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相距五米的時候,極爲默契的同時停下了腳步。
劉毅對於眼前紅淚怨靈的模樣實在看不下去了,低下頭,然後蹲下了身子,將手中包裹放在了地上。
“夫君!”紅淚怨靈開口說話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周濤教授等人嘴巴大張,皆可塞下雞蛋。
而劉毅正在耐心的將包裹打開,內心正陷在鬼胎死去的憂傷之中,並未聽清紅淚怨靈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麼事?”
想“麼事”這兩個字,乃濟南本土話,意思是“什麼事”的意思,現代人聽起來都費勁,所以那紅淚怨靈自然是聽不懂,頓時愕然,盯着劉毅手中的動作,而這時,劉毅將包裹的最後一角掀了開來。
鬼胎的頭顱就赫然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看得周濤教授衆人又是大吃一驚,在這一驚之後,他們也沒什麼可驚的了,剩下的就只有耐心的聽劉毅和紅淚怨靈談事情了。
劉毅看了一眼鬼胎的頭顱,然後站起了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對怨靈道:“它讓我帶它找娘,你是不是她娘?”
劉毅滿以爲對方見到這個頭顱,定然是大吃一驚,然後飛快上前,將頭顱抱進自己的懷中,邊哭邊說:“我那苦命的兒啊!”
沒想到這傢伙不僅無動於衷,還陰惻惻地說了一句:“孽子!”
劉毅這下子生氣了,不認也就罷了,別罵人啊。
他道:“你難道不是羌木珠?”
紅淚怨靈聽到這話,將看着鬼胎頭顱的視線收回,又變成深情的模樣,脈脈含情地看着劉毅道:“奴婢正是竹兒,將軍難道不識得奴家了?”
劉毅聽後,眉頭大皺,一會蹦出一個喊自己爹爹的,一會又蹦出一個喊自己老公的,讓人極度無語,但是卻讓別人極爲嫉妒,看那馬六甲在一旁羨慕的樣子,定然心裡想着這樣的好事他怎麼沒攤上。
劉毅指了指地上的鬼胎頭顱道:“你既然是羌木珠,那這鬼胎自然是你的兒子,你爲什麼不認?”
紅淚怨靈,憂傷的看了劉毅一眼,流下的鮮紅的血淚,道:“它確實是我姐姐羌木珠的兒子,但卻不是我的兒子,我是羌木竹啊,夫君,竹子的竹啊,你難道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劉毅實在是忍不住了:“我叫劉毅,不是劉恆!”
紅淚怨靈聽了他的名字,楞了一下,低頭看了看鬼胎頭顱,有點不可思議的看了劉毅一眼,又接着說道::“我等你等了千年,我就知道你還會尋找我的,我就知道你不會忘掉我的,雖然你親手殺了我,但我並不恨你。我知道你是被黑龍龍魄控制才……我不恨你,真的。這麼多年你去哪兒了啊?”
她說着竟然張開雙臂,向劉毅走來,一副求抱抱的樣子,讓劉毅大爲驚悚。
“站住!”劉毅一聲怒吼,紅淚怨靈嚇了一跳,停下了腳步。
劉毅問道:“聽你的意思,你和羌木珠同音不同字?你們是姐們?”
紅淚怨靈,雙手扯着衣角,含羞低頭,道:“將軍英明!”
“那這孩子是你姐姐和那劉恆的孩兒嘍?”
“將軍英明!”
“既然如此,他大娘二孃都是他娘,你這個二孃你應對其關愛有加纔是,爲何又喊它孽子?”
紅淚怨靈嘆了口氣道:“姐姐懷了將軍的孩子之後,將軍就對我冷落了,難道你都忘了嗎?”
劉毅這下明白了,看情形,這裡並非羌木珠的墓葬,而是她妹妹的墓葬,想必是千年之前這姐們倆同時愛上了劉恆將軍,後來因羌木珠懷了孩子,可能對羌木竹關心不夠,導致這傢伙吃醋,對那孩子有意見。
既然羌木珠沒葬在這裡?那又葬在哪裡呢?一團亂麻,腦子裡全是漿糊!
劉毅晃了晃腦袋,說道:“那我問你點事情,你要據實回答!”既然對方誤認自己爲黑龍將軍,而且這麼客氣,那就抓緊多問點問題吧!
紅淚怨靈道個萬福道:“將軍請講,奴婢知無不言。”
劉毅恩了一聲淡淡地道:“那你告訴我劉恆將軍和羌木珠現在葬於何處?”
聽劉毅將羌木珠和劉恆將軍一起提出來,紅淚怨靈很明顯有點不高興,看這情形,這傢伙很明顯就是一個醋罈子。
紅淚怨靈道:“將軍葬於這九頂山天宮之內啊,難道你自己不知道?是了,您的前世記憶定然還未恢復?不然也不會不認竹兒的!”
“……”劉毅心道,“我知道個錘子!”
接着又聽她說道:“姐姐葬於何處,竹兒並不知曉。因奴婢死於姐姐之前,而我就是被姐姐封印在這裡的,她狠心地將我和將軍您分開,死都不讓我們死在一塊!”
劉毅哦一聲,問道:“那你知曉如何前去劉恆將軍墳塋嗎?在下乃劉恆後人,既然來到這裡就要前去拜祭!”
紅淚怨靈看了他一眼道:“你騙我,你就是劉恆將軍,你就是劉恆將軍……”
劉毅覺得眼前這傢伙很可憐,大聲道:“別傻了,黑龍將軍已經死了,我自然不是黑龍將軍。如果你是黑龍將軍的小妾的話,那麼算起來,我應該管你叫?祖?祖祖?——祖奶奶?”
紅淚怨靈聽了這話,擡頭盯着劉毅還沾着鮮血的額頭看了一會,指着他尖叫道:“你果然不是將軍,將軍額頭天生有太陽標示,乃太陽聖母未飛昇之前的貼身僕人金童轉世!你是誰?竟然敢冒充將軍!”
她說着臉部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伸出血紅的爪子,飛身向劉毅抓來。
劉毅那裡想到這本來談的正好,談意正濃,這怨靈說翻臉就翻臉,頓時躲避不及,被怨靈掐住了喉嚨。
“不要!”周圍正聽故事聽得驚心動魄的周濤教授等人,見劉毅被掐住了喉嚨,估計怨靈稍稍用勁,劉毅就一命嗚呼了,遂尖叫喊出聲來。
紅淚怨靈轉頭向周濤教授等人看去,挨個打量了一番,眼神是冷的,冰冷如寒霜,冷酷到人心底,看到誰,誰就覺得自己掉進了冷庫。
當她看到王大川的時候,咦了一聲,刷一下放棄了劉毅,向王大川飄去,後者根本沒來得及躲避,只覺得手中一空,所持天地玄黃劍已被奪了去,看了一會擡起頭,問王大川道:“你可是炎火真人的徒弟?”
王大川自知不敵眼前怨靈,畢恭畢敬地道:“在下正是,不知您和家師有何淵源?”
紅淚怨靈並不答話,將劍扔給王大川道:“你師傅於我有恩,沒想到能再次見到他的後人,也算千里有緣來相會了!”她復又變得和善起來,變化多端,令人難以捉摸。然後她又仔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劉毅,最後視線落在他腰間的黑曜石劍上,幽幽說道:“你如不是黑龍將軍轉世,這黑曜石劍又怎麼會佩戴在你身上,是了,是了,你總有一天會記起來的,總有一天全部會記起來的!”
她說着幽幽嘆了口氣:“等你等了千年,到頭來卻是見面難相認,罷了罷了,你們都走吧!”
劉毅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以沉默應對。
紅淚怨靈搖了搖頭,不再去看他,走到鬼胎頭顱面前,蹲下身子,輕輕地將其捧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孤獨的孩子啊,就留下來陪伴我吧,你可知道我和你一樣孤獨嗎?此後的漫長歲月,咱們就要相依爲命了……相依……”
她說着再也不去理衆人,轉過身去,雙手捧着鬼胎頭顱,發出嚶嚶的哭聲,向青銅樹走去。
她哭的很悲慘,不知道是爲鬼胎哭泣,還是爲黑龍將軍哭泣,亦或是爲自己而哭泣!
她的背影如同孤葉在風中抖動,一股悲涼之意便充斥在她的周圍。
劉毅看着她悲傷的樣子,心下不忍,擡起頭大叫道:“那黑龍將軍體內有着千年不死之龍魄,傳說近期將復活,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不想再見他一面嗎?”
紅淚怨靈,聽後,停下了身子,緩緩地搖了搖頭,幽幽地道:“出祭井而進癡心幻境,我癡心不改,又怎能通過。去了癡心,過了幻境,就算能見到將軍又有什麼意思。沒了癡心,就沒了思念,沒了思念就沒了希望,沒了希望就了無意義,無了意義,生與死又有何區別……”
聲音在石洞內迴盪,敲在劉毅等人心坎上,都在回味這話的意思,忽然一陣咔咔聲音響起,衆人擡頭看去,就見青銅樹上白石棺的棺蓋正在緩緩的合攏,想必這紅淚怨靈準備躺進去,重新睡去,或許一睡又是千年。
千年等待,癡心不改,對於她來說,是好還是壞?
石洞重新陷入寂靜之後,劉毅這纔想起忘了問那紅淚怨靈自己身上古怪病的事情。於是對着青銅樹上白石棺叫了幾聲,卻無“鬼”應答,只好作罷。
衆人圍在一起,休息了一大會,估摸着國外巫師團隊早已沒個影了,這才放心的從白骨坑祭井之內依次下了地下通道,按紅淚怨靈所說,前方應是一個癡心幻境,依劉毅推測,這個幻境定然是羌木珠設下,阻擋自己的妹妹與劉恆將軍相會的障礙,卻不知他們三人之間又有什麼是是非非,紅淚怨靈沒細說,他們自然是不知道其中詳情了。但是,不用說,也就是飲食男女那些事兒而已。
“可能,過了癡心幻境,就能見到劉恆的墓葬,或許,在那裡能得到一些信息,來解決自己身上古怪遺傳病的法子!”
劉毅邊想邊慢慢地在黝黑的地下通道里行走着,後面的人緊緊跟着,唯恐掉隊,他們對於前面的旅途,隱隱充滿了期待,他們都認爲,只要通過癡心幻境,就能抵達終極目的地。
他們也認爲,跟着敢於直面恐怖血屍,敢於和千年不死紅淚怨靈交流的劉毅,定能安然通過這裡,獲知他們想要的信息。
但是,探險之旅遠非這麼簡單,任何道路,就如同人的一生,波折不斷,高低起伏,充滿了不可預測的無奈——然而,正是不可預測,才增加了命運運動過程中突如其來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