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36. 清平 http //www.paomov.com
空落的小院裡,燈影搖曳。張起靈站在堂屋的階前,涌動的夜風拂過他的劉海。
燈影雜星光。張起靈望着眼前時而如水般凝盈,時而又隨星光浮動的夜色,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句子。
然而他又覺得,或許應是“燈影燃星光”。在他心中,是此刻院落中的壁燈,點燃了星辰,映出了璀璨的夜。
漫天耀動的星芒,一如吳邪眼角閃爍的淚光。
張起靈闔眸回憶。
一樣的晶瑩,像今夜的,也如同那晚的。那天自己也是這樣站在夜幕下,迎着夜的涼意念着他。
那晚自己在院牆外獨守,而院子裡天真的小老闆並不知道,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張起靈眼力極好。每次出去寫生,他繪的遠山空景都比旁人細緻幾分。老頭子總誇他觀察得細緻入微,稱他的畫作毫髮畢現。
那晚,門內的人並不知道自己的身形遮住了本應從院子裡投出的那部分燈光,而巷口的張起靈透過不到兩指寬的木門縫隙辨得分明。
同樣被張起靈看在眼裡的還有吳邪臉側的淚痕。淡淡的燈輝在夜色中將光澤放大,透過晶瑩的水光似乎能夠看到少年那顆剔透的心。而這心中藏的情,他也終於獲悉。
那一刻張起靈知道,他是他的。
這個認知觸動了他。
靜默良久,直至月輪西歸,張起靈才終於動了身形。(
轉身的一刻,他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都十分順利。張起靈將行李搬進了小院。
原本張起靈以爲,他們只須追隨時光的步調,一切就都會在平平靜靜中順理成章。
直到今晚,他再次看見吳邪隱忍的神情。他吻住他,卻看到一直以來以溫和示人的少年不知何故在夢中落了淚。究竟看到了什麼,會讓如斯恬淡的人在睡夢中都無法釋懷。
張起靈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情自己看不到,並不代表就不存在。吳邪不願以脆弱示人,但這並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放任他在無人的角落裡獨自舐傷。(
明朗的少年也許學會了隱藏,但並不一定擁有化解一切的能力。誠然時光是良藥,但不可否認,它同樣可以將沉痾釀成猛毒。
如果是暫忘,就終有醒來的一天。忘得越久,清醒後就越痛。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他不是不知從何下手的庸醫。雖然這“脈”切不到十成十得準,但足以將吳邪帶回正軌。最重要的是,他張起靈有資格。
想到這裡,張起靈深吸了一口氣。
院牆外,月光正好。
習習夜風中,忽有瓦片被踩動的細碎聲響從不遠處的門樓附近傳來。(
看來,小院的常客今晚又吃不到宵夜了。
第二天一大早,某位狼血沸騰的同志就拎着一隻已經拾掇好內裡且禿嚕得乾乾淨淨的母雞前來看熱鬧了。
關於胖子的行爲,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從小看到大的寶貝閨女,不對,自家兄弟昨晚終於出閣了,新婚後的頭天早上總得有個體己人來表示一下親切慰問不是。作爲孃家人,這個擔子非他王月半莫屬,自然他本意也是萬死莫辭。
這句話翻譯成普適版的人話就是,作爲中國好同鄉,一生好(基友)兄弟,您二位同居的這齣好戲碼,我王月半必須得利用身份之便,自備瓜果汽水在第一時間佔據前排最佳位置進行熱烈圍觀。
一大早酒還沒有完全醒利索的吳小販站在堂屋門前的臺階上聽完胖子不着邊際的說辭後,歪着頭在心裡默默解譯了一會兒,然後啐了胖子和他手裡的母雞一臉。
你丫的,大清早跑來八個卦還敢稱萬死莫辭。吳邪不由睨了胖子一眼。昨晚自己喝酒喝得有點多,喉嚨這會兒還有些不舒服,不怎麼想開口,於是便拿了眼神剜他。
這場面落到一直試圖尋覓姦情味道的胖子眼裡就成了某種引人深思的現象。於是,向來上綱上線的王月半同志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後,果斷透過現象看破本質——嘖,話都說不出來了,小天真昨晚一定是叫得太厲害了。
這樣想着,王月半同志遂用辯證批判的目光審視起正在一旁井邊打水的張起靈。
這小哥面上看着這麼安靜,一副書生模樣,沒想到體力這麼好,「私下裡」這麼放得開。小天真算是有「福」了,只不過恐怕要「享受」得辛苦點了。胖子邊發散着思維(YY)邊嘿嘿直笑,笑得出神時手裡的雞都跟着亂晃悠。
由於月半同志在自己身旁笑得太過猥瑣,正直樸實的天真同志實在看不下去,終於一胳膊肘子捅了過去,小聲地道:「你丫一大清早的怎麼笑成這個德行?」
「還不是爲天真你開心嘛。」胖子拎起手裡的老母雞,得意地在吳邪眼前晃了晃,「今天給你好好補補。」
「爲什麼要給我補?」心思純淨的吳小販有點摸不着頭腦。
「天真你就別明知故問了。」胖子繼續樂,一高興把自己這些年學過的成語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你這是欲蓋彌彰你知道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吳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得了吧,你們倆要是沒什麼,我王字倒過來寫。」王胖子又掃了眼正拎着水桶從院子裡往廚房走的張起靈,然後轉過臉來盯住吳邪,眼睛一眨也不眨,恨不能即刻看出點兒什麼不利於社會和諧的蛛絲馬跡來,以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性。
吳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胖子這是抽的哪門子風,平時打趣也都是點到爲止,今兒個怎麼就一直不肯放過這個話題了。
他和小哥昨晚確實沒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