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情傾盛唐 明宮闕半闕簫聲浣塵清 李恪篇 大興宮(三)
三月的那一天,大雨。
雨不知是見過多少次了,以前遇到下雨我總是披了沉重的斗篷到雨裡“舞蹈”,全然不顧了劉媽已經喊啞了的哀求和追地幾欲跌倒的踉蹌的身影,一任那涼涼的雨絲把我臉上的塵埃沖刷。
“我的小祖宗啊!你若有個閃失,老奴可怎麼活!”劉媽總是這樣帶着哭腔喊我。
而我只是衝她吐吐舌頭就迅地跑掉了。
劉媽已年邁,而我雖年幼,但奔跑起來已經極爲迅,劉媽因此常說我是一個練武的好料,長大了必然和父親、外公般是個頂天立地的偉男子。
外公?父親?他們距我太遙遠。
在我的童年裡從來沒有親人的觀念,而有誰能體會到一個兩歲的孩童對親情的極度渴望?
我常常盼望一覺醒來能看到爹孃娘奇蹟般的出現在眼前,但日出又日落,我始終沒有見到他們,但是有一次我倒是聽到有人在我背後悄悄叫我“野種”。
那個人,身量高高的,有一雙陰鬱而狡猾的眼睛,別人都叫他宰相大人。
我不喜歡他,因爲我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他想侵犯蕭皇后。
蕭皇后是公主的孃親,在這個世界上我想象不到有比公主更美的女人,而公主長得最像蕭皇后。
在我的眼裡,蕭皇后不僅高貴美麗,而且極聰明,大興宮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歡她,皇帝爺爺對她更是寵愛有加。
我和蕭皇后只見過一面。
那是個傍晚。
蕭皇后坐在高高的桌案後,微微垂着頭,一張如玉般的臉兒沐浴了玫瑰般的橘紅燭光,無限的優雅與美麗,當時把我都看呆了。
“恪兒,快叫皇婆婆。”楊吉兒輕輕推了我一下。
我怯怯地走上去,叫了一聲:“皇婆婆……”
“恪兒都這麼大了!”
蕭皇后站了起來,眼中竟然凝結着兩顆晶瑩的淚花,她一伸手臂,對我說:“恪兒快來!讓婆婆抱抱我們楊家的男子漢。”
楊家?是啊!我那時叫楊恪。
一個沒有爹孃的孩子,叫什麼都無所謂。
“吉兒,爲何今日才帶恪兒來?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歡他?”蕭皇后對公主說:“你的父皇對我說你不信任他,因此老也不帶他入宮見我們。”
“母后……”楊吉兒叫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吉兒,你知不知道你的父皇爲了這件事曾經一夜之間白了鬢?但他第二天就告訴我他今生從來沒有原諒過一個膽敢侵犯自己的人,但是那個男人侵犯了自己最珍愛的公主,他竟然還要原諒他……”
“母后……”楊吉兒說不出話,眼淚卻緩緩淌下。
雨下的很大,我沒有等到公主楊吉兒來,心情很沉重,就獨自倚在門框上看雨絲。
那細絲像劉媽頭上的白,一根一根,長長的,打在我的臉上很疼,落到地上,又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每個漣漪裡都有楊吉兒的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一日見不到楊吉兒心裡就空落落的難受。
看着看着,我忽然感到臉上有溼溼的東西滑落,用手一摸,卻現自己竟然落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楊吉兒告訴我的話,可是此時沒有人,心裡難受,就不做男子漢,做一回真正的恪兒,一個人獨自飲泣吧。
“啪嗒……啪嗒……”有腳步聲急急而來,不久,一個黑衣人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難道這就是劉媽說的那個經常在夜間抓小孩子的惡鬼?
我雙腿瑟瑟抖,正要驚叫逃掉,但那個“惡鬼”摘了頭上的斗篷,對我叫道:“恪兒別怕,是我啊!”
定睛一看――卻原來竟然是我正在想念的公主楊吉兒!
“姨娘今日爲何來的這麼晚?你可知道恪兒等得多麼焦急?”我說道。
楊吉兒一把把我摟在懷裡,在我耳旁低低道:“好孩子,孃親這就帶你去見你父親。”
孃親?父親?
我疑惑地望着楊吉兒,但一顆心卻在瞬間被點燃。
孃親!
楊吉兒――竟真的是我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