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驚鴻,出不入兮往不返(七)
“還是等慕兒回來,再替這孩子取個名兒吧,我這個將死之人,免得給孩子晦氣。”他聲音略帶惆悵,亦有深深的惋惜。
“父皇若是有好名兒,也可替阿慕作了主意!”我急忙道。
他雙眸一亮,面露喜色,道:“你這一說,我還真有個不錯的字...”
我屏氣凝神,只等他將這名字說出來。可是不料,卻被一陣急促的聲音打斷,十三清王未等及通報,便衝了進來,大呼陛下,跪倒在牀榻邊兒上。
我嚇了一跳,倏地的起身退了兩步,瞪大眼望着他,“王爺這麼急做什麼?不怕驚了父皇嗎?”
他額上有細密的汗珠,不等我多說便伏在牀邊兒上,赤目哆哆道:“陛下請即刻下旨出兵,臣願爲我西景江山,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也絕無怨言!”
“你!...”西慕靖瞠目,立刻重咳了兩聲,隨即用手捂住口鼻,深深的咳起來,像是一口氣提不上一般。
眼看他氣息不穩,我慌忙扶住他的肩,平息道:“父皇切莫激動!”
西慕靖騰出另一隻手,顫巍巍的伸向跪伏在牀邊兒的清王,我亦騰出一隻手,快速握上他寬厚的手掌,定定喊他:”父皇!”
清王見狀,只雙眼炯炯的望着西慕靖,他嘴脣微抖,胸膛劇烈的起伏,似是剛纔衝進來時太過猛烈,一時平息不下。
他急着求西慕靖出兵,看來這一戰早已在所難免,不過是西慕靖旨意未下,舉朝上下,無一人敢擅自做主,出兵南上。
大抵是因爲,他不在罷...
我垂下眼瞼,緊緊握住西慕靖的手掌,輕聲道:“父皇,出兵吧。”
“與其坐等南桀兵臨城下,倒不如防患於未然。橫豎這一戰早是不能避免,又何苦再自欺欺人,臆造太平盛世。我從來都不深信他們會與我們交好。父皇,南桀派人刺殺你,又何嘗不是早有打算,難道父皇真要等到他們兵臨西京城樓下,才肯派兵相抗嗎?”
西慕靖的咳聲漸漸輕了些,他輕闔着眼,神色平靜,他的手掌反握住我的,十分用力,似乎將全身的氣力都倚靠在我的一隻手上。
“父皇,我們不等他了,好嗎?”
我默默流下一行淚,任由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握得我手骨直疼。這盛世,是他帶來的,他離開的那一刻,也許也將這太平年帶走了。
可西景,縱因他盛衰,也絕不能再無他之時任人宰割。
默了許久,西慕靖終於微微擡眸,抿了抿脣,纔有氣無力道:
“傳!——朕旨意,命良天辰攜麾下大軍,南上薄江,誓死阻南蠻侵入西景疆土...”
“臣,謹遵聖旨!”清王附聲道,立刻揮袖起身,大步撤離。
他走時深深望了我一眼,面容堅毅。
我望着西慕靖煞白的臉,頓時毫無血氣,他緩緩舒展手掌,鬆開我的手掌。我的背被他緊緊勒出了深深淺淺的痕跡,一時消退不去。
“罷了,罷了...”
他的聲音若有若無,若不仔細聽,險些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他緩緩向後靠去,試圖倚靠在牀背上,卻無力的滑倒向我。
我半跪在牀榻上,雙手接住他的後腦和腰背,半抱住他。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爹爹是西景大將軍,本便是除卻他,再無合適的人選了。他年輕時橫掃沙場,身經百戰,到如今亦稱得上戎馬一生了。
若是他,必是平安帝最信的人了。
可終了,所謂西景的平安年,也至此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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