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手續回去,顧簡寧抱着楚歡青躺在臥室的牀上,正悠閒的說話。他們的臉緊緊挨在一起,枕在同一個枕頭上。
在她十歲的時候,曾經請求過他,你的枕邊,能不能只有我一個,他當作笑話斷然拒絕了。
然而,兜兜轉轉十五年,在她25歲以後,他的枕邊真的只有她,只是從此以後,終是要回到一個人的雙人牀,枕邊剩下,只有回憶與思念。
幾個孩子守在房門外,誰也不敢進去打擾,相對於其他兩對幸福甜蜜的小夫妻而言,顧君行更能體會父親此刻平靜外表下,那種深刻到毀滅的痛苦。
他忍不住看向淚眼汪汪的顧蒹葭,當她穿着婚紗,帶着腹中的小寶寶,幸福甜蜜的嫁給蕭清塵的時候,他微笑祝福的背後,所潛藏的痛苦絕不亞於父親今日。
愛情究竟有什麼好?除了源源不絕的痛苦,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還能給他帶來什麼?顧君行緩緩靠着牆,攥緊拳頭,抑制涌上眼眶的淚水,在失去母親的同時,他又一次忍不住質疑愛情。
“顧簡寧,對不起,不能再陪你了。”楚歡青帶着哭音的道歉聲,緩緩傳出來,外面的幾個人立刻屏氣凝神的聽着裡面的動靜,從虛掩的門縫,可以看到他們緊密相擁的身體。
“沒事,歡青,我不介意。”顧簡寧微笑,輕聲安撫她,擡手替她理順凌亂的頭髮,溫和道:“撐不住了就去吧,我捨不得你辛苦。”
楚歡青淺淺一笑,極其吃力的點了下頭,便將頭緩緩貼到他胸口,慢慢閉上眼睛。房間裡再沒了任何動靜,而她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顧君行最後看一眼被父親緊緊抱着的母親,緊緊攥着拳頭,轉身離開。其他人幾個人自然也是十分傷心,便沒有人去理會他。
楚歡青去世的消息,無論是在財經領域,還是娛樂圈,都是足以引起衆人關注的消息。
十幾歲開始演戲,每年一部電影,都是叫好又叫座的大片,獲得各大電影節影后數次,卻從不炒作任何緋聞。
十五歲臨
危受命,接管楚氏,成功打敗居心叵測的兄長和姐姐,把楚氏發展成爲世界頂尖的服裝品牌,十九歲以蕭笙未亡人的身份執掌蕭氏,繼續將蕭氏開疆擴土,穩固的發展下來。
她的一生,都是傳奇,冷豔而華麗。
歐陽慕青在賓館和選手們一起訓練的時候,輾轉由他人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當時便驚呆住。
難怪顧君行從那次匆匆離開之後,便一直沒出現。
前世,楚歡青離世似乎沒有這麼早,那時她二十歲左右,正在國外拍戲,匆匆趕回去,只來得及在靈堂前鞠躬而已。
愣愣的坐了良久,她才驟然驚醒似得,站起身匆匆和大家打了個招呼,便直奔機場去了。
與她一同上飛機的,還有面帶笑意的雲惜,登機的時候,兩人迎面而來。歐陽慕青淡淡看她一眼,便準備先走。
雲惜卻緊緊跟在她身後,似笑非笑的低聲道:“顧君行這個最痛苦最脆弱,你若這時傷他,必是至深。”
“我回去是參加楚阿姨葬禮,爲何要傷顧君行?”歐陽慕青轉身冷眼望着雲惜,目光犀利而不屑。
“是麼?”雲惜嘲諷的挑起脣,長眉一揚,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道:“但願,你做的到。”
歐陽慕青微微蹙眉,扭頭淡淡的看了雲惜一眼,沒再爭辯什麼,轉身沉默的等待登機。
一路趕到顧家的時候,蕭淳正幫忙籌備葬禮,看見歐陽慕青也來不及多說什麼,便急匆匆的說:“你來的正好,快去幫忙找找君行,他前天跑出去,到現在都沒見人。”
蕭清塵和顧蒹葭本就很傷心,蕭淳正愁沒個親近的人幫忙,歐陽慕青自小在顧家長大,自然是信得過的。
歐陽慕青詫異的愣了一下,這種時候,顧君行居然不見了?
“快去吧,我和歆知已經忙暈了,派了不少手下去找,都沒找到,對君行比較瞭解的就剩下你了,這事就交給你來辦。”蕭淳見她愣着不動,便着急的催促她,連楚歡青的面都沒見到,歐陽慕青就被推出去找顧君行了。
鬱郁的走在大街上,熟悉的街道,陌生的風景與人,三年未回來,彷彿一切都變了,卻又彷彿一切仍是老樣子。
想起前幾天才答應楚歡青,忙完這次比賽就回來看她的,沒想到,還沒見面,竟已永別。這個讓她即敬重崇拜,又偶爾忍不住痛恨的女人,就這樣撒手人寰。
走到一處櫥窗前停下,那是楚氏名下的高檔服裝店,楚歡青的大幅海報和死訊掛在牆上。她的笑極淺極輕,更多的透着冷豔與霸氣。
歐陽慕青終是有些難過的嘆口氣,眼淚一點點的涌上眼眶。相比拋棄她的母親而言,也許看着她長大的楚歡青給她的愛,要更多一點,對她的關愛,也更像一個母親。
裡面的服務人員看到她,忙迎出來,非常恭敬的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並邀請她進去坐下休息。
歐陽慕青擺擺手,轉身走了,眼淚卻更加的難以控制。這也是楚歡青給她的特權,下令凡是蕭氏、楚氏名下所有的消費場所,見了她都要像對待顧蒹葭那樣對她。
沿着街邊無意識的慢慢行走,待聽到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才緩緩回過神,是一個高檔酒吧的老闆,看見忙過來打招呼,拉着她進去。
剛走進那家酒吧,她便明白,爲何老闆突然對她這麼熱情。喝的醉醺醺的顧君行,仍舊在不斷的灌酒,並且一副生人勿進的氣場,看見誰靠近直接一個酒杯砸過去,地上已經一地玻璃碎片了,可是沒人敢過去打掃,酒吧也因此沒什麼人客人敢來。
歐陽慕青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才嘆口氣,一邊閃躲着飛過來的玻璃杯,一邊快步走到他身邊。
“滾!”顧君行醉的稀裡糊塗,感覺到身邊有人,就怒氣衝衝的罵道:“不想找死,馬上給我滾出去!”
歐陽慕青無奈的要去扶他,結果剛碰到他胳膊,就被他猛地一甩,推到地上,手也按在玻璃上,鑽心的疼痛自手心傳來。
而罪魁禍首,還在揮舞着手裡的酒瓶,不斷的嘶吼:“滾,都給我滾!”瓶子裡的酒都灑出來,澆了他們一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