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林康平帶了林福先去林山縣。因子喜的州試已經開始了,沈氏搬入子祿的家裡,負責子喜的衣食住行,陳氏也帶着孩子去安州城裡住一段日子,順便看看飯館的收益,陪陪她自己的孃家人。
子晴原本想把何氏曾瑞祥和子雨三個接到自己家裡住,曾瑞祥不放心家裡沒人,子晴只好仍叫小青小藍搬入內院,輪流值夜,陪着自己。
四月初二,王鐵山特地過來說,橙園有不少樹開花了,花期正旺,滿園子橙花香,子晴聽了喜的不行,看天氣尚好,便換了一身家常舊布裙,抱着書睿,帶了小青小藍,打發了林安去接了何氏和子雨,準備去踏青。
剛要出門,田氏陪着秋玉過來了,原來秋玉估摸着林康平出門的日子,過來送荷包,見子晴帶了一堆人出門,忙問幹什麼。子晴只說橙園有事。
“正好,我也有日子沒回孃家,今日天氣晴朗,又有現成的馬車,我就跟你們走一趟吧。”田氏說道。
“子晴,你家康平不是去了林山,怎麼家裡還有一輛馬車,你家也太闊氣了,我們可是連牛車都沒有,你家馬車就養了兩。”秋玉笑道。
自從去年林康平救了那個人,還送了一輛馬車,林康平說倒是方便了他出門的時候不用僱車了,就留了下來。
子晴看看何氏,何氏拉了子雨說道:“親家阿婆陪着子晴去再好不過了,正好家裡我還有事沒做完。我們先家去了。”
子晴只好先清點秋玉的荷包,付了帳,才帶着田氏等上車,這時已沒有剛纔的興致了,到了嶺上村,田氏並不急於回孃家,說道:“成日裡聽他們提起你這個園子。既然來了,好歹先看看再走。”
“我也沒來過,光聽了好多回。子晴是個地主婆了,那邊還有二百多畝的荒地,你姑爹說等秋收後做完了新房。有銀子也買幾畝荒地開了,聽說三年可以不交稅。可你姑爹也不是種地的人,他說我小瞧他,我看他到時怎麼種。”
“這有何難?不會還不行人家學着做,我家康平不也不懂,還不是天天在地頭跟着人家學。他還說小姑爹懂得東西多呢。”子晴說道。
“聽他放屁呢,就愛吹牛,他要有康平那幾下子,我就什麼也不操心了,就等着享福了。”秋玉說起自己的丈夫來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總愛拿他跟別人攀比,虧得周雲江是個老實人。
幾人說笑間進了橙園,子晴一進園子,就聞到了一種柚子花香,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學校裡有一片柚子林,子晴和同學常在樹下的草坪裡看書打牌,甚至有的同學還會掐一把柚子花放在枕頭邊,說聞着睡覺香。橙園的花香更濃郁些,子晴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氣。
田氏和秋玉沒想到這麼大的一片果林,樹下還有大大小小的雞羣。秋玉見了說道:“這一年光養雞也能掙不少銀子吧,這一大片,還不得有個幾千只,我要是你,什麼都不用做了,一天光等着數銀子了。”
“你僱這一家子能管來這一大片的果園?這廣柑樹一年到頭用打理嗎?我聽夏玉說過,她院子裡也有幾棵果樹,是你給她的樹苗,如今一棵樹也能有一二百大錢的進項。”田氏問道。說話間就走到了園子中間,王鐵山一家子忙迎了上來。田氏和秋玉又看了一圈王鐵山住的房子。
“子晴,等我蓋房子時也要一個大院子,你幫我留幾棵樹苗。”秋玉說道。
“那給春玉那也留幾棵吧,能賣幾個子是幾個子,家裡還有五場好事要做呢,桂英的親事也沒個着落,三毛該說親,都十八了,也沒個合適的。可憐你大姑怎麼去操這些心喲?”
“娘,我大姐就跟天上人似的,她要操心,她家早不是這個樣子了。你看看她做的事,哪一件讓人看得上眼,別的我都不跟她計較,就說舊年你做壽來說,拿的那鞋子,麪粉,狗看了都會瞎眼,你顧了她那麼多年,可用她一回,辦的叫什麼事?”秋玉說起春玉來如今也是滿肚子的意見。
“還不是你大姐夫把着家,她哪裡做得了主,手裡一文錢都沒有,也是個可憐的。有什麼法子呢?當初非要嫁過去,能賴了別人?”田氏說道。
子晴本想聽聽田氏版的春玉傳奇,可惜,林康平找來了,田氏就住嘴不說了。子晴瞪了林康平一眼,林康平莫名其妙地看看自己,手裡拿了件子晴的毛衣外套,沒做錯什麼呀?他哪裡知道子晴的八卦心思。
林康平上來就給子晴披上衣服,並順手把孩子接了遞給小藍,幫子晴把衣服弄好,說道:“纔剛好了幾天,你就忘了,出門也不帶件衣裳,天又陰了,仔細着涼。”子晴擡頭一看,可不又陰天了。
“嘖嘖,子晴的命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真是掉進了福窩,有錢沒錢的不說,就是康平對子晴的這份細緻,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瞧瞧,還專程給送趟衣服過來,侍候着給穿上。”秋玉見了林康平給子晴披衣,說道。
子晴和康平對視一笑。
“這就是你織的那個什麼毛衣?還怪好看的,什麼時候也教教我,給我弄點毛線,我也弄一件穿穿。”秋玉摸着子晴的毛衣問道。
“小姑,你怎麼看見我家晴兒的什麼東西都是好的,都想要啊?”林康平笑着問道。
“這有什麼,我纔剛看子晴的外婆也穿了一件,這天穿夾襖也有些涼,穿薄棉襖又嫌熱,穿一件這個毛衣應該正好吧?”秋玉一說,田氏的臉色又不好看了。估計是想到了何氏有的,她沒有,心裡有些不平衡了。
“小姑,這個如今還真沒有,這線還是康平從粵城帶過來的。家裡人一人一件也就差不多了。”子晴說道。
“算了,咱們能跟人家比什麼,我可沒有人家那好福氣,我也沒生那好女兒,也沒生那個好兒子。”田氏聽了賭氣說道。想到何氏做壽時又是金的銀的玉的,這份體面,如同紮在她心裡的一根刺,想起來就痛的難受。
“娘,你又胡說什麼?這些年,要不是你顧着大姐,二哥這些年給你的銀子也足夠你體面地置辦好幾套行頭了,我平日說你什麼都不聽,偏生就是對她耳根子軟,一哭窮,你就恨不得把家底都端了給他們送去。你有這些好孫子孫女,一年也沒少孝敬你,何苦來,還不知足。”秋玉一向嘴快,想到什麼就說了,也不顧田氏聽了心裡舒不舒坦。
“你亂嚼什麼蛆?我不過說了一句,你扯這一大堆做什麼?你也做娘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慢慢想去吧。”田氏佯拍了秋玉的後背一下,這不存心給她難堪嗎?
“子晴,我看看你老舅公去,你給我撿籃子雞蛋吧,也不能空手上門,嗯,索性多撿一籃子吧,這離我大姐家也近,今兒出來了,乾脆都走走吧。橫豎也不遠,我們自己回去就行,你們帶了孩子先走吧。”田氏轉身對子晴說道,毛衣沒穿到,總得順點什麼走,也不能白來這一趟。
林康平答應着辦去了。送她們出了橙園門口,田氏就揮手讓子晴他們走了,等子晴他們走遠了,才拎了雞蛋直接往回家的路走去。秋玉問道:“娘,你不說看舅舅去嗎?怎地又不去了?”
“看他幹什麼?和我又不是一個娘生的,往常也沒見他孝敬我點什麼吃的,這一籃子雞蛋少說還不得五十來個,咱先回家,把雞蛋放下,換個小籃子,拿二十來個雞蛋看看你大姨娘去,剩下的給你大姐家送一些去。你也別惱,少不了你的,都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哪能真丟開手?”母女倆邊走邊說,子晴對此自是一無所知。
回到晴園,沈寶福正和小紅小紫說笑吹牛,見了子晴忙裝可憐,說:“妹妹,你哥哥好幾天沒一頓飽飯了,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多做點,最好是大魚大肉的,吃的過癮。你嫂子總是小裡小氣的,不肯讓我吃個夠。”
小紫聽了躲一旁吃吃地笑,子晴見了說:“笑什麼笑,還不去竈房預備,讓劉婆婆把那豬蹄紅燒了,再做兩隻叫化雞,別的看着安排。魚得塘裡現撈去,看看昨兒放的籠子,有鱔魚給他做幾條。”小紫答應着去了。
子晴剛吩咐小藍去請何氏他們過來,沈寶福去了,邊走邊說:“還是我去一趟吧,要是阿婆見了我在這,沒先去看看她老人家,還不得排喧我一頓?我可不找這黴頭。”
林康平擁着子晴進了內院,把孩子放到牀上,大致說了這趟出門的收穫,“小舅舅他還真是辦事,東西也置辦的差不多了,只是我明日還得進一趟山,好幾年了,突然不去,只怕人家還得天天盼着我,他們的東西也是輕易不出來,習慣了給我留着,這些山貨粵城要是走不了,我就讓王財他們拉到京城鋪子賣,橫豎咱們手裡也砸不了銀子。”林康平說完看着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