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巳時三刻.六道斑斕光束從天際飛來.宛如流星滑過蒼穹.留下道道繽紛的色彩.角鬥場內一片歡呼.
“是六大世家.”
“天哪.那是紅家家主紅天.”
“木家的龍騎士也來了.”
絡繹不絕的朗呼聲如同浪潮一撥接一撥從觀戰席上傳出.
光束同時落於場地中央的空地上.當光暈散去.六大世家的話語人在長老、騎士的簇擁下.緩步踏上高臺.
“紅家主.好久不見了啊.聽說這段日子貴族不太安寧.若有需要我冰家幫忙之處.千萬別同老身客氣.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老身能幫絕無二話.”冰家家主冰清杵着一把以海藍色玄冰石淬鍊而成的鳳紋柺杖.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形.看上去嬌小玲瓏.配上她那張娃娃臉.若不出聲.準會叫人誤以爲是各還未長大的幼童.
但實際上.她早已年過百歲.與紅家家主紅天乃是同輩.且實力早已突破神體之境.究竟有多高.無人知曉.只因這片大陸上.能讓六大世家當家家主出手之輩.還未出現.
紅天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冰家主.老夫也曾聽說貴府的二弟子前幾日欲契約一隻超神獸.結果被神獸反噬.導致重傷.至今還臥牀不起.貴府若缺藥材.紅家願援助一番.”
兩人剛打了各罩面.立馬鬥上.皆是靈力傳音.除卻修爲與他們等同的強者.旁人便是連靈力的波動也難察覺.
木家家主心無旁騖地握着把小刀.一邊往高臺走.一邊刻着手中的木雕.對周遭的一切毫無上心.更未多嘴地介入其他世家的鬥爭中.
他身後尾隨的龍騎士.個個身披綠甲.魚鱗般的甲冑.是榮寧大陸上最爲堅固.且有靈力加持之效的龍舌石淬鍊而成.二十人組成的騎士隊伍.威風八面.如保護神般.亦步亦趨跟着自家家主.
土家的家主掛着憨厚老實地笑.正在同金銀兩家家主寒暄.
六家上至高臺後.身後跟隨的弟子立即上前來.爲他們拂去座椅上的塵埃.
“這奧蘭學院的笑忘白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些.怎麼.他是想等神殿到了.才肯現身嗎.”金耀不悅地冷嗤道.在六大世家的家主中.他的年紀最輕.剛過而立之年.但因天賦驚人.且手段毒辣.穩坐了家主之位.平日裡說話極是囂張.除卻神殿來使.任何人都不曾被他放在眼裡過.
“院長不在.副院長剛出關不久.想必對學院的各項瑣事應顧不暇.誤了時辰也能理解.”土平君笑着打圓場.
“哼.”金耀傲慢地輕哼道.對他裝老好人的作態很是看不上眼.餘光一瞥.又見木家家主還在搗鼓木雕.不由沉聲說.“老木.你成天做這些小玩意有意思嗎.對了.聽說你們家煉製出了神級靈丹.什麼時候拿出來讓我們也開開眼啊.”
木華擡了擡眼皮:“金家不缺煉丹師.”
“金家不缺.我們銀家可缺呢.”銀家家主銀奧日輕輕搖了搖手中的羽扇.“老木.神級靈丹的配方.你若何時想賣.記得派人告訴我一聲.到時.我定給你一個不菲的價格.”
銀家是六大世家裡唯一一個不是以修煉五行元素聞名的世家.而是大陸首富.各地設有的交易所便是銀家所開.其財力驚人.具體資產有多雄厚.除卻當家之主.無人知曉.
“嗯.”木華淡淡應了聲.沒說賣.更沒說不賣.
談話間.由六名老師率領的學生騎在飛天魔獸背上抵達角鬥場.
“喲.怎麼不見你們的副院長.”金耀率先發難.冷嘲熱諷地問道.
“副院長尚有瑣事在身.在選拔開始前.會趕到的.”一名煉器老師不卑不亢地回答着.然後大手一揮.參與選拔的學生利落地從魔獸背上跳下.齊步走到場內左角的休息區.
而老師們則步上高臺.在笑忘白的座椅後成一字排開.安靜等待他的到來.
南訣躲在人堆裡.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瞅瞅.尋找着月淺曦的身影.
距離選拔開始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再不來.報名真的要截止了.
日中.豔陽高照.璀璨的日光將整座角鬥場籠罩在金色的光芒裡.
紅天看了看天色.眉峰一皺.大領者和聖師怎的還沒到.
他剛想出聲詢問.一聲震耳欲聾的清脆叫聲從角鬥場外傳至.
雄渾的魔獸威壓仿若巨山.轟地降臨在場中.
“唔.”觀衆席上的不少武者難受地拽緊了胸前的衣衫.只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來了.”紅天豁然起身.領着長老、弟子匍匐叩拜.
餘下的五大世家不甘落後.紛紛叩首.
而角鬥場內外的觀戰者們皆虔誠地屈膝跪地.異口同聲地說:“恭迎神殿蒞臨.”
朱雀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飛過牆頭.投落下一層陰影.
炎洛嵐身形一閃.身若驚鴻.穩穩落至高臺的最上首.華貴的衣訣如羅盤般打了個轉兒.隨後.慵懶落座.
朱雀仰頭嘶鳴一聲.化作一道閃電落回他的肩頭.
現場鴉雀無聲.一眼望去.只能見到一顆顆黑黑的腦袋.
無人膽敢擡頭.無人膽敢說話.就連呼吸.也下意識屏住.
那是發自內心的敬畏.是信徒對心中最至高無上的信仰的崇敬.
炎洛嵐無趣地抿了抿脣.食指輕抵住額角.正想叫起.就在這時.角鬥場外有兩道異常熟悉的氣息快速逼近.
“大人.屬下這就去將人處置了.”他身後隱身在空氣中的四名聖師同時現身.白色面巾後冷酷的眸凝聚着森然殺意.
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地斗膽搶了大人的風頭.還落後大人一步抵達角鬥場.僅是這份怠慢.便該處以極刑.以示懲戒.
“退下.”炎洛嵐冷冷睨了聖師一眼.
處置.他還未發話.誰許她們動殺心的.
出言的聖師刷地白了臉.立時退到一旁.
由遠及近的兩道氣息.根本瞞不過在場衆人的感官.
不少人在心中腹誹:這個笑忘白是閉關閉到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了嗎.竟敢在神殿駕臨後.公然遲到.簡直是在找死.
炎洛嵐緩緩直起身.深邃的眸危險地眯起.緊盯着氣息傳來的方向.
壓抑冷冽的氣場.讓跪在地上的衆人皆有些膽寒.
他們只以爲大領者是在爲笑忘白的遲到動怒.殊不知.他真正氣的.是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另一個人.
繡着白色蠶絲邊的寬袖下.大手咯咯握緊.
精湛絕倫的容顏.此刻陰沉得彷彿能擰出水來.
該死.
這個女人不是到別處修煉去了嗎.爲何會和笑忘白一起出現.
炎洛嵐暗暗磨了磨牙.只恨不得將笑忘白一把掐死.
定是他將人給召喚回來.
金劍破空襲來.在角鬥場中心的半空中停下.
月淺曦着一件泛着凜凜銀芒的輕型盔甲.傲然立於金劍上.
呼.總算是趕上了.
她長鬆口氣.忽地.一束不善的目光從正前方投來.
慌忙擡頭.便撞見了炎洛嵐那張風雨欲襲來的危險面龐.
她頗有些心虛地將視線挪開.隨後.又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她沒做虧心事幹嘛要心虛啊.
立時重新迎了上去.還咧開嘴附贈了一個傾城笑臉.
“……”炎洛嵐身上散發的黑氣幾乎到了快要現形的程度.
他狠狠剮了月淺曦一眼.遂.將目光轉向笑忘白.
失去溫度的黑眸.宛如寒譚般刺骨.
笑忘白佯裝未察覺到.衝着高臺俯身叩拜.先行請罪:“在下迎接弟子出關.一時耽誤了時辰讓大人和聖師久等了.”
“嗯.”炎洛嵐應了聲.“你的弟子便去看臺上隨便挑個座位.坐下觀戰.”
“我不是來觀戰的.”月淺曦笑吟吟地說.
此話一出.炎洛嵐的心立時跌到了谷底.
從知曉選拔賽規矩更改的那一刻起.他最不願看到的事.就是她會報名參與選拔.
“報名還沒截止吧.”月淺曦不太敢看他異常冷峭的臉色.索性轉移話題.
“時辰未到.理應不曾終止纔是.”笑忘白輕聲解釋.然後揮手將負責登記名單的學生叫到身前.
那人掛着劍士的腰牌.懶懶散散地捧着名冊過來.順帶將筆遞給月淺曦.
“只要在上邊寫下名字.便可以參賽.”
這本名冊可不是簡單的書冊.它有勘測武者實力的作用.若實力未達到入體境界.根本無法在上邊提筆.
月淺曦接過筆來.剛要寫下自個兒的大名.誰知道這時.高臺上又傳來了炎洛嵐的質問聲.
“你非學院學堂裡的學生.無資格參與本次的選拔.”他不容置疑地說道.好似一不接納任何進言的帝王.霸道且強勢.
仍跪在地上的衆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聽大領者這意思.好像很不願意讓此學生參加選拔.
是對此人過於不滿.還是爲維護規矩.
衆人心思各異.各有各的猜測.當然.他們還沒傻到當場問出口.而是將疑惑摁在心底.
月淺曦眨眨眼:“有這規矩嗎.”
不是說只要是學院的新生.都能參與神殿的選拔.
求解釋的目光落在了笑忘白身上.
他勾了勾脣角.雲淡風輕地說:“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這名入室弟子乃學院煉器學堂的一員.是學院的學生.她的名字就記在學院的名單薄上.”
炎洛嵐瞳孔一縮.一股冷怒涌上心尖.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爲何他不知情.
陰鷙如魔的凝視.帶着一股可怕的壓力.笑忘白卻是不爲所動.似鐵了心要讓月淺曦參加這次的選拔.
站在旁側的月淺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多一個人參賽.學院的學生能脫穎而出的概率會增加不少.這應當是前輩的想法.
至於洛嵐……
她略微一想.一個念頭咻地從腦海裡竄過.
他該不會是擔心混戰中自己會受傷.所以才阻撓她報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