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重新看向容華,面色已然轉冷,“爲什麼我丈夫死了,你卻還活着?他一心爲你,卻這麼個死法,而你卻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容華本無血色的臉,越加白了下去,“你這麼看我?”
從容華死去的那一刻,而古越爲他們所做的一切,一幕幕從白筱腦海中飛過,古越因爲容華死去,將容若視爲己出,只怕連孩子的親生父親也做不到他那般。
可是在他得知,他的死也是容華提前算計好的,竟沒有一句怨言,留給她的話,卻是:“不要怪容華。”
這樣的他,叫她如何能釋懷?
白筱站在崩潰的邊緣,淚止不住的涌出,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深愛着的,可是她對他而言又算什麼?
“你還想我如何看你?”
如果沒有他設下的這個局,他能活着,就算上天要去她的一性命,她也會開心,但一想到他爲古越佈下的死局,她的心就冷了去。
曾夢見容華告訴她,古越是他嫡親的弟弟,難道那當真只是一個虛無的夢?
那夢如此的真實,然越是真實在現在看來卻越蒼白冷酷。
“世間萬物均是你手中的棋,我早就該知道。你把我當棋也就罷了,可是他是你兄弟,他對你是何等忠心,你不會不知,你爲何連那樣的他也不放過?”
白筱輕搖了搖頭,他根本無需如此,如果死是必然的結果,他只要如實的說出來,她和古越就算去死也不會眨一眨眼,會心甘情願的爲他去死。
可是他卻寧肯他們承受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而佈下這個完美的棋局,讓他們相信他已經死去,痛苦之後掙扎着活下去。
剛剛習慣了現在的活法,他卻飄然出來,無情的告訴他們,這全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將過去存在心裡的那一些美好想念生生的毀去。[wzdff貼吧手打團]
他做下這一切的時候,可知道她和古越會如何的痛苦?
同樣是死,前者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死,而後者卻讓他們墜入滿是棘刺的無底深淵,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再次被刺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淋。
她和古越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痛入心菲,真恨不得一劍將眼前這個男人刺死,再自殺在他面前,就這一切就此結束,一了百了。
容華靜看着她因痛楚而微微扭曲的臉,輕抿了脣,這些事,他無法爲自己申辯什麼,就算是現在,也沒辦法給她解釋,不是不知她,不信她。
就是因爲知她,信她,才越加不能告訴她。
白筱等着,盼着他能給自己一個說法,可是什麼也沒等到,失望的垂了眼,或許真如古越所說,他是大局爲重……
這把劍隨着她,與他一同撞過了九九八十一怯,現在越插在他的胸脯上,這是她做夢也不曾想到的。
握着赤炎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慢慢後退,古越還需要她去陪。
眼前的人影被淚蒙去,以前心心念唸的想着他,卻是陰陽之隔,日日受着絞心之痛,只盼他能在自己眼前現上一現,哪怕是夢裡,能看一眼是一眼。
如今近在咫前,心卻隔在了天邊,看多一眼,便痛多一分。
與他相識五千多年,出生入死,卻從來不曾離過心。
以爲永遠的失去彼此,卻在這一世意相逢,然相逢卻不能再相知。
僅是念頭過去,心便已片片碎去,不該如此……
她愣愣的看着他,淚順着臉膛滑下,脣微微的哆,嘴邊的話,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容華,五千多年的相扶相持,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麼? шшш ★тtκan ★co
“筱筱,古越的血不會白流。”
白筱笑了笑,眼裡卻盡是苦澀,輕點了點頭,他用自己的血保下了腳下這方土地,滿城的百姓,他當然不會白死。[wzdff貼吧手打團]
艱難的慢慢轉身,又聽容華低柔的聲音隨風飄來,“你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白筱微微一僵,停了下來,她說過的話……無論用什麼辦法,只要他能活下去……
她心裡即時哽住,嘴角輕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笑還是哭,淚滑進脣角,嚐到些許鹹味。
這不是她想要的辦法,用古越的生命來換取,“不算數。”
他脣邊微抖,啞聲又問:“你心裡真的不再有我了嗎?”
白筱終於心底抽上一口氣,“沒有。”話說了口,胸口卻痛得猛的一抽搐。
容華身子晃了晃,蒼白的臉色更是煞白無色。
就在這時,白筱看見本該死去的北皇在容華身後慢慢站起,手掌中凝了團幽綠冥光,無聲無息的向容華背心拍去。
容華所有心神只凝注在了眼前滿是痛楚的眼,對身後事態竟渾然不覺。
白筱這時方想起,姜族練那邪功,心臟會有所偏移,這麼說來,方纔那兩劍並沒刺中他的心臟。
他剛纔倒下不過是一時的休克,這時醒來,拼死使出還沒能完全成型的邪功,自是想破釜沉舟的一擊。
剎時間,白筱什麼也沒想,棄了手中的劍,突然撲上前,將容華抱住推過一邊。
北皇那一掌正正的擊在她背心。
她背心劇痛之下,又一口鮮血噴出,眼前光暈散開,世間萬物再入不得眼,只剩下他濺上鮮血的俊儒面頰,和鼻息間繚繞的寒梅冷香,身體慢慢軟滑下去。
容華被她撲上來的力道帶得後退兩步方回過神,一把將她接住,揮臂將手中畫戟朝一招得逞,還沒來得及收掌的北皇擲去。
這一擲之力是他驚怒絕痛中,用盡了全身之力,畫戟直穿進北皇心臟,慣性帶着他的身體仍往後飛出,直釘入他身後樹杆。北皇雙手握着槍桿,蹬着腳扭曲了一陣,終軟垂下去,就算有起死回生之術也讓他再活不轉來了。
北皇那一掌斷去了她心脈,哪怕是輕吸一口氣,也扯動着心口劇痛不已。
白筱眼角滑下一滴淚,她怨容華,更恨的卻是自己,如果那時沒和容華做下那個約定,古越是不是,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如今的她還有什麼心態再與容華一起活下去。
她無法原諒容華,更不能原諒自己。
冷風中能感到他顫抖着的手臂,牽扯着脣角,露出一抹帶着苦澀的譏誚笑意,古越說的對,哪怕心裡再不捨,但有時也不能不捨,她和古越對了而言,便是這個不能不捨,既然舍了,就乾乾脆脆的捨去……
一陣劇烈的咳,咳出一口血,望向宮牆頂端的黑色人影,和僅能露出個頭,緊依在古越身邊的小人兒,心裡更抽痛難忍。
容華目光巡視在白筱慘白如縞紙的面頰上,飛快的扣了她的脈搏,脣瞬間白了下去,將一直軟下去的白筱,一把摟緊,動作已然失了往常慣有的淡定,聲音極輕,卻在風中打顫,“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嗎?你不是說我這種人該死嗎?你心裡不是沒有了我嗎?爲什麼要撲上來?”
電光閃過,二人雪白的衣衫已被血染紅,朵朵暈開,美極,豔極,叫人看了,卻也冷極。
白筱吃力的輕擡了擡眼眸,一陣劇烈的咳嗽,拉扯得她胸口痛得無法呼吸,豔紅的血無法抑制的涌出,染紅了她慘白的脣,刺痛了他的眼,抽緊着他的心。
她眼裡蒙上霧氣,不管他再狠心,再冷情,她都放不下他,慢慢又闔了眼,“我撲上來,是因爲天下不能無君。”
“你說謊,你心裡明明是有我的。”他將她抱緊,低喊出聲,上次看着她跳入火山口時的恐懼襲來:“你是心裡有我,纔要護着我。”
白筱閉着的眼一片火熱,淚包在眼底涌動,如何能沒有他,她愛了他五千多年,然如今叫她如何面對他們之間的愛?
踩着古越的鮮血而過,她做不到。
又一股血氣從胸口翻上,止不住的咳。
“筱筱,你要撐下去,我這就帶你去治傷。”他與北皇相鬥多時,已然受了些傷,又有白筱當胸的一劍,傷勢也重,將她打橫抱起,牽動身上傷處,胸口熱血翻涌,腳下頓時一個踉蹌,重新重重跌倒,沙啞的嗓音不時之需着顫抖,“筱筱,撐住。”
白筱搖了搖頭,眼角滑下一滴淚,“將我和古越葬在一起,我欠他太多,這麼陪着他,或許他不會這麼孤單。”
他擡手撫上她的臉頰,想將粘在她臉上的秀髮繞開,手抖得幾乎觸不到她的臉,沾着她眼角涌出的淚,更抖得掂不住那縷溼發。
再忍不住將她抱緊,臉緊緊貼了她的額角,淚自眼裡滑下,與她臉上的血跡混在一起,從她雪白的面龐上滑下,“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能活下來……不管用什麼辦法。我活下來了,你如何能棄我而去……如何能……”
“容華,我累了。”白筱慢慢睜開眼,眼裡沒有一絲光彩,聲音極輕,輕得在風中一吹便散,“好好待若兒,他很乖……他每天都去看你的……他知道你是他親爹……”
她的如遊絲的聲音到得最後,已隨風散去。
“你真狠心這麼丟下我,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到底當我是什麼?”
有也好,沒有也罷,心裡當他是什麼,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這一生,就這麼着吧,眼前一黑便沉沉的跌進他臂彎中。
在意識完全失去前,聽見他顫着的聲音在頭頂盤旋,“我絕不能讓你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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