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有事情發生,古越也顧不得避嫌,將白筱緊緊挾在懷裡,不肯有絲毫放鬆。雖然有藥物的作用,風荻已然入睡,被一陣搬移折騰,弄醒過來,眼皮重得象是灌了鉛,怎麼也睜不開。身邊放得極鬆的腳步聲讓他感到有緊急事件發生,強打精神,把全身力氣全使在了眼皮上,總算睜了條縫。篝火將滅,能見的地方很小,偏偏一眼就看見白筱被那個奸商抱進懷裡,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就知道那傢伙沒安好心,看上白筱漂亮了。不管現在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反正他是乘機揩上油了。
越想越氣,奸商就是奸商,無孔不入。恨不得跳起來,將白筱從他懷裡拽出來,偏偏現在身上軟得一個手指頭也動不了,只能有個心,卻是沒這力。白筱與身邊這男人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但這麼被他緊圈在懷裡實在過於曖昧,不大妥當。擡頭見他並不看她,只是沉着的指揮屬下緊急佈置簡單的防敵措施,全無別樣非份之態。臉上紅了紅,又是自己想多了,“你在這兒佈置,我出去看看。”輕輕一掙離了他的懷抱。“我同你一起去。”古越哪能放心她一個人出去。白筱見識過他的輕功,遠在自己之上,有他跟着自是好的,也不推搪,直接就點了頭。
二人一前一後的出去了。風荻本來眼皮就重,這時更瞪得跟銅錢一樣,酸得厲害。在南北朝的京裡,她圍着古越容華轉,這出來撞上這麼個貨色,人家要往上貼,她也不拒,屁顛屁顛的就受了。她身邊永遠不會少人,唯獨他就是多餘的,只能蹲牆角喝涼風,貼都貼不上去。虧得他這地位,這相貌身段,沒有一樣差的,不知多少女人做夢也想不到,偏到了她這兒就不好使。眼前火光一滅,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能把一肚子的怨氣悶回肚子,後悔當初大意,捱了白筱那一刀,如果不是那一刀,這時也用不着躺在這兒挺屍當廢人。
白筱朝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尋了棵背光的大樹掩了身形,古越緊隨她身後,一步不離。那個人要進這村必定要從這面前過去,路面迎光,他們能看清來人,來人卻看不見他們。過了一盞茶功夫,果然一個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這邊過來,腳下一絆,跪跌下去,竟不顧疼痛,艱難的爬了起來,又往前走。到了村口,望着漆黑的村子,卻停了下來,雙手撐了膝蓋不住喘氣,迎着月光擡起臉,頭髮散亂,竟是個女子,臉色被映得煞白,反而難看清楚長相,但隱約有些熟悉,竟似在哪裡見過。
白筱和古越面面相覷,這時已近三更,居然會有孤身,還是不會功夫的女子出現在這兒實在詭異。白筱以爲古越看着她是想知道來的是什麼人,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是個女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是個不會武功的女人。”扭頭又看那女子,蹙了眉頭,苦思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麼個女人。古越看得明明白白哪能不知,“別驚動她。”白筱點頭應了。女子朝村裡望了一陣,黑燈瞎火,愣了半晌,又往後望了望,並無人跟隨,閃身路邊樹後,緊張的四處張望,不見異樣,才直直的望向村莊深處,卻不敢輕易進入。
白筱在這樹上盯了這許久,已習慣這片黑夜,勉強能看清她焦急不安的神色。女子在樹後仔細聽了良久,聽不見村中有任何動靜,神色越加慌亂,藉着樹影的掩飾向村裡摸去。白筱確定後面再無他人尾數,才暗中跟在女子身後。進了村,女子徑直朝着靠近村角的一處茅屋奔去,黑暗中就連小路中間睡着的石頭都能毫不遲疑的繞開,顯然對這村莊極爲熟悉。到了屋前,輕拍着木門,哆着脣低聲叫道:“阿媽,開門……”裡面沒有動靜,接着拍門,“阿爹,開門……”她拍了兩拍,又奔到隔壁茅屋,拍門叫道:“哥哥,開門……我回來了……”然而不論她怎麼叫,得到的只有黑夜中的死寂,以及遠處傳來的山貓陰森慘烈的叫聲。
漸漸地她的聲音已帶了哭腔,“快開門啊……我回來了……你們都去哪裡了……”白筱看到這兒已經猜到,這女子是這村裡的倖存者,只是不知從哪裡回來,弄得這般狼狽。心下不忍,正要下去告訴她,這村中已經沒有人。女子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不安的回頭張望,不見有何不妥,才鬆了口氣,將木門推了推。木門應手而開,她愣了愣,站在門口驚恐的低喚,“哥……你在裡面嗎?”等了一陣,不見回答,忙將門完全推開,月光撒入,簡陋的房屋被翻的亂七八糟,又哪裡有人。
大驚失色,急急退身出來,撲向爹孃的房屋,猛的將門推開,也是如此,整個人僵住了,過了會兒方回過神,急奔入屋,被腳邊東倒西歪的破桌爛凳絆得東倒西歪,又跌了幾個跟斗。尋遍了角角落落也不見有人,奔了出來,整個人跟落了形一樣,邁出門檻,依着門框滑坐下去,喃喃自語,“爹……娘……哥……你們去哪兒了……”聲音無助悽然,好不可憐。白筱心生同情,暗歎了口氣,正要繞出樹杆。這時離女子較近,又是側光,反倒看清了她的長相。這一剎間,整個人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越察覺到她的異樣,握了她的手,只覺入手冰冷,“怎麼?”白筱哆着脣,“銀……銀……銀鐲……”銀鐲?古越隱約覺得聽過這個名,偏頭細想,想起容華說起的一件事,白筱在‘竹隱’撞到北皇安插在她院子中的眼線,使了些手段得知了一些事情,那個線眼便是叫銀鐲。頓時也是吃了一驚,“你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