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去了媳婦兒,林家終於有了個主母。
林嶽夫妻倆甚是相得,姚穎心與黛玉相處極好,一家子其樂融融。
聽着宮外傳來的消息,唐果爲義兄和黛玉開心不已。黛玉有了女性長輩在身邊教導,唐果放下不少心事。選婿這事兒,可以慢慢來,想必林嶽夫婦是有打算的,不着急。
天氣漸漸涼了,唐果要打理藥王山送來的各種鵝絨製品,作爲藥王山所有權人,還得處理相關財務、管理實務,每天繁忙的很。
皇帝也比較忙碌,朝上大事很多,宮廷雜事也不少。
明年是大比之年,二月要舉行會試,之後尚有殿試和恩科,早早的便要開始籌備。因皇帝改了八旗兵役制,那些不當兵的旗人子弟,只能從士、農兩途出身做官,因此這回大考倒成了滿人蔘加人數最多的一回。作爲皇帝對保守派妥協的產物,旗人以及夠資格的漢人勳戚子弟,經過一定的手續,可以直接參加此次大考,至於考不考的上,就要看本事了。於是底下人小動作不斷,皇帝只冷眼瞧着。
九皇子和十皇子倆人到了年齡,組團兒搭夥兒的進了軍營,因爲走岔路,他倆和服完兵役回來的八皇子錯過了,沒遇上。
八皇子回京沒多久,被皇帝派到西伯利亞巡視的真郡王胤褆也回京交旨,愛新覺羅家又熱鬧了幾回。
八皇子成績優等,皇帝照五皇子、七皇子的例,封了八皇子一個多羅貝勒。又指了兩座府邸給七、八兩個皇子,預備着給他們明年大婚。
皇帝多年來對這些兒子一視同仁,看不出特別喜歡哪個,皇子們當差有了疏失,發作起來也是一樣的嚴厲。即使太子是儲君,言語之間會留有餘地,可處理之時改怎樣便怎樣,皇帝從不姑息。
那些愛琢磨事兒的,難免多白了幾把頭髮,弄不明白皇帝的喜好。
秋葉落,冬雪飄零。
皇帝領着一衆宮眷遷回紫禁城。
望着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唐果有一瞬間的迷惘。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溫存的氣息自身後包裹過來,皇帝圈了唐果在懷裡,“窗戶跟前兒總是冷些的。”
“這玻璃越做越好了。”唐果道。
“嗯。工匠們的技術提高的很快。果兒想起從前了?”
“有一點兒。很久以前,冬天的時候,下雪不能出去,我經常一個人站在窗前往外看的。屋裡空蕩蕩的,院子裡有些梨樹,看着心裡踏實。”
皇帝抱得更緊一些,“我明白。孤寂的滋味...過些日子,我們到城外莊子上去住幾日,好不好?”
“好啊,等你封寶之後吧。”抓着皇帝的手把玩他的手指,唐果笑道:“我那時候很想養只貓來着,可惜不成,沒想到現在養了老虎和豹子,多奇妙的一件事!”
“對了,怎麼沒見大虎幾個?”
“十三皇女帶它們玩去了。這會兒下雪了,大概快送回來了吧?說起來,和碩恪靖公主出嫁之後,恩...淑嬪那兒的小皇女太小,不算,現在宮裡這三位皇女,九皇女也到了說親事的年齡了呢,時間過得真快!我來這裡就快十年了。結婚即將滿週年...”
“果兒...”皇帝欲言又止,有些擔憂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果兒今天似乎感慨頗多,最近太累了?”
唐果一愣,“可能有點兒吧?慈淨大師送過來一本冊子,上面都是農業生產中的一些問題,我這幾天忙着翻書找答案來着。接觸以前的知識比較多,難免回憶得多了。好在都弄完了,把書抄一遍拿去刻了,送給慈淨大師幾部,就行了。”
皇帝鬆口氣,“那就好。果兒剛纔...倒像是隨時要飛走似的。”
“飛走?”唐果擰眉毛,“你又說我是妖精!”
皇帝微笑:“也有那麼一點點兒可能是仙女。”
白眼。
“人家偶爾也會憂鬱一下的嘛!討厭!把氣氛都破壞光了!”
“果兒這樣張牙舞爪的,我看着舒坦!”皇帝大笑,摟着她往屋裡去,“炕上待會兒吧,果兒不是常說,冬天坐在熱炕頭上喝茶吃零食,那是最好的享受嗎?咱們且去享受,可別在這兒吹冷風了。”
“唉!好吧。瞧瞧,這就是有丈夫的下場,想要客串下有深度的思考型美女都不行!”
“沒良心!得便宜賣乖的小妖精!”
暖炕有催眠的功效,唐果不多時便被催去找周公聊天兒。
皇帝給她把被子蓋嚴實了,自己下了地,去了書房。
“夫人今天遇到什麼特別的事了?”
“回陛下的話,夫人下午去了趟景陽宮,與薛氏說了會兒話,挑了幾本書,回來的時候,從御花園經過,絳雪軒裡有人吹簫,曲子頗有東北風情,蒼涼、孤寂又充滿懷念、追憶之意。夫人心有所感,聽了半日,直待一曲奏完,才走的。”
“哦?何人吹奏?”
“回陛下的話,奴才們後來查問過,說是秀女石氏。”
“石氏...”
唐果睡得不大安穩,夢裡彷彿又回到前世,自己仍舊是那個形影相弔的孤苦少女,沒有細心體貼的丈夫陪在身邊,沒有義兄侄女,沒有蘇全靈芝,沒有貓科動物,連老梨樹都不見了。
冷寂冬夜,唐果站在院子裡發呆。
不對呀!
我記得我不住在這裡的。
我有家!
我結婚了!
玄燁“玄燁!”
“果兒,我在這兒呢!睡這麼一會兒工夫,還做夢了?”
迷迷糊糊的,唐果覺得自己被擁進一個寬厚的懷抱,暖暖的。有人替自己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緩緩清醒過來,唐果抱住皇帝,“恩。夢到上輩子了。”
皇帝扶着她坐起來,拿過茶:“喝點兒水吧。醒醒神兒,就快要吃飯了。”
“哦。”
幾口茶喝下去,唐果大腦恢復正常。
屋裡沒別人,唐果鑽進丈夫懷裡撒嬌,“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皇帝眼中含笑:“我知道。”
“小氣鬼!你應該說很喜歡我...”
“小沒良心的...”皇帝輕拍唐果後背。
“算了!讓你這樣的老古董說這話,確實難爲你,不過你夫人我現在需要安慰!”
唐果從人家懷裡鑽出來,撒麼一圈,再次確認屋裡沒別人,撲過去,摟住夫君脖子。夫君十分配合,纏纏綿綿的吻在她脣上。
“丈夫,當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用品!”
一吻結束,假裝佔到便宜的唐果發表如此感想。
“沒良心的小妖精!”
假裝被佔了便宜的皇帝發出這般感嘆。
唐果那點兒悲涼的心境,早不知丟哪兒去了。
接吻是個力氣活兒。
唐果感覺要補充能量,提高了聲音叫開飯。
皇帝笑嘻嘻的在一邊瞧着,認爲自己老婆比較適合這個模式。
憂鬱美人啥的,不靠譜兒!
吃過晚飯,唐果坐在炕上玩嘎拉哈,皇帝在一邊看書。
“果兒。”
“嗯?”
“一等公石昭打算過了年便向林家提親了。”
“石昭?誰呀?質量怎麼樣?”
“哈哈...”
皇帝一笑:“用果兒的話說,一般人看起來,算是個質量上乘的。我估計入不了果兒的眼,也入不了林嶽的眼。”
“這麼說來,不咋地?”
“他本人倒是個不錯的,文采出衆,武功亦可,石家亦是大族,跟隨太祖打過江山的。石家祖上戰功赫赫,很早便入了漢軍正黃旗。立國之後,石昭的祖父在三藩之戰中陣亡,他父親和兩個叔叔戰死在西伯利亞,石家稱得上滿門忠烈。從太祖時起,石家娶進過以爲公主,兩位宗女。石昭的母親,按輩分算,是我的姑姑。”
“這麼大來頭?”唐果停了手。
“石氏家族有爵位在身者九人,爵位最高的是石昭和他四叔,俱是一等公爵。族中出了不少高官。加上世世代代的聯姻,實力雄厚。”
“直接斃掉吧。這樣的人家太複雜、太危險。”唐果接着玩兒。
皇帝笑道:“就知道你是這個態度,林嶽大概是同樣的想法。只是,果兒啊,到時林家若是一口回絕,難保不與石家結下冤仇,林嶽的政敵夠多了!”
“那就是二哥要操心的了,哈哈...二哥會想辦法的。”
“呵呵...果兒這麼瀟灑倒是少見。”
“我這叫鎮定!你不是說石家過了年才提親呢嗎?不至於在正月裡吧?最少也是二月,離現在兩個月呢。總會有法子解決的。再說,旗民不婚,這是最直接的理由了。雖說未必管用...”停了一下,唐果皺眉道:“那個石昭爲什麼要娶黛玉?二哥的職位對他來說,算不得助力吧?”
“興許...不是衝林嶽去的。”皇帝道。
唐果點點頭,決定儘快把這個信息傳遞給義兄,也好早作準備。
次日,唐果打發人去了趟林府,年禮和書信一起送去了。
林嶽得了信,也是一皺眉。
他的第一想法和唐果一致,石家不是好選擇。
思索半天,找來林義,吩咐了一番,林義領命去了。
頗費了些功夫,林義纔打聽清楚。
“什麼?小姐的畫像?”林嶽慍怒。
“是。很可能是從賈府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