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着的,是戴了金絲邊眼鏡的閆沉。
我沒開門,退到離門遠些的位置發愣,不知道他這麼早出現在我家門外是什麼情況,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是那位大小姐說的嗎。
可是向靜年應該也不知道我的具體住址,難道我也被人暗中查過了?
門上又傳來三聲有節奏的敲擊,我一咬牙,走上前把門給打開了。
門外,有搬家公司的人進進出出,東西還真的都送進了我家隔壁空了一年多的房子裡,工人擡着很大的一個書櫃從樓梯上來,閆沉站的位置擋了路,工人連聲喊着讓他讓讓。
閆沉讓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讓進了我家門裡,還回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等我反應上來大聲問他怎麼回事,閆沉卻雙手插在西服褲兜裡,慢悠悠往我的臥室裡走了進去。
我幾步衝上去搶先攔在臥室門口,仰臉冷漠的看着閆沉,“二哥,你不能進去。”
閆沉擡手扶了扶金絲眼鏡精緻的邊框,目光像是要一下子看穿我似的,雖然這目光看起來平平靜靜,可裡面含着的幾分不耐煩,我還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丁曉善,你去她的畫廊上班,是你自己找的還是她找的你?”
閆沉似乎很迫切的想知道我對這問題的回答,問完我目光隨着收緊,擡手抓住了我的肩頭。
我身上穿着一條吊帶睡裙,肩頭都露在外面,突然跟他這麼毫無阻隔的肌膚相觸,我條件反射般的整個身子抖了一下。
閆沉慢慢露出一個訝異的表情盯着我,嘴裡擠出來要問我的話,“怎麼這個反應,別告訴我這七年裡,都沒人碰過你……你已經不習慣被男人碰了。”
我努力讓自己不再發抖,眼神毫不示弱的繼續盯着閆沉看,笑了一聲回答他,“纔不是。我跟二哥你不一樣,七年了……都忘了女人是什麼滋味了吧。”
閆沉居然對我點點頭,從他眼睛裡看不出一點波動,算是認同了我對他的挖苦,可緊跟着他又對我說:“丁曉善,你撒謊。”
我勉強保持自己面上的平靜,“怎麼樣也跟你無關吧,二哥。”
“不許你再叫我二哥。別忘了,從七年前你爬上我的牀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可能是你哥哥了……”閆沉不緊不慢的對我下着命令,居然就這麼輕鬆的提起了我跟他之間最不堪的那一幕。
我開始有些壓不住激動地勁兒把頭一下子低下去,呼吸也跟着變重了。
等他的手指開始爬上我的後背,我只好咬着牙開了口,“二哥,我跟你不可能再有像七年前那樣的第二次,放開我。”
閆沉不理我,俯下身來湊近我的嘴角,說重不重的咬了起來。
一下一下,細細密密的,像是軟手段的懲罰,弄得我心煩氣躁,卻還得死命裝着對他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他的手指也漸漸用力許多,就在門外搬家的動靜突然變小的時候,他終於拖着我進了臥室。
“七年,我用七年時間想通了一件事。”
知道反抗不過他,我索性就這麼躺着偏頭往身後看,說話的聲音一點都不順暢,斷斷續續的,“要用,要用七年這麼久纔想通,還真是……深思熟慮啊。”
閆沉在我身後慢慢地笑,很輕的一吻落在我耳垂上。金絲眼鏡的邊框,涼冰冰的蹭在我皮膚上。
“就是想通了,將來我死之前,一定得把咱兩之間的帳算清楚了,你欠我的都得雙倍還回來……你得記明白,你是誰的人。”
死之前……我趴在牀上歪着嘴角笑,他還真想得夠遠的。
閆沉從我牀上扯過來一件要洗的T恤,很快就把我的手反綁在了後背,他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狠狠摁在牀上,就快喘不過氣了。
算了,他不是要算賬嗎,那就從現在開始算吧。
可是閆沉冰涼的手指卻停住了。
我不知道他在我背後用什麼樣的眼神看着我,只聽得見他粗重的呼吸聲漸漸平靜下來,過了好一陣兒才聽到他說話。
“進去的頭幾年,一直有人問我,對女人用強的時候到底什麼滋味兒……”
我聽着閆沉的話,心口狠狠的扭着鈍痛了一下。
“那時候我答不出啊,因爲我沒做過沒體驗要怎麼說……七年了,我想現在應該體驗一下了,不然怎麼對得起我那個罪名呢,你說是不是……”
身後,反反覆覆的動作和門外搬家工人進進出出的聲響彼此呼應着。
最後疼得完全麻木了,我眼睛無神的隨便落在牀上某處,只盼着一切趕緊結束。
等他一聲不響從我身上離開時,我的手被綁得都快斷掉了,可他沒放開我,人都走到外門口了才頭也不回地丟給我一句。
“使勁自己多動動,今天黑天之前一定能解開的,祝你好運。”
門砰的被重重關上。
我死死盯着門口不知道看了多久,聽着門外的動靜漸漸都沒了,纔開始發瘋似的扭動自己被綁住的雙手,好不容易從牀上爬起來走到鏡子前側身看,纔看見自己的手腕全都紅了腫了。
我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鏡子前,繼續折騰着,腦子裡全是七年前那個夜裡的片段。
我是怎麼被閆沉從兩個小混混手裡救走,怎麼把下了藥的烈酒灌進了他嘴裡,然後動手把他身上嶄新的制服給脫掉……
我死死咬着嘴脣,全都咬白了的時候,終於把手上綁着的T恤給弄掉了。
看下時間,從閆沉進來折騰到剛纔爲止,時間過去三個多小時了,我上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今天肯定要遲到。
去衛生間衝了澡出來,我從鏡子裡看着自己傷痕明顯的手腕,兩條腿都是軟的,可還是換好衣服出了家門往畫廊趕。
剛到畫廊,迎面就看見向靜年往外走,她看見我淡淡一笑,除了提醒我明天是週末記着去她家裡繼續畫畫,沒再說別的,就像完全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都已經知道我和閆沉的關係,還要我去給他們畫那種畫,我看着向靜年上車離開的背影,用力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傷痕。
疼的齜牙咧嘴,可心裡倒是開始有點期待明天了。
週六這天,我剛準備出發去向靜年那裡,外面就電閃雷鳴的下起了暴雨。
我站在窗口往外看,目測這種級別的雨量我出去只要幾秒就得給澆透了,打再好的傘都不頂用,更別說是我那把早就該下崗的破傘了。
其實說我那把傘破有點冤枉了,傘用了快十年還沒散架,質量絕對說得過去,當年它原本的主人把它交給我時就說過,只要我不弄丟了,用上十年完全沒問題。
我拿起傘出門,人站在單元門口鼓足勇氣衝進了雨裡,果然沒幾秒下身就幾乎全被淋溼了,穿着的麻料短褲上也濺上了雨水。
低頭往腳上看的功夫,一陣風突然很猛的吹過來,我的手沒拿穩,傘被風帶着一下子就從手裡飛了出去,我的頭髮很快就變成一綹一綹黏在了脖子上,身上的半袖襯衫更是迅速被淋透了。
我暗罵了一聲想要去追被吹跑的雨傘,剛邁了幾步,就發現前面的雨傘消失在了視線範圍裡,難道被人趁火打劫給撿跑了嗎?
我鬱悶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想看清究竟是什麼情況。
在小區正門的那個方向,離我大概兩三米開外的距離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橫着停在那兒,閆沉手裡拎着我那把老傘,神色有些疲累的正朝我看着。
他歪着頭,身上沒有任何遮雨的東西,就那麼半靠着側身站着。
我下意識握緊了兩隻手,目光透過雨霧也筆直的看着他。
七八年前的某個傍晚,我第一次見到閆沉,就是這樣差不多的雨天裡,他幾乎就是用和眼前這樣完全相同姿態,闖進了我的生命裡。
那把生命力持久的老傘,也就是那時候到我手上的,是他給我的。
這麼多年我輾轉着努力生存,丟棄了太多捨不得的東西,唯獨這把傘一直跟着我,沒想到今天它又回到了老主人的手上。
一大滴雨水砸進我眼睛裡。
傘又回到了他手上,我心頭忽然就冒出來四個字……緣分盡了。
閆沉在我胡思亂想的功夫,已經大步踩着雨水走了過來,那把傘他拿着就是沒打開,到了我面前眼神冷淡的看着我問,怎麼不接電話。
我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
“靜年讓我開車來接你,你一直不接電話。”
剛纔光顧着在雨裡往外衝,我根本沒聽見包裡的手機響過,原來閆沉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爲被派來接我。
我和他的視線對上,雨絲隔在我們兩個中間,落得密密麻麻。
我擡手指了指他手上的傘,“這是我的傘,還給我。”
剛說完,又是一陣大風颳過去,我被吹得渾身一哆嗦。
我這個反應一定被閆沉看出來了,他低頭看着我輕輕蹙了蹙眉頭,又接着看了我兩三秒後,竟然轉身就往他那輛車的方向走了。
我只聽見他丟給我的一句話,“跟我上車。”
他腿長步子大,我反應過來跟上他時,他已經走得離我有些距離了。我只顧盯着他的後背看,沒防備腳下被絆了一下,整個人突然就摔在了地上,露在外面的膝蓋蹭破了一大塊皮,泛起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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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在雨水沖刷下格外的疼,我沒忍住哼了一聲,以爲這點動靜在暴雨的巨大聲響裡會被淹沒掉聽不清,可前面有些距離的那個背影,還是站住腳,朝身後轉過頭來。
閆沉的目光盯着我。
我看他一眼,瘸着半條腿自己站起來,繼續朝他停車的地方走,心裡一點都沒奢望會被人心疼着過來扶住,更何況眼前的活人就只有他。
閆沉對我從來都不手軟,過去不會,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