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場內場外一片混亂,一切只是因爲方纔還光耀全場的那個少年,倒在了地上。
何青梅怔怔地站在那裡,望着鮮紅的血將少年身下的草地染紅,一霎那,失去了理智。
“讓開!都讓開!”
她死命地扒拉着那些擋着她的少女們,可是還是離着門邊很遠,咬着脣,何青梅一腳踩上了身前的鐵絲網。
“何青梅,你在幹什麼?”
“天吶,她在做什麼?”
方纔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兩隊少年的對抗越來越激烈,互相之間的小動作越來越多,火氣越來越大,其中,尤其是以着慕以竹受到的針對最多,不知道是哪個,將他一腳絆倒,釘鞋狠狠地擦過了少年的腿,鮮血橫流。
“你們故意傷人!”
“混蛋,你找死!”
兩隊的少年傻了眼,然後開始互相推卸責任,再然後,便是更加的混亂,打架的打架,勸架的勸架,罵人的罵人,嚇跑的嚇跑,找老師的找老師,慕以竹扯了扯脣角,望了一眼自己還在不斷留着鮮血的腿,不知道是否該爲自己的存在感如此微弱而感到難過。
撐着身子,先脫離這裡再說,至於剛纔傷他的是哪個,以後再找他算賬,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腿上,慕以竹回頭,望見的是何青梅滿面陰鬱擔心的一張臉,一點不覺得奇怪,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看了一眼還拴着的門。
“下回不準翻護欄了。”
慕以竹道。
“我要是不翻護欄,估計你現在流血死了,那些白癡都沒有發現!”
何青梅氣哼哼的,順手從自己頸子上解下了淺藍色紗巾,快手快腳地包紮住了那條猙獰的傷口,傷口雖然還在往外滲血,可是往近前看,不算太嚴重,少女鬆了口氣,一直緊緊攥着的拳頭,終於鬆開。
“我記得這條紗巾你最喜歡了,用別的也可以。”
慕以竹的眸子落在那條淺藍色紗巾上,突然道。
“我更喜歡你!”
何青梅從來不吝嗇於這些大膽的發言,理直氣壯的很,一時間,慕以竹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何青梅攙住了慕以竹,順手拽住身邊一個被從混戰圈裡打出來的衝到身邊的陌生少年,嗯,黃隊,少女滿意的點了點頭,握拳,猛地一下,黃隊的少年烏黑着眼圈暈了過去。
“何青梅”
慕以竹眯眼:“我記得你這個學期以來因爲打架已經被找了五次家長了!教務主任好像說再有下一次就記過了。”
“順手幫你報一下仇唄。反正這些混蛋都欠揍!”
何青梅掰了掰手腕,絲毫沒有悔改的樣子,慕以竹冷着臉望着她,沒有說話,厄,何青梅高漲的焰火像是澆了一盆冷水,嘿嘿一笑:“放心吧,這麼混亂,誰知道是我乾的,下回一定注意!”
“還有下回?”
“你再這麼下去,小心以後真沒人要你。”
“我纔不稀罕別人要我呢!”
何青梅本來要背起少年的,可惜慕以竹不願意,她只能把對方的重量儘量往自己身上壓。
少年外表看着清瘦單薄,實則骨架不小,肌肉勻稱,好不容易,何青梅纔將慕以竹給送到了校醫室。
慕以竹傷的不重,幸虧那一下擦偏了,流的血挺多,但是幸好沒有傷到動脈,老校醫一邊幫着少年處理傷口,一邊絮絮叨叨地教訓着現在這些少年的不知分寸。
“醫生,以竹他真的沒有事了嗎?”
“用不用拍幾張片子,萬一骨頭傷了呢。”
“還有,這幾天受傷要注意些什麼?有沒有什麼不能夠吃的東西?”
何青梅忍不住問校醫,越想越是擔心,比起安靜地半倚在牀上的少年還要像是受傷的人,老校醫看了一眼不同表現兩個少年男女,暗自感嘆現在少年們的早熟:“他剛剛縫了針,最好不要移動碰觸,最近幾天也不要碰水,小心傷口重新撕裂。”
交代完了這些,老醫生留下幾顆消炎止痛的藥物,便搖着頭走開了。
“以竹,你還痛不痛?縫了那麼多針,一定很痛,要不然我還是打電話給爸爸,讓他”
何青梅白着張臉,顯然還沒有緩過神來,她站在慕以竹三步之外的地方,踟躕着,因爲醫生的交代,一時間不敢上前。
“不用,何叔叔平日裡工作那麼忙,別麻煩他了。”
慕以竹的腿上縫了五針,剛剛打了麻藥,腿一時間還不能夠動,只能夠躺在校醫室的病牀上等着過了那陣麻藥的勁兒,少年額頭上是點點虛汗,眸子卻透着格外的清亮,他望着何青梅,少女的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剛剛縫針的時候,他還沒怎麼樣,她卻是緊張地很,臉上的汗珠子都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
“過來!”
少年招了招手,何青梅站的有些遠。
“我還是在這裡站着吧,你有什麼事情交給我做說一聲就好了,我怕自己忍不住碰你!”
少年莫名地覺得心情有些鬱悶,爲了何青梅的拒絕。
何青梅臉上的汗珠滾落在了衣領上,一點兒都不好看,慕以竹抿了抿脣,又招了招手:“過來!”
少年的聲音低沉,合着那張冰玉似的臉,一時間,有種讓人不敢拒絕的堅定與冷硬。
何青梅對慕以竹,從來都是別樣的執着,如果他是讓她走開,也許她會堅定地拒絕,可是,他是讓她過來。
看了一眼少年格外冷的面色,何青梅抿着脣,有些緊張地靠了過去。
少年伸手,將何青梅拉着坐下。
然後,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塊手帕,擦拭着對方額頭的汗珠:“和個花臉貓似的,髒死了!”
這麼說着,卻細緻地爲她擦拭着臉上額頭沾染的汗跡灰塵。
何青梅一時間傻愣愣的,呆呆地望着慕以竹。
“看什麼呢?”
慕以竹被何青梅的眼神看的有些熱,要將手帕拿開。
“以竹,你真好看!”
“以後總會有比我好看的人出現,到時候,你怎麼辦?”
慕以竹嗤笑一聲,有些尖銳地說道。
何青梅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少年情緒變化爲哪般,歪了歪腦袋:“可是他們都不是你呀,我看他們幹什麼?”
如果慕以竹再大上個幾歲,他會知道以後流行的一個詞,呆萌,他現在不知道,所以,他只是覺得自覺心停擺了一瞬,然後,無意識地拿着手帕在何青梅的臉上擦拭着。
“以竹,你放心吧,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男人要好看做什麼!”
慕以竹的耳尖有些熱,想要將手收回來,何青梅臉頰紅彤彤的,不知是熱的,還是被那塊帕子一直胡亂擦拭的,她沒有吱聲,卻從他的手裡奪過了手帕,眸子彎彎:“這個髒了,我幫你洗洗!”
通常何青梅幫慕以竹保存的東西,最後都會消失不見。她知道,他也知道,那些東西去了哪裡,只是,兩個人從來都不曾明言:“洗乾淨點兒。”
“哎呀,我絕對絕對給你洗的乾乾淨淨!”
她臉上還是有些髒,一點兒都不好看,慕以竹有潔癖,他最討厭的便是髒亂,可是,他望着那雙彎彎的眉眼,望着那張花貓一般的臉,莫名地,覺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
也許,花貓臉,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那一刻,少年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念頭便那麼駐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