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通常有個漸進式過程.倘若遭遇停滯,便要換個路子。
一般來說,這也是真理。
甄家送女入宮大行動很好的體現了這一點。
之前,在姐姐的陪襯下,甄寶玥化身親善大使,與皇帝接頭,慘遭失敗。
經過N多人策劃,甄家轉變了行爲方式,從雙人作戰改爲組團忽悠,來了個集體巧遇。
唐果想起前世看的小品來.笑眯了眼睛。
人家請罪了,,君咋回覆啊?唐果看向皇帝。
皇帝悠閒的喝茶,回了老婆一個很有風情的眼神。
呵呵……咱也喝茶。
唐果拿起茶碗來,品上了。
光喝茶沒意思,剛纔哪種點心沒吃來着?啊!離得最遠那種。
唐果拈一塊兒,細嚼慢嚥,又去拿下一塊兒。
“哈哈哈…”皇帝笑出聲,抓住老婆的手,拿到自己嘴邊,把點心搶着吃了。
“果兒啊,一會兒咱們去吃素菜,你這今兒吃這麼些點心,到時候還能吃得下飯菜嗎?”
“這個啊…”唐果自由的那隻手撫着自己下巴做認真思考狀。“根據我的推測,這場戲會演一陣子吧?人家可是團體上場,咋不得來上幾折,等戲散場、再走到吃飯的地兒,我應該能吃得下去了。”“這場戲有多長,由咱們決定,你若是煩了,隨時可以叫他們散場,在讓他們上臺?”皇帝捏捏老婆的手,笑道。
“好啊。”
皇帝這纔對外面等着的侍衛說道:“去告訴他們不知者不罪,讓他們去吧。”
侍衛領命去傳旨。
皇帝笑道:“果兒啊,這叫欲擒故縱。”
唐果一笑,“人家大概要打親情牌了吧?”
兩口子正在這裡議論,侍衛回夾報告,“回主子的話,二品誥命夫人、山西巡撫噶禮之母甄氏亦在甄家一行人之中。聞得聖上在此,誠盼拜見。甄氏言道,多年未謁聖榮,十分掛念。”
唐果有點兒疑惑:“陛下啊,你和那個甄氏很熟啊?我以爲只是因爲她是裕親王的舅母,纔算得上你親戚的。”
“嗯。小時候經常見的,她的母親甄蘇氏是皇祖母和皇帝都信任的人,她嫁入董鄂家,論親,又是二哥的舅母,皇祖母時常宣她進宮來,說說外面的新鮮事。那時候,定都北京時間不長,宮規沒有現在這樣嚴格,雖然記不大清楚了,但我聽保姆提過我和二哥總能得到她從宮外帶來的小玩意兒,我兩三歲的時候,出宮避痘,她也曾命人送了泥人、七巧板之類的東西來,給我解悶兒。後來皇考和皇祖母先後仙遊,纔沒再召她進宮。這些年,逢年節接見命婦,都是後宮主子出面。我和她確是多年不見了。果兒說的沒錯,這是親情牌。”
“哦。玄燁小時候也玩玩具的…”唐果笑嘻嘻道,“我以爲你那時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呢!”
皇帝微笑道:“少年老成嗎?差不多吧,似乎……真正把玩具當成玩具,僅僅就那麼一、兩年…說起來,不管那時甄氏的目的是什麼,我也算是得了她的好處。也罷!今兒就還了她這點好處。”
對着侍衛吩咐:“傳甄氏。”
唐果看他略有懷念傷感之色,思及他幼年的處境,心中十分難過。
她在宮中久了,對皇帝的事情瞭解得多些,才知皇帝未登基之前日子過得實在不咋地。
他出生沒多久,就被抱離母親,之後見面極少,父親順治皇帝忙着和董鄂妃熱戀,沒工夫關注他,也不喜歡他。三歲不到就出宮避痘,將近五歲纔回宮,小小的孩子,兩年不見親人,出天花的時候,自己苦撐苦熬,啥緩解的法子都沒有。
好不容易熬過了,回宮之後,便開始系統的讀書,每日苦讀,抄、寫、背。家庭生活方面,根本提不起來,父親和祖母關係糟糕透頂,磕磕碰碰不斷。母親只是個庶妃,備受父京冷落,一年難得見幾次面。深宮之中,親情稀薄得可憐。又趕上順治皇帝稱爲“朕第一子”的四皇子夭折,不久孝獻皇后董鄂氏離世,他爹忙着尋死覓活,更不搭理他了。皇帝從2歲到7歲的日子,就是一出人生悲劇。然而還沒完。8歲喪父、10歲喪母、權臣環伺,妻妾明爭暗鬥……皇帝是一步一步在磨難中走過來的。
見唐果面露哀傷之色,皇帝輕輕一嘆:“果兒啊,按照你的說法,咱倆雖不在一個時空,年幼之時,卻是一樣的命苦。”
唐果心一痛,雙手拉了他手,笑道:“可是現在咱倆在一起了,命苦什麼的,會都是過眼雲煙,早已不見了。我們如今,只有開心和幸福。”
“不錯。”皇帝將她的手合在掌心,笑道。
兩人相視而笑,心境轉爲平和安然。
“回主子,甄氏到了。”侍衛的聲音傳來。
“傳。”皇帝淡淡吩咐一句,和唐果各自做好。
甄氏進來,按禮數參拜皇帝和唐果。
皇帝待她行完禮,道:“起吧。賜座。”
甄氏忙謝過了,坐在一邊的木凳上。
按規矩,皇帝不問話,甄氏身爲奴婢,無權先說話只能在一邊侍坐。
皇帝問道:“甄氏,多年不見,汝因何到了此地?”
“回主子的話……”甄氏起身答話,皇帝道:“此地不比宮中汝年過耳順,坐着回話便可。”
甄氏忙又謝過,接着說道:“奴婢的孃家嬸子四月初六過八十壽辰,奴婢特地趕來拜壽的。又有孃家侄子甄應嘉夫婦,再三的邀了奴婢到蘇州小住,方纔來到此地,因見今日陽光好,又不太熱奴婢的侄媳婦便攜了一子一女,伴着奴婢來遊虎丘,不料想奴婢那侄孫女意外捏傷了腳,這附近只此一亭,奴婢等便……打擾主子奴婢等罪該萬死,主子恕罪。”說着又磕頭。
皇帝道:“罷了,此事不必再提,起來坐下吧。”甄氏謝過,回了原位坐下。
皇帝道:“看這精神還好,身子可還健好?”
甄氏笑道:“全是託了主子的福,奴婢一切都好。”
略擡頭瞧了幾眼皇帝,面帶歡喜,說道,“主子恕奴婢俞越,您這氣色,可真是好得很,看面相倒像是二、三十歲的小夥子,可那小夥子哪有您這氣度?奴婢瞧着,心裡也高興着呢!當真是神佛保佑,社稷之福!必是天佑大清!”
皇帝笑道:“汝這性子,倒是沒大改。”
甄氏道:“奴婢從小就是個直筒子,嘴尖舌快的,全賴主子們包容。”
唐果看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的閒扯,暗自佩服一下兩人,真有耐性!
明明各有目的,偏能把戲做足,她不問甄氏話,也不打斷他們兩人,只在一邊看戲。
唐果卻不知,甄氏心裡急得火燒火燎的。
她本以爲憑着自己的身份,唐果怎麼也會問上幾句話,應酬一番到時候,她自有法子扯到甄寶玥身上去,說她扭傷了腳痛得受不了,有多可憐。按照她對後宮女人的瞭解,話說到那份兒上縱使明白是個套兒,唐果在這當口兒也只能在皇帝面前裝賢惠大度。求情讓甄寶玥進來休息。
於是一舉兩得,一則,甄寶玥見到皇帝,有了施爲的機今;二則,甄家事後也好以此爲契機,爲表示感激,厚厚的送唐果一份大禮,想法子拉拉關係。唐果在後宮沒有根基,甄家有錢,在內務府有關係,未必拉攏她不得;即使這個目的不能實現,至少在表面上把之前的不愉快抹去也好。
誰知唐果坐在旁邊,喝茶。聽他們說話,就是不出聲!
皇帝心中大笑,面上卻絲毫不顯,他從未讓人在唐果面前說那些應酬命婦的套路,用不着,在皇帝看來,唐果是她們主子,唐果愛咋地就咋地,別人只有受着的份兒。
後宮女人那一套,跟果兒有啥關係?
至於唐果本人,根本不存在拉攏誰、應酬誰的想法。
跟皇帝兩人過自在的小日子即可,與別人有啥關係?
甄氏臉上冒汗,琢磨着咋能把話題引到甄寶玥身上去,唐果不配合,她又不敢說出甄寶玥受傷。請皇帝兩口子讓塊兒地方給甄寶玥療傷的話,一時幾乎僵在當場。
外面傳來一陣喧譁。
皇帝嘴角幾不可見的抽動。
這傢伙猜到啥了?做出個譏笑的表情……甄家有啥行動?
唐果想不出,大眼睛猛力發射電波給皇帝盼他解惑。
皇帝第一時間收到,轉過頭來。
見唐果看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皇帝微微一笑。
“小德子,去問問是怎回事?”
小德子躬身應了,出去查問。
皇帝在桌子下捏捏老婆的手,翻過她手掌來,在手心上寫了個字。
唐果覺得癢癢的,剛要笑,瞥見甄氏在亭子邊上坐着,正往外看,很關心的樣子,忙忍住不笑出聲。
她注意力不集中,沒體會出是哪個字,極輕微的搖下頭。
皇帝笑着瞪她一眼:小沒良心的!專心點兒。
唐果裝可憐:呵呵……咱這回注意。
皇帝又寫了一遍。
這回唐果感受出來了,“昏”字。
嘿嘿……甄寶玥“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