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長到兩歲,聰慧可愛,不但走路穩健,就連口齒也是異常清楚。她的身體倒不像年馨瑤那般柔弱,可見懷孕時的補藥都補在了她的身上,非常康健。
青漣閣熱鬧了許多,整日充滿了她銀鈴般的笑聲。
小格格不愛哭,眉眼彎彎,總是在笑,不但嫡母姨娘們疼愛她,丫頭奴才們也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就連才五歲大的元壽和天申,也喜歡圍着小妹妹轉,兄妹三人相當和睦。
正因爲如此,耿語寧來往青漣閣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與年馨瑤也是相處融洽,連帶着在胤禛心裡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
春日裡,花園中百花綻放,又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年馨瑤帶着小格格,與耿語寧相約在花園中的涼亭裡賞春,順便也讓孩子們在花園中嬉戲。
涼亭裡的桌子上放滿了新鮮瓜果,還有各式的小點心,以備孩子們玩累了食用。
“這麼好的天氣,怎麼也不見福晉出來走動走動?”耿語寧扯着帕子,眼睛只往孩子身上打轉,隨意起了個話題。
年馨瑤正拿了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只覺得甜滋滋的,太過膩人,端起碟子遞給一旁的呂湘雲示意她拿下去。最近小格格愛上了吃甜食,可正在蒙牙,甜食吃多了可不好。
“我也勸過福晉,可是福晉說她清淨慣了,也懶得到處亂走,更何況弘時阿哥的功課她還要盯着呢!”
“弘時阿哥據說倔強得很,不管福晉如何對他好,心裡總是念着自己的親孃。”
年馨瑤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生了兒子,便對養在烏喇那拉舒蘭名下的弘時充滿了嫉妒,恨不得自己兒子也能養在福晉名下,更得胤禛青眼。可惜,她的兒子天申,從小便異常憨厚,就連元壽一半的聰慧都不及。她常常面對着元壽左右爲難,不好好養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此明顯的差異,令她又忍不住心裡犯堵,只好加倍對兒子好,對待元壽稍有冷落。
元壽才五歲,便懂得察言觀色,從乳孃那裡知道了自己並非耿姨娘的親生兒子,便收斂着性子,處處讓着天申,以博得耿姨娘的好顏相待。他更明白府中當家的是年姨娘,雖對她並不太親近,但是將所有的好都給了小格格。兩個哥哥相比較之下,小格格也尤其喜歡跟着元壽一起玩耍。
這些年,年馨瑤也是默默關注着元壽,對他的成長也算了如指掌,心中暗歎,這孩子最像胤禛,以後只怕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念着親孃也沒什麼不對,畢竟那孩子對親孃的印象非常深刻。倒是元壽,我瞧着對你也不是那麼親厚,整日裡像個小大人似的,未免失了孩子的童真。”
耿語寧知道年馨瑤拿話擠兌她,面上一紅,也不敢多辯解什麼,只好堆起一臉假笑道:“元壽自小就聰明,跟他娘一樣,哪能看得上我這個姨娘啊。”
年馨瑤見她越說越沒譜,瞪了她一樣,厲聲道:“當初王爺將孩子放在你那裡養着,你自己不好好將他當親兒對待,現在倒埋怨起孩子來了?”
耿語寧一驚,連忙起身俯下,惶恐道:“側福晉明鑑,妾不敢不好好待四阿哥的。”
“孩子們都在那看着呢,這麼緊張做什麼,起來吧。”年馨瑤覺得有些厭煩,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回原處。
耿語寧從前跟鈕祜祿瑾玉交好,事事也找她商量,讓她幫忙拿主意。現在鈕祜祿瑾玉被關在玉榕居中不見天日,她慢慢地也在向着年馨瑤這邊靠近,以謀求一席之地。只可惜人太愚蠢,手裡養着兩個阿哥都不知道好好利用。
府內這幾個妾室,宋氏隨着李氏的倒臺也沉寂下來,不敢爭也不敢求,只是默默地過着日子。雖然她有投靠年馨瑤之心,但自知自己得罪她並非一朝一夕,索性就斷了附勢的念頭。武氏從來都是怯弱的,爭寵這樣的事不在她的思索範圍,也只求過得平平靜靜。這兩人現在住在一個院中,倒也相安無事。
李氏和鈕祜祿氏被關在各自的院中,除了定時有人去送飯,基本上是與王府內毫無聯繫,就連年馨瑤也不知這兩人過得如何,她也並不想知道。
現在就剩個耿氏,還能在日常與她做個伴。可是這耿氏真不是個合適做伴的人選。
年馨瑤無聲地嘆了口氣,見耿語寧低着頭依舊惶恐,便換了個話題。
“前些日子,天申的名字也定了下來,以後就不要再叫這乳名了。”
耿語寧垂頭斂容,答:“是。”
“王爺昨日還在說,想早些送弘曆弘晝去無逸齋唸書,你意下如何?”
“王爺和側福晉做主就好,妾懵懂婦人,只希望四阿哥五阿哥能有出息,莫丟了王爺的臉便好了。”
年馨瑤點了點頭,“那便這樣說定了,只不過小格格該失望了。”
她望着女兒膩在弘曆身邊的笑顏,真是無奈極了。
“四阿哥和五阿哥兩三歲時,王爺就請了開蒙老師來府裡教着。妾瞧着小格格也是聰慧伶俐,不如請個女先生?”
年馨瑤還未答話,一旁的呂湘雲倒是快言快語道:“咱們側福晉就是京城少有的才女,還要請什麼女先生?”
耿語寧笑着:“側福晉平日裡內務繁忙,還要伺候王爺,湊出點零散時間肯定都陪着小格格玩耍去了,哪還有時間正正經經的給小格格上課?”
年馨瑤思索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只不過小格格還小,再過段時間瞧瞧吧。”
她的話才落音,只見小格格飛快地朝涼亭裡跑了過來,一旁的奶孃緊緊跟在身側,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
“額娘,花花。”小格格手裡舉着一朵碩大的牡丹花,撲進年馨瑤懷中,獻寶似的拿給她瞧。
年馨瑤頓時笑了起來,學着小格格奶聲奶氣的聲音說道:“這麼好看,誰送給你的?”
“哥哥。”小格格回頭指了指弘曆,馬上又對着她道:“額娘,戴。”
小格格踮起腳,拿着牡丹花,努力往年馨瑤的旗頭上舉着。
耿語寧在一旁也笑了起來:“小格格真是太可愛了。”
年馨瑤也是哭笑不得,又想盡力滿足女兒如此貼心的舉動,忙低下頭來,配合着。但這樣的姿勢着實不太舒服,小格格試了幾次都沒將牡丹花插入她的旗頭上。
眼見着小格格憋着嘴,眼中醞釀着淚水,呂湘雲忙走過去抱住她,半蹲着身子,將小格格放在與年馨瑤齊平的位置。
這一回,小格格沒費多大的力氣便將牡丹花插了進去,高興得拍起了小手。
皆大歡喜,一羣人在涼亭中歡笑起來。
年馨瑤摟着女兒親了又親,真是將小格格疼到了心眼裡。她倒是萬分慶幸當初生下的是個女孩,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疼她愛她,若是個男孩,只怕就不會讓她如此溺愛了。
“阿瑪,阿瑪!”
她才抱了一會,懷中的小格格就開始不安分起來,掙扎着就要離開她的懷抱。原來是胤禛正從遠處走來,被小格格眼尖瞧見了,當即拋下額娘,找阿瑪去了。
胤禛才從府外回來,身旁跟着弘時。他一路走一路訓斥着這個年長的兒子,責怪他在無逸齋不好好讀書,竟然帶着比他小的皇子皇孫鬥蛐蛐。
弘時一臉的恐慌,面如土色,生怕阿瑪懲罰他。
小格格就在這時撲了過去,一下子就抱住了胤禛的腿。
“阿瑪,阿瑪。”小格格又叫了起來,咯咯得直笑,令胤禛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
“哎喲,我們家的小格格好像又重了一點,有沒有想阿瑪?”府內衆人都已經習慣了他這樣變臉,不管是多麼嚴重的事,不管是多大的怒火,只要小格格一撲過來,頓時就雨過天晴了。
“想。”小格格毫不吝嗇,一邊大聲回答着,一邊在胤禛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年馨瑤領着衆人從涼亭裡出來,請了安,想要伸手將小格格抱過來,卻被女兒甩了個後腦勺,理都不理。
她既好笑又好氣的對胤禛說:“妾可要吃醋了,只要王爺在,小格格誰都不理了。”
胤禛逗着女兒,含着笑瞥了她一眼:“還真沒聽說過跟女兒吃醋的。”
小格格呵呵地笑着,一邊還拍着小手大喊:“吃醋吃醋。”
年馨瑤徹底敗下陣來,也就一笑了之了。
牽着年馨瑤的手一同回到涼亭中,胤禛這才瞧見弘曆和弘晝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
“這幾日背書有沒有長進?”他收起笑容,對着兒子們自然而然就成了嚴父。
弘曆拉着弘晝跪到胤禛面前,恭恭敬敬答道:“回稟阿瑪,兒子們不敢偷懶,已經將三字經和弟子規背熟了。”
胤禛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兩人望向站在涼亭外不敢進來的弘時,大喝道:“你就不能給弟弟妹妹做個好榜樣嗎?”
弘時低頭咬着嘴脣,不言不語,心裡卻將涼亭裡的所有人都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