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也顧不上自己胸口傳來的隱痛,連滾帶爬的湊到他跟前。“皇上。”我半扶半抱的將他的上身摟在懷裡。“您這是怎麼了?”我的眼淚霎時奪眶而出。
胤禛擰着眉頭,緊閉着眼睛,彷彿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呼吸的頻率更是混亂而急促。我的淚掉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身體一顫,努力的睜開眼睛,虛弱、哀痛地說:“十三弟去了,朕的身前身後事可要交給誰呀!”說完,他的眼睛向上一翻竟昏了過去。
我張着嘴巴感覺聲音哽在嗓子裡怎麼也發不出聲響,胸口猛地一痛,一滴鮮血落在胤禛的身上,鮮紅的血跡迅速暈染開來,第二滴又滴落下來,血跡在我眼前無限擴大,變成殷紅一片。我頓時驚醒,撕心裂肺的狂喊:“皇上!皇上醒醒啊!皇上!”
小桂子和門外的太監應聲跑了進來,一見到我和胤禛都傻了眼,尤其是看到我的時候,簡直一個個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快去宣太醫!”小桂子對身邊嚇傻了的小太監喝道,又拉過其他太監將胤禛擡到了炕上。
我癱坐在地上,只覺得頭暈目眩,胸口又脹又悶,鼻子下面有些清涼,伸手一摸居然都是血,原來竟是我的鼻血滴落在了胤禛的身上。小桂子將胤禛安置在炕上,回過身來扶我,見到我臉上和身上的血跡,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皇后,您傷到哪兒了,您哪兒不舒服啊?”
我用帕子擦了擦臉,“本宮沒事!”扶着小桂子的手臂,我徑直走到炕邊兒,見胤禛臉色慘白,雙眼緊閉,我哪裡還顧得上自己,一顆心早就被他揪得緊緊的。“太醫呢?怎麼還不來?”我着急的問。
小桂子扭頭喊着:“再去宣,讓太醫馬上來!”小桂子的話音未落,就見太醫提着藥箱一路小跑着進了門,見到我,他先是一愣接着就要行禮。我急着擺手叫他過來。“別多禮了,快來瞧瞧皇上,皇上暈過去了!”
太醫慌忙湊上前來給胤禛診脈。我則不敢錯眼珠兒的盯着胤禛,感覺心跳得好像擂鼓一樣,胸口裡翻騰着,渾身也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太醫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越來越凝重,過了半晌,他纔將胤禛的手放好,可是他自己卻“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帶着哭聲說:“臣無能,臣罪該萬死。”
我的心口一悶,呼吸頓時變得艱澀無比,眼前變得亮白,無數的金星閃來閃去,身上的氣力彷彿被瞬間抽走了一般。小桂子一把扶住了我,痛哭流涕地叫着“皇后。”我穩了穩心神,努力的忍着眼中的淚意,喘着粗氣、沉着聲對太醫說:“醫治皇上,無論如何都要醫好皇上,如果你一個人不成,就把太醫院裡所有的醫官都給本宮宣來,本宮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醫好皇上,聽到了沒有?”
太醫一哆嗦,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一邊叩頭,一邊稱“是”。
跌坐在胤禛的身邊,我只能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脆弱一波/波的襲上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流過臉頰,除了這樣守着他,我竟然無能爲力,難道他在位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八年嗎?我真是懊惱以極,爲什麼我不懂歷史,如果我先知先覺一定不會讓他由着性子忽視健康,如果我先知先覺一定不會讓他一個人獨自呆在西暖閣裡這麼多天。可是我的自責卻幫不上他的任何忙,他依然生命垂危,我依然只能對自己痛心疾首。
胤禛被移進了九州清晏殿的牀榻上,太醫院的醫官們輪流爲胤禛診脈,一同商討後再開方煎藥,只是一日一夜過去了,胤禛卻仍然不見轉醒。我簡直心急如焚,六神無主,心裡被恐懼和懊惱佔得滿滿的,身體的不適竟一絲也感覺不到了。
胤禛的手指在我的手中動了動,我如窒息已久的人突然獲得了氧氣,頓時精神一陣。急急的看向他的臉,發現他的嘴脣在微微的顫動着,我將耳朵貼近他的嘴脣,這才聽清他在說“水”。
“快拿水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中明顯帶了一絲喜悅。小桂子和太醫們也都有了幾分喜色。接過小桂子遞來的水杯,我用乾淨的手帕蘸着水輕輕的潤溼他的嘴脣,看着他慢慢的睜開眼睛,我簡直欣喜若狂。“皇上,您醒了嗎?覺得怎麼樣?”我輕聲的問。
胤禛喘了口大氣,眼神慢慢的聚焦在我衣服上。順着他的目光,我也低下了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乾涸了的血跡,暗紅的顏色在水藍色的大襟兒上格外耀眼。一直守在他的身邊,我甚至沒有換過衣裳,忙用手帕遮住胸前,我扯着嘴角笑着說:“皇上可覺得好些了?”
他對我微不可見的扯了扯嘴角,虛弱地說:“傳朕旨意,宣允祿、允禮、弘曆、弘晝、張廷玉緊急覲見,朕要宣佈遺詔。”
我的手一抖,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立時摔得粉碎。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彷彿他的話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了我的心窩上,閉了閉眼睛,長出了口氣,恐懼到了極點我反而平靜了下來。“小桂子,去宣旨吧!”我低聲說。
胤禛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眼裡滿滿的不捨與依戀。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我露出瞭然的微笑,此時此刻我已經不再恐懼,心裡除了平靜和溫暖,只剩下深深的滿足。
弘曆、弘晝,以及允禮幾個人先後進了九州清晏殿,藉着這個機會我回到聚春軒換了身兒胤禛最喜歡的淡紫色的旗裝,並將自己重新拾掇了一下。收拾好,我並沒有馬上回到胤禛那兒,而是轉去了太醫院。再回到九州清晏殿時,就聽到弘曆與弘晝在低聲的哭泣,這哭聲不禁讓我一駭,心臟好似漏跳了一拍,忙一把抓住了門邊兒。正胡思亂想着,就聽胤禛喘着粗氣說:“弘曆,幫朕好好照顧你皇額娘,知道嗎?”我的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裡,心裡不禁長長呼出口氣來。
“兒子知道,皇阿瑪請放心。”弘曆抽泣着應答道。
“不必了!”我邁步走了進去,緊了緊手中握着的小瓷瓶。
“皇額娘。”弘曆回過頭來喚了我一聲,其他的人也扭過頭來看我,人人眼中都含着淚,表情悲慼哀傷。
我拍了拍弘曆肩膀,他今年快二十歲了,已然成人了。我欣慰的對他笑了笑,“弘曆,你們都先出去,皇額娘有話要和你皇阿瑪說。”
弘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胤禛,對我點了點頭,帶着弘晝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我坐在胤禛的身邊,笑着對他說:“皇上,您瞧,臣妾的這身衣裳好看嗎?”
“萱薈!”他的眉尖兒蹙在一起,他是如此瞭解我,我的心思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我故意板着臉,不依地說:“皇上怎麼可以把臣妾託付給別人,臣妾是您的責任,您賴都賴不掉。臣妾就是要跟着您,一步不離的跟着您。”
胤禛閉上了眼睛,眉頭擰了擰,淚珠一顆顆的順着眼角慢慢的流了下來。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哭着撲在他的身上。“皇上,別丟下萱薈,如果您狠心的離開臣妾,臣妾只好跟着您一起走。”
“不要,萱薈,朕不要你死,朕要你好好的活着。”
我在他的身上擡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着他,艱澀地說:“難道您忘了臣妾離開您久一些就會想您嗎?如果臣妾想您了怎麼辦?”我舉起手裡的瓷瓶,“臣妾已經準備好了,如果皇上不想臣妾死,唯一救臣妾的法子就是您好好的活着。”我的眼神堅定,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既然我爲他穿越時空而來,那麼隨他而去就是我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