只好勸道:“大嫂,你還是要好好保養,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你也要多多注意。至於那個劉大姐家,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許是人家也找好了不定,再則人家當初有心求娶,咱沒應,如今上趕着再去,也不是那回事,有心人一打聽,就會知道的,他家離你那也不遠。”
周氏聽了一想,確是如此,復又哭求沈氏去找別人打聽誰家有可意的男子,沈氏着實爲難,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事,可這當口也不好直說,只好虛應着。子晴見此,退出門外,然後再喊“娘”,周氏見子晴回來也不好久待,起身告辭。
周氏走後,沈氏不知想到了什麼,盯着子晴看了半天,子晴摸摸自己的臉,問道:“娘,你沒事吧。看着我幹什麼?”
沈氏嘆了口氣,說道:“一個女娃子,要是走錯了一步,這輩子就全毀了,娘是擔心你,千萬不要走錯路。有什麼事情都跟娘說,人這一輩子,不是光有銀錢就行,有的家庭表面看着光鮮,其實內里根本不是咱們想象的那樣好,自古婚姻講究的門當戶對,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你還小,有的東西還不懂,記住一條,千萬不要羨慕別人家的錢財。”
“娘,你放心吧。想要錢財我會自己去掙的,我什麼時候羨慕別人家的東西?女兒從小知道,別人家的東西再好,不是自己的,也不能要。萍姐的事情您不是早跟大娘提過了嗎?她不聽,咱也沒辦法。”
沒幾天,沈氏去老房送八月節禮,聽周氏說最近在給子萍找媒婆,一時還沒有可心的,沈氏想了想問道:“不知大嫂想找什麼樣的家庭?依我說,先跟子萍商量好了,別到時候這邊人是找好了,可孩子不想嫁,鬧騰出來就不好看了。”
“你說的也在理,回頭我問問她。辛辛苦苦養了她十多年,總要挑個家底殷實點的,人老實點的,當孃的還不就是這點心思,捨不得孩子吃苦。子荷還小,我肚子裡的還不知是男是女,我能幫襯子萍多少?你大哥一年就十兩銀子。”周氏說完又拿起手帕抹眼淚。
沈氏見了只好拿別話勸慰,略呆了呆便告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