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淺曦閉目不言.對自己眼下的處境似渾然不在意一般.
商議後.魔允三人率先離去.臨走時.不忘朝她投去譏諷、嘲弄的眼神.
落到輕水手裡.她的下場能好到哪兒去.
殿門緩緩合上.整間屋子陷入了死寂之中.
輕水席地而坐.就坐在籠子外.只要月淺曦一睜眼.就能見到她.
“你今時今日的下場.怨不得任何人.”
她冷聲說道.語氣高高在上.猶如發號施令的上位者.
“……”無視.
“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勾引阿洛.也許.看在你天資出衆的份兒上.我會留你一條活路.可惜了.天堂右路你不走.非要前來自尋死路.”
“冕下.”月淺曦終是睜開了眼睛.目光沉靜.不見半分懼意.反而帶着些許譏誚.“你知道現在的你像什麼嗎.”
“什麼.”輕水下意識問道.
紅脣輕揚.她一字一字地說:“像一個求而不得的怨婦.用得意掩蓋你的恐慌.你知道的.不論你用何種手段.洛嵐他都不可能愛上你.更不會多看你一眼.”
輕柔如風的話語.猶如一把利刃.戳在了輕水心臟最脆弱的地方.
得意的笑臉徹底龜裂.她陰惻惻地瞪着月淺曦.
“已經淪爲階下囚.你還想逞口舌之快.”
月淺曦無辜的說:“我有嗎.明明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
“砰”
一道靈力從鐵欄的縫隙間打入.
月淺曦沒辦法躲開.只能硬扛着生生吃下這一擊.
腹部升起一股劇痛.緊接着.水元素從她體內漫出.將五臟六腑冰封.朦朧的白色霧氣滲出衣衫.腹部處的衣料霎時結冰.
刺骨的寒意使得她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可與她狼狽的形象不同.她絕美的臉龐上.仍是一派從容淡定.
紅脣微張:“只有這點程度嗎.”
她在找死.
殺意自輕水身側飄起.瀰漫在整個房間中.
換做旁人早就嚇到雙腿發軟了.然而在月淺曦看來.這不過是她被踩住了痛腳的反映罷了.
“哼.你以爲我會輕易上你的當.”
戾氣一掃而空.輕水冷笑道:“你想激怒我.讓我出手殺了你.賜你一個痛快.”
這女人腦補的能力真不弱啊.
月淺曦暗自在心底吐槽道.她又不是白癡.好端端幹嘛要去尋死.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生機.她都不會輕言放棄.
“勸你死了這條心吧.”輕水只當她的沉默是默認.譏笑道.“我會留着你一口氣.讓你嚐盡所有痛苦.”
她今生最重要的日子毀在了這賤人的手裡.就這麼簡單的殺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
“呵.儘管放馬過來.”
月淺曦無所畏懼地說道.
“好.好.”輕水怒極反笑.單薄的身軀瞬時直立而起.“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究竟有多硬.”
月淺曦懶得再同她打嘴仗.雙眼幽幽輕闔.一副愛搭不理的冷淡樣子.
她分明身陷牢中.弱得任何一人都能將她斬殺.偏生她表現出的姿態.卻仿若一個勝利者.
輕水氣得夠嗆.猛一拂袖.離開了客居.親自出門傳喚聖師把流雲叫到這方來.
房中總算恢復了安靜.月淺曦嘗試着動用精神力.想和聖靈劍、璇璣、萌萌取得聯繫.
然而.這樣的嘗試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靈力被封.她的精神力同樣無法動用.
“後悔了嗎.”
就在月淺曦倍感失望之際.腦海中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陰陽怪氣的聲音.
心頭驀地泛起一絲激動.
“你能和我說話.”
“區區鎖魂鏈能困得住我麼.”心魔傲慢地反問道.
月淺曦吸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心潮.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她和心魔爲何還能談話的原因.
如萌萌它們.是憑藉契約方能和她精神相連.契約則是依靠靈道、靈力.一旦靈力被封.契約自然無法起效.
可心魔的情況卻有所不同.它是由她的靈魂而生.與她一脈相連.只要她不死.心魔則不會消失.即使在不能動用力量的情況下.她們亦能進行談話.
“你的力量也被封住了.”
月淺曦選擇性忽略掉它不討喜的回答.輕聲問道.
心魔少有的陷入沉默.
“看樣子我猜對了.”
這可真是個讓人沒法子開心起來的消息啊.
月淺曦暗暗苦笑一聲.
“猜對什麼.你當我和你一樣廢材.無用嗎.”心魔沒好氣地哼唧兩聲.
這話.立時點燃了月淺曦心中黯淡下去的希望之火.
她急聲追問:“你能動用力量.”
她所說的力量.正是心魔的本源邪氣.
邪氣和元素不太一樣.也許這鎖魂鏈對它無效.
“現在還不行.”心魔潑下了一盆涼水.
“什麼叫現在.”月淺曦敏銳抓住它話裡的重點.
“你腦子長來是做什麼的.我和你同承一脈.你被鎖魂鏈困住.我的處境也和你一樣.只不過.我比你強.只要到一個邪氣豐盈、充裕的地方.我就能強行吸取.憑藉邪氣.弄斷鎖魂鏈.”心魔一邊說.一邊不忘踩低月淺曦.
月淺曦的心跳有短暫的失衡.但很快.她又恢復了平靜.
辦法是有了.可她身在籠中.要上哪兒去找如亡靈深淵一樣.邪氣充裕的地方.
“不.或許有的.”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飛快閃過她的腦海.
黃昏時分.流雲着一席銀白色儒袍孤身來到客居.
“哈哈.我終於還是得到你了.”
陰鷙如毒蛇的嗓音.在靜謐的房間內徘徊着.
“我討厭他.”心魔暗暗磨牙.它討厭這傢伙的眼神.那貪婪得彷彿餓狗看着肉骨頭的目光.讓它好生火大.“等我解開這該死的鎖魂鏈.我第一個就要殺了他.”
“這想法不錯.”月淺曦閉着眼.同它說話.
至於鐵籠外的來客.則被她視如空氣.
流雲先是繞着鐵籠走了一圈.隨後.從納戒裡取出輕水賜下的鑰匙.將玄鐵製成的黑鎖打開.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藥人了.”
他緩步走到月淺曦身前.居高臨下地宣佈道.那語氣.好似成爲他的藥人.是一件極其榮幸的事.
月淺曦神色不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越是如此.越是讓流雲心中那股壓抑了許久的暴虐蠢蠢欲動.
手臂一伸.粗魯地將月淺曦的下顎強行掰開.一顆黑色的詭異藥丸拋入了她的嘴裡.
秀眉微微蹙起.她剛欲將藥丸吐出去.腦海中恰時響起了心魔的聲音.
“別吐.嚥下去.”
雖然不知它爲何有此提議.但月淺曦本能地聽從了它的話.
她相信心魔不會害她.
藥丸入腹.只短短一秒.猶若千刀萬剮般的劇痛從骨髓裡漫出.
靜止不動的丹田裡.一團黑色光球正在緩慢轉動.若月淺曦能開啓內視.定會發現.在她經脈中有如絲線般細小的邪氣.正在朝丹田慢吞吞流動而去.
“他給你吃的藥裡富有很強的力量.”心魔同樣遭受着痛苦的煎熬.以至它說話時.聲線染上了些許微顫.
可除卻痛苦.更多的卻是激動.
流雲是神殿中實力最強.天賦最高的煉丹師.且素來喜愛淬鍊毒藥.猶是那些能讓武者痛不欲生的上品靈丹.他方纔強行讓月淺曦服下的.正是其中一種..千針醉.
此藥能在短時間內.腐蝕人的經絡.就算是修爲達到聖嬰的高手.一旦誤服了它.無需一日.經過靈力淬鍊的根骨.都將被腐化.
這並非是最殘忍的.真正可怕的是.根骨腐化後.中毒之人不會因此喪命.只因這毒藥有保護心脈之功效.
月淺曦蒼白的面頰上浮現了一層冷汗.眉峰隱忍地皺緊.垂落在身側的拳頭更是握得死死的.
“你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藥人.”流雲咧嘴大笑.他沒看走眼.這女人的堅韌比他以往見過的藥人更強.身中千針醉.居然還能一聲不吭.咬牙硬抗.真真是好極了.
沉浸在狂喜中的流雲不曾發現.月淺曦體內正在發生的異樣變化.
他果斷出手.將月淺曦收入玉簡空間裡.而後.急匆匆回到大聖師居住的宮殿.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她試藥.
“呼……呼……”
急促的喘息斷斷續續地在月淺曦的腦子裡傳開.
放在平日.她少不得會調侃、打趣心魔幾句.可現在.她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抵抗痛楚之上.根本無心理會別的.
“還不夠.這點力量遠遠不夠.”心魔語帶顫音地說.
浮雲宮外.流雲旋身在院中落下.面上噙着抹詭譎的期待笑容.快步進入煉丹房.
這裡與月淺曦初次到來時沒什麼分別.真要說有.大概便是那一瓶瓶工整擺放在四方木桌上的藥瓶了.
用紅布塞着瓶口的藥瓶約莫有二十餘個.不用猜也能知道.這些藥必是流雲專程準備好.要用在她身上的.
流雲手臂輕揮.一枚玉簡赫然出現在他的掌心.注入靈力後.早已被冷汗打溼全身的月淺曦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周身被一條黃金的鐵鏈捆綁着.秀髮粘稠地緊貼在她的臉頰上.她正痛苦地彎下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暈厥.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言詞曖昧.但他的語氣卻像極了惡魔的低吟.透着一股無情與殘暴.
月淺曦艱難地擡了擡眼皮.泛青的嘴脣微微一動.衝着他露出了抹不屑的微笑.
“哼.”流雲臉色一黑.眸中閃爍的暴虐更勝.猶如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正緊緊盯着爪下逃無可逃的獵物.令人只覺毛骨悚然.
“繼續激怒他.讓他餵你服用更多的丹藥.”心魔一邊喘氣.一邊啞聲命令道.
但凡是毒性極強的丹藥.都蘊藏有毒氣.月淺曦的經脈早已在邪氣的淬鍊下.變得堅不可摧.這些毒藥於旁人是要人命的劇毒.可對她而言.卻是大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