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功夫也是不弱,那人手腳卻快得叫她避無處避,微頓間,身體已然離地被帶着躍上身側上風處的一株大樹。擡臉看去,入眼便是那方四指寬的黑色帛布。一抹淡淡的熟悉的龍涎香飄來,白筱美眸不爲覺察的一暗,再一吸氣,那熟悉的龍涎香中又帶着別樣的味道,與那人終是不大相同。用得起這香的人,家中必然非同一般,非大貴便是大富,不知這位十哥屬於哪一種。十哥朝白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白筱見他微低了頭向着她,一時間忘了他眼盲一事,自然的一點頭。
頭剛點落,他已腳尖輕點,帶了她,在樹梢上輕踏,朝着遠處腳步聲傳來處飛躍,身輕如燕,全然不發出一點聲響,這身功夫當真太過匪夷所思。月色中,白筱茫然凝視着那方黑帛,這人到底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到了前方山路突轉,看不見山後情景,腳步聲卻已到近前。他們在就近的樹梢上潛伏下來。沒一會兒功夫,見一隊山鹿從山後繞了出來。那些山鹿並不奔跑,悠閒的慢慢踱步,步伐居然也算得上整齊,正因爲這樣,她才誤以爲會是那些邪物。白筱無語望天,自己當真是被上次的活屍弄得神經緊張了,見點風聲就怕下雨。
不過神經緊張的好象不止自己一個,若有所思的睨向身邊樹蔭下光影斑斕的俊朗側臉。他輕抿着脣,一言不發,也不動彈,不知是否聽出向他們方向慢慢靠近的是一些山鹿。白筱放鬆下來,才發覺他的手臂一直環在她腰間,就是二人擠在這樹杈上也不見他有放開的意思,不着痕跡的輕動了動,“是山鹿。”十哥‘哧’的一聲笑,並沒因她的動彈而放開手臂,偏頭下來,“我多心了,害你也沒能好睡。”他坦蕩蕩,全無輕浮浪蕩之意,反道讓白筱覺得有那樣的想法,貶低了人家,“白天在車裡睡了不少,這時也沒什麼睡意。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在這兒吹吹風。”他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雙手合十扣了後腦,往後隨意一躺,恰好半依在身後樹枝上,這角度,略垂眸便是她明媚的臉龐。這麼靜靜凝看着她,這夜晚也十分愜意。白筱擡頭望着天上懸着的明月,隨手摘了片樹葉在手中把玩,“十哥以前可見過趕屍的?”“見過。”他漫聲而答,視線落在她微鎖着的眉心上,真想伸手撫去她眉間的輕褶。“在哪裡見過?”“在京城附近。”白筱微微一愕,向他直望過去。不等她回答,他接着道:“想必姑娘也是見過,纔會如此緊張。
”白筱默然,這個人到底該信,還是不該信?“不回答,也就是默認。”十哥勾脣一笑,他明明眼覆帛布,卻象是能看穿人心,叫人無法對他撒謊。白筱笑了笑,“看樣子,十哥這次出來,不光光是走貨這麼簡單。”“走貨商人,除了走貨,還是走貨,不過來回奔波,見的東西多些,順便向上頭報個信,掙些表現,上頭一高興,給家族走貨的機會也多些,就能掙更多的錢,何樂而不爲?”白筱搖了搖頭,盡是敷衍之話,然萍水相逢,又且能要求人家剝心相對。
將手中樹葉,遞了給他,“會吹嗎?”他微微一愣,接了過去,“會點。”明知不該接,卻不忍心拒絕。“可惜我的琴在車上,否則倒可以合奏一曲。”白筱縈繞在耳邊的卻是那縷簫聲,月光撒下,透過樹梢,朦朦朧朧,令她臉上黯然神色掩了下去。他薄脣輕抿,不知是不是半夜沒能休息的原因,聲音更顯得沙啞,在這黑夜中透出一絲複雜的意味,“既然姑娘想聽,在下就獻醜吹一曲,解解這悶氣。”明知能避就避,仍看不得她這般失落模樣。罷了,她能開心便好……隔了帛布緊鎖着她望着明月的側臉,輕含葉片,婉揚的曲音自脣邊傳開。
白筱慢慢垂了眼眸,靜靜的聽着,雙手攥緊了身邊裙袂,長睫輕顫,呼吸一緊一鬆,竟有想哭的感覺。離開之前信誓旦旦,當真離開了,才知道心裡這份痛楚有多難熬。良久,直到曲畢,才***脣笑了笑,“十哥***極了那個人,連吹的曲都象。”雖然是不同的曲子,但那種韻味,卻是象極了。他沉默下去,沒有說話。二人就這麼靜了下來,過了許久,他喉間才滑動一下,“你當真這麼想他,爲何不要他與你一同跑這一趟?”“他忙。”白筱苦笑了笑,不知這算不算是撒謊。
“是嗎?”他慢呼了口氣,“既然如此,跑一趟貨來去也就幾個月時間……”幾個月時間對相愛的人來說,是一個漫長的煎熬。白筱垂着頭,勾着脣角淺淺一笑,眼裡卻迷離無光。他視線落在她小腹上,暗歎了口氣,她的心如果象她外表這麼嬌弱,或許倒好了。又坐了一陣,夜風見涼,她不經意的輕捂了捂手臂。他坐直身,“回去吧,不多時便會天亮了,明天還要趕路。再說出來久了,你那女伴怕也會擔心。”白筱輕點了點頭,方纔只給青兒丟了句話就出來了,這時還不知她急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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