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讓人心焦。
魯宗漢立在牀邊一動不動,死死盯着躺在牀上的弟弟,唯恐放過他身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唯恐錯過他臉部每一絲的表情變化,也難怪他這麼專注,一旦想到自己弟弟很有可能在注入了劉毅的鮮血之後,就能將身上古怪的盅術祛除,就能解除每到病痛發作時候的痛苦,他心裡就有着一股難以名狀的感情,這是一種血脈相連天然生髮的一種純天然的感情,不夾雜任何其他的色彩,當初在進入羚羊玉宮之前的那個湖心島遇到哪些可以讓人產生幻覺的羊首人身雕像的時候,他當時出現的幻覺就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痛苦的撞牆,而他恨不能已自己身體而代之,所以就撞向了石雕,如不是劉毅攔住,他很有可能真能把自己撞死在那裡。
忽然,魯宗生渾身上下一陣抽搐,如同被電擊,衆人急忙衝上前去,然後摁住了他,過了大約一分鐘之後,魯宗生睜開了眼睛,他眼神不同於之前的毫無神采,此時裡面好像已是閃爍着一絲神采,只不過因剛剛醒來,略顯懵懂。
魯宗漢見弟弟醒來,大喜,急忙將他扶了起來,然後急促的問道:“弟弟,你感覺怎麼樣?”
“什麼感覺……”魯宗生晃了晃腦袋問道,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就是你感覺身體哪裡有不適嗎?”
“哦——”魯宗生甩了甩胳膊道,“打個橄欖球都沒問題!”
劉毅見狀,懸着的那顆心也放了下來,心想,自己的血還真是萬能、藥材呢!
魯宗生說着看了看哥哥紅腫的大眼睛道:“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咱們這是在哪兒?”
魯宗漢知道弟弟應是無大礙了,樂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雙手揉搓着,然後說道:“你先謝謝救命恩人?”
“恩人?”魯宗生狐疑的依次打量着劉毅三人,並在劉毅身上停留了很久,從頭到腳看了一個遍,然後嘴角露出一股微笑,只不過笑容旋即就消失了,又恢復了此前淡然的模樣。
就見他下了牀,先低頭看了看鞋子,又彈掉身上在院子裡被摁在地上沾着的灰塵,這才擡起頭打量了一番小屋子,然後抱拳,很紳士地彎腰鞠躬對劉毅說道:“諸位,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定然是很不好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會睡在此等小平房內,一定是你們救了我,大恩不敢言謝,容在下日後再報……”
“小事一樁,報答就免了——”馬六甲在一旁很大度的說道,就跟他是魯宗生的救命恩人似的,劉毅和王大川則在一旁微笑不語。
接下來,衆人都搬了小馬紮出了平房,進了院子,坐了下來,打算聽魯宗生聊聊他探秘精絕古城的故事……
此時風已停了,十點多的秋日陽光,透過金黃葉子胡楊樹的間隙,灑在院子裡,溫和而又舒服。魯宗漢先對自己弟弟講述了他發病之後的事情,後者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得了一場大病,於是又對劉毅道謝不止。
劉毅呵呵一笑道:“不要客氣,滴血之勞而已,我們對你去那精絕古城遺址發生的事情比較好奇,能不能詳細對我們講講!”
他說完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着魯宗生,後者擡起頭,看了看遠處的天空,陷入了沉思當中,衆人知道他是在回憶,都不去打擾他,過了良久之後,他緩緩說道——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秋天,如同今日這般溫暖,我獨身一人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這個計劃由來已久了,事實上,我是在替一個重要的人完成她的遺願。是誰我就不說了,反正這個人於我來說很重要就是了。
曾經我們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尋找消失在沙漠中的精絕古城,我們都認爲現在考古發現的古城遺址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在沙漠之中還有更多的秘密等着我們,也因此,我纔去了英國學習考古專業,但是我學成歸來之後,她卻早已……
他說道這裡嘆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抓着頭髮一副痛苦的樣子,衆人都趕緊的勸他:“痛苦的記憶就跳過去吧!”
過了一會,他恢復平靜,然後說道,我計劃中的第一站是一個名叫“卡巴克阿斯汗”的沙漠小村莊,這村子屬於民豐縣尼雅鄉,處於尼雅河最北面的位置。
事實上,因爲現今的精絕遺址對外開放,政府特意修了一條公路通往卡巴克阿斯汗小村,是可以驅車直接到達的,但是我沒開車,我只想,一個人一步步的行走在沙漠裡,完成我與她的約定。
沒有嚮導,沒有朋友,只有我買的一個駱駝託着我的物資緩慢的跟在我身後,遠處的黃沙在金色陽光下閃爍着金子般的色彩,很是迷人……
一個人的旅途,並不使我感到孤單,我很享受那個過程,經過漫長的跋涉,我用了兩天的時間走了一百六十公里,在傍晚來臨的時候,抵達了“卡巴克阿斯汗”村。
那個村子不大,百來戶吧,由一條南北方向分佈的街道構成,他們建造的房子很奇特,並不像城市裡紅磚綠瓦那般鋼鐵城堡,而是用胡楊樹、蘆葦、樹枝和泥巴建造的,你還別說,跟小時候家裡的草房子似的,冬暖夏涼呢。
那是一個偏遠小村,除了探險的考古的閒來無事來尋寶的基本就沒什麼人來到這裡了,有時候可能扎堆過來,有時候可能十天半個月都沒人路過,他們將我這樣的外來者統稱爲——沙漠淘寶者。
呵呵,這個稱呼倒算是貼切,每一個人到精絕古城這片地方的目的雖不同,但都是尋找自己所認爲的寶貝,有人認爲消失的歷史是寶貝,挖一塊木簡紙片就激動的不行;有人認爲金銀財寶是寶貝,挖一塊玉佩要咬上半天;也有人認爲前來走上一走就是自己內心的寶——雖然認爲不同,但不都是寶嗎?
劉毅等人靜靜的聽着,陽光依舊是那麼的迷人。
魯宗生頓了一下接着說道——
我在那個村子住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醒來,和那戶人家告別,他們呵呵笑着對我說你們這些沙漠淘寶人啊,要寶不要命,要小心啊!
我呵呵一笑,什麼都沒說,然後一路向北,過了另一個叫着“大麻扎”居民點,然後踏入了浩瀚無邊的沙漠,我知道前方就是精絕遺址了,於是我騎上駱駝加快了步伐,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地方,然後……啊……啊……
魯宗生講着講着,正要講到稍微關鍵點的地方,忽然發瘋起來,啊了幾聲之後,又大叫着:“死老鼠,死老鼠,我要殺了你!” 然後冷不丁的一頭撞向劉毅。
變故突如其來,劉毅一時避之不及,一下被撞了個人仰馬翻。
馬六甲怕這瘋子又幹出什麼不利的事來,飛快的一記手刀將之揍暈,然後嘀咕道:“難道這病又復發了不成?”
魯宗漢責怪馬六甲道:“下手這麼狠,可不是你的親弟弟!”
事實上,馬六甲是擔心他弟弟誤傷了劉毅,所以才下意識的出手,此時聽魯宗漢責備,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嘟囔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
魯宗生在得病四年好了一小會之後,重新又陷入了病痛的折磨,他雖又再次醒來,再次注入劉毅的鮮血,但卻沒起到任何效果,他瘋瘋癲癲的抓人咬人,不得已之下,被自己的哥哥親手固定在了那個特製座椅上。
魯宗漢因自己的弟弟病情痛苦糾結了四年,剛高興了一會,又重新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看着癡癡呆呆,嘴巴流着口水,眼神無光的弟弟,急的在小小平房裡來回踱步,房間很小,他基本上只是跨出一步然後接着回身跨上一步,然後再轉身跨上一步,在原地極爲快速的,頻率極高的晃着身子,着急地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劉毅看到他這個樣子,也真心爲他着急,於是建議道:“看來我們只能再沿着他所走過的道路走一遍了,而且,還要順道去你們團隊瘋掉的那個河邊,到底看看有着怎樣的古怪,如果恰巧進入了當年你弟弟進入的地方,或許就能找到解決他那個病的法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又說道:“看情形我這個鮮血解藥,只能起到短暫恢復或者說暫時緩解的作用,一旦病人進行痛苦的回憶,又會重新陷入病症之中……”
他說道這裡,心道:“既然能緩解,怎麼再次注入又無效了呢?魯宗生中的這盅術還真是古怪至極!”
魯宗漢聽劉毅這麼說,嘆了口氣,道:“也只能這樣了,本來我也是打算團隊病情復原之後,要再次前往他們曾到過的地方,這下你們又過來了,正好咱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萬一遇到什麼鬼物,有你們在,也安全許多……”
他說完這話,掏出電話,給那黃土豆交待了一些事情,無非是好好照顧自己弟弟之類的話。掛了電話之後,三人一起走出了平民瘋人院,上了悍馬車,趕回平民醫院。
距離魯宗漢探險團隊服下解藥已經三個多時辰,當劉毅他們再次見到那些人的時候,發現他們中毒輕的,病塊都已經快消失乾淨了,但還有病情重的,還沒有好利索,皆是渾身乏力,動彈不得。
劉毅心想,不能等到這些人全部好了再去尋找沙海中的秘密,這太耽誤時間了。於是他對魯宗漢說道:“在你團隊裡找個好的差不多的作爲嚮導,咱們明天就出發吧!”
魯宗漢看了他一眼道:“我正有此意,我是一刻也等不及了,我要找到弟弟當年去過的地方!”劉毅點點頭,呵呵笑了一聲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或許你們找到的地方有着那古羌女巫的下落也說不定!”
兩人雖目的不同,但目的地去相同,一拍即和,第二天出發。
事情定下來之後,劉毅三人就住進了賓館。
實話的說,劉毅三人此前鑽洞過水的都有點審美疲勞了,這次來到了大沙漠環境,一個他們從未到過的環境,內心竟對第二天的行動心裡都有點小期待!
探險裝備什麼的,基本都是現成的,就不用再額外去準備了,所以他們只要好好睡上一覺,就可以迎接新的挑戰了!
當天晚上,劉毅打電話給周濤教授,準備彙報一下他們的行蹤以及新的發現和線索,但卻遲遲聯繫不上,他又聯繫周冰冰,後者說正在四川成都玩呢,準備第二天趕回青海。
簡單的和周冰冰聊了幾句,他就掛了電話,洗了個熱水澡,美美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