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秋語嬋主動去找秋煥年,告訴了他的來意。
秋煥年一驚,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明天你要出莊?”
“是啊,爹,早點動身去江城,也早點熟悉一下具體的情況,女兒也可以多學一點東西。”她客客氣氣地回答。
秋煥年眼裡極爲的複雜情緒晃過去。
卻沒有任何的阻止,雖然事出突然,但這麼快的動身是在他的預料之外的,“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爹也就不阻攔你了。”
“謝謝爹,那女兒就先行告退了。”秋語嬋面色平靜行了一個禮。
“好好,下去好好休息吧。”
秋語嬋後退着,驀地,後面傳來一道慈愛的聲音,“語嬋,注意安全。”
她狠狠一顫,身子幾乎都站立不住了,袖子裡面的手握緊,深深吸了一口氣纔回答,“好。”
這個字一說完,她就跑了出來。
燈火闌珊,她用盡力氣不管不顧地往前跑,不顧方向,也不顧路程,像是後面有猛獸在追……
她等了這句關心的話等了十多年,終於等來了!
終於……等來了!!!
可是……
“唔”,一聲響,她一下子撞到一個人,由於衝勁太大,那個人似乎也沒想到會有人這麼冒失,一時不察,直接往後摔了下去,秋語嬋被他絆倒,直接壓倒在他身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體溫。
秋語嬋睜大眼睛,藉着微弱的光看到被自己壓在地上的人,俊美秀雅,可能是由於疼痛,眉頭微蹙,但這也不妨礙他的好看。
顧溫塵看着身上那個呆愣的人,不由得驚訝,這麼晚了,她怎麼會在這裡?
因爲之前的激烈跑步以至於現在她的呼吸有點急促,氣息灑在他的脖頸間,身子過度的貼近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顧溫塵心臟狠狠一跳,由於之前摔倒他是本能地就環住她的腰,現在看來,就有些曖昧了。
“我……”她一出聲就馬上意識到不妥,雙手撐到兩邊,準備立即站起來,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動作有些遲緩,甚至還一頓,顧溫塵沒有注意到,他被擾亂了思緒。
秋語嬋站起來後,臉色發紅,她伸出手來想要拉他,“你……沒事吧?”
看了一眼她的手,顧溫塵順勢就遞了出去,然後站起來,長身玉立,姿態風雅,說不出的好看。
“對不起,我沒看到你,不好意思,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傷着?”語氣急切,只是表情很淡,那關心都是很淡的。
顧溫塵笑了笑,“我沒事,你呢?有沒有摔着。”
“沒有。”
月光穿透樹枝環繞在兩人周圍,婆娑樹影,安靜得心驚。
“你有急事嗎?怎麼會到這裡來了?”他問道,聲音如同流水清泉,動聽極了。
秋語嬋笑得很是僵硬,甚至是疏離,“沒有,只是想着快些回去,步子就急了些。”
沒有拆穿這麼拙劣的謊言,步子急了些?剛剛那分明是後面有人追殺的節奏,再說了,回去?會跑到他居住地方的後院?
似乎現在才意識到這裡到底位於哪裡,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
顧溫塵看着她回答得很乖,但人卻直直地站着沒動,不由得疑惑,“怎麼還不走?”
“我跑得有點累了,想要歇一下,呃,你先回去吧。”
“……”
“我想獨自呆一會。”
“好。”顧溫塵回答着就轉身往回走,直到確定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一隻腳不敢落地,她將身子靠在一邊的大樹上,然後彎下腰查看右腳,已經腫得像一個饅頭了,腳踝處傳來的尖銳疼痛讓她皺眉。倒黴!
剛纔倒下去時不小心將腳崴了,現在好了。這裡離她居住的地方還有些距離,正想着挪回去的機率有多大時,卻被人一把攔腰抱起。
身子一輕,她迅速攀上他的肩。
“你……”
“既然傷了,還要逞什麼能?你是打算就這樣走回去嗎?”顧溫塵的聲音有些冷,帶着怒氣。說完就抱着她往自己住的閣樓走去。
驚訝於他會返回,但還是嘀咕:“其實我可以走的。”
這下,某人都懶得理她,直接將人抱着走了,她實在是太輕了,有些瘦削。身體上的溫度似乎也比常人要低。
“你怎麼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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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裝走你會說你腳扭了?”
秋語嬋沒說話,只是微微地將頭往裡靠了靠,那種姿勢像是尋找庇護的幼鳥,可愛而又缺乏安全感,信任又依賴。
顧溫塵被她這個動作驚得一愣,聽到那個人低低的嗓音,“謝謝。”
侍女見公子抱了一個人回來,不由得驚訝,但是當看到那張表情平淡卻又漂亮的臉時,都立即收起來自己的情緒,吩咐讓人取了藥酒來,他準備爲她搽藥時被一隻手給擋住了。
“我自己來吧。”
“你不方便。”
秋語嬋見他準備脫自己的鞋子,立即再次阻止他,“我自己來,真的,不需要你親自來,而且很方便的,我都習慣了。”
習慣了?
“再說了,這樣終歸是不太好的。”這個不太好自然是指名譽不太好,她向來不拘小節,怎麼會在乎這個,藉此藉口來拒絕,別人也不能堅持。
顧溫塵坐到對面,支走侍女,房間就只剩他們兩人。
“是心情不好嗎?”
秋語嬋猛然擡頭,觸及到他的目光,立即低了下去,自顧自地笑,“怎麼會呢?我很好。”
是,她很好!很好!不管多委屈不管多脆弱,也不要在這個人面前露出來,她不想被他再說什麼懦夫膽怯,她活得很好!
房間裡瀰漫的是一股濃烈的藥酒味道,但更多的是低沉氣壓。
“秋語嬋,你知不知道,你裝得真假。”冷淡的嗓音,毫不猶豫地撕裂她的僞裝,那是風雨欲來的靜。
連名帶姓地喊她,這一般都會意味着說話人的憤怒。
秋語嬋揉了揉腳踝,穿上鞋襪,裙子直接覆蓋住傷處,她端坐着,不在意地揚起眉角,“是嗎?那下次我就裝得再好一點。”
一個人將自己的心上了鎖,柴米油鹽當然是無法撼動的,儘管外面有人拼了命向前去涌,去衝擊,可是最後傷的,還不是自己。
顧溫塵一時語塞。那一剎那,他才深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