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沒想到季歡顏會突然跪下來,愣了一秒鐘,隨即眉頭皺了起來,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季歡顏是豪門千金,這樣近乎卑微的舉動真的非常不適合她。
“我想要能夠有機會陪伴在向暖身邊。”季歡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風華集團沒了,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傷心難過,我怕他會撐不住,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清淺看着季歡顏,挑了挑眉,不語。
“我什麼事都可以做,只要能夠留在他身邊,就算……就算是當個打雜的傭人都無所謂!”季歡顏一字一字的說着,突然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
“這些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清淺說:“你應該跪在我哥哥面前說這番話,或許他會很感動。”清淺從沙發一邊繞出去,往門口走去。
季歡顏一驚,揚聲說道:“我會在這裡跪到向暖答應的。”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說得非常堅定。
“就算你這麼做他也未必會被你打動。”清淺腳步沒有停,直接走到了門口,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哥哥不喜歡你,跟你訂婚也不是因爲喜歡你才同意的。”
“我知道,就算他不喜歡我也無所謂了。”季歡顏努力把身子挺直,腳上非常疼,她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掉了,可她硬是咬着牙一聲不吭。
清淺打開門走了出去,留下了季歡顏一個人。她去了蕭家後花園,她已經有很久沒來過了,清淺走到後花園,管家正在那裡給花澆水,清淺腳步微頓,她記得這些事以前都是蕭絕塵親力親爲,就算他身體不方便也從未假於他人之手。
早已過了雛菊的花期,後花園重新種上了白薔薇,遠遠看去特別好看,清淺只覺得自己還能夠看到在那邊似乎有着一個男人,男人坐在輪椅上,正認真的搭理着那片白薔薇築城的花海。
管家把花澆好後回頭,看到了清淺正有些出神的站在那裡,他和善的笑了笑,開口對清淺說道:“三小姐已經和朋友說完話了嗎?”
清淺這纔回過神來,朝着管家走了過去,微微笑言:“並不是什麼朋友。”
這位管家已經在蕭家生活了很多年,蕭絕塵就是他一手照顧大的,清淺每次來對清淺也頗多照顧,蕭絕塵走後清淺只覺得管家好像也在一夕間寂寞了不少。
“白薔薇的花期快要過了吧。”清淺走上前去,微微彎下身子輕嗅,是記憶中的味道,蕭絕塵的味道,因爲他常常會在這裡照顧白薔薇,所以身上總是帶着這樣的味道。
“三小姐也喜歡白薔薇嗎?”管家笑了笑,“或許是和二少相處久了,連喜好都變得一樣。”
清淺不語,管家接着說道:“白薔薇的花期的確快要過去了,再想要看到開得這麼漂亮的白薔薇的話,就要等明年了。”
清淺直起身子來,回過頭來問管家:“有沒有醫藥箱之類的東西?”
管家點了點頭,“三小姐需要嗎,我去給三小姐拿過來。”
“我和你一起去取。”清淺說着,管家點了點頭,
在前面走着,清淺跟在他身後。
“三小姐是個心善的。”管家說:“三小姐拿醫藥箱是爲了季小姐嗎?”
清淺沉默了一會才說道:“畢竟這裡是蕭家,她萬一在這裡出點什麼事會連累姐夫。”
管家笑了笑,並不揭穿清淺,他只是想三小姐和二少很像,都是面冷心熱的人,骨子裡都是善良的,就連關心人都是這般的雲淡風輕。
管家找出醫藥箱來給清淺,清淺道了謝,隨即回到客廳去,季歡顏還在那裡跪着,動也沒動。
清淺將醫藥箱放到桌子上,對季歡顏說:“你自己處理你自己的腳。”
季歡顏眼皮顫了顫,看向清淺,清淺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季歡顏看了醫藥箱一眼,眼神突然變得非常複雜起來。
“不想你的腳廢掉的話,就趕緊的。”清淺說完,轉身上樓去了。
季歡顏咬着脣,扶着沙發晃晃悠悠的勉強站了起來,她一把坐到沙發上,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冒出,疼痛感幾乎已經將她麻痹掉。
季歡顏拿過醫藥箱來,看着裡面的瓶瓶罐罐還有紗布,小心的翻找了一下,找到了治療扭傷的藥膏,有些費力的往自己的腳踝處抹去,然後一圈一圈的纏上紗布。
她做的非常費力,一看就是第一次處理這些。她是季家的大小姐,平時一直被仔細照顧着,磕了碰了都會有人給她處理,哪裡輪得到她自己動手。
季歡顏一邊纏着紗布,眼眶漸漸聚滿了淚水,她覺得委屈,擡手狠狠的將淚水擦去,瞪大了雙眼拼命的隱忍着,一遍一遍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許哭。
處理完腳上的傷之後,客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人在,季歡顏收拾好醫藥箱,整整齊齊的放在之前的位置上,然後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小心的跪了下去。
寧若語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季歡顏在客廳跪着,也不知到底跪了多久,因爲季歡顏是低着頭,所以寧若語一時間沒有認出,往樓下走去。季歡顏聽見樓梯口有動靜,這才擡頭,對上了寧若語的眼神,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寧若語則一驚,不可置信的叫道:“歡顏?”
季歡顏心底一酸,勉強扯了扯嘴角叫了聲:“寧阿姨。”
“真是歡顏?你怎麼跪在這裡?”寧若語快步上前,伸出手去想要把季歡顏拉起來,季歡顏躲開了寧若語的手,明擺着是不願意起身。
寧若語驚訝的看着季歡顏,季歡顏只說道:“寧阿姨您不用管我了。”
樓下的動靜驚動了樓上的風向暖,風向暖站在樓上看着季歡顏,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像是打了個死結般,顯然是一臉的不悅。
“小暖。”寧若語回過頭去看風向暖,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您別管了。”風向暖站在樓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季歡顏說道:“季歡顏,我說了讓你回家去,不管你做什麼都不可能改變我的心意,趁我還有耐心趕快離開。”
“我是不會走的。”季歡顏大聲說道:“我可以
在你身邊當個傭人,隨便你使喚差遣,怎麼樣都好,但我不會離開的。”
風向暖的臉非常陰沉,很想讓人直接把季歡顏扔出去,可是看她跪在那裡,模樣是從未有過的篤定和卑微,心底的某處突然一動,有些到了嘴邊的話竟怎麼都說不出口。
“歡顏,你這是何必呢。”寧若語也皺了皺眉頭,對季歡顏說:“你快回家去吧。”
“寧阿姨,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我爸爸否認我和向暖的婚事,現在我們已經脫離了父女關係,雖然我姓季,但是我已經沒有家了。”季歡顏說着,眼中充滿了倔強之色。
這大概是季歡顏長這麼大來做過的最瘋狂的事情,或許用瘋狂這個兩個字來形容並不貼切,只是她從小就很聽父母的話,按照父母的期望成長,她是豪門千金,是名門淑女,父母眼中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外人眼中溫柔高貴的大小姐,她一直都是這樣成長的。
可是隻有這件事季歡顏不想妥協,只有在風向暖的這件事上,哪怕是跟父母脫離關係她也不願意退讓,她一點都不後悔,饒是她此刻如此卑微如此狼狽也一點都不後悔。
寧若語被季歡顏堅定的眼神看的一驚,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風向暖已經離開,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寧阿姨您別管我了。”季歡顏說:“您就當我不存在吧。”
寧若語嘆了口氣,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晚飯時候蕭鏡淵也沒有回來,他要處理陳氏的問題,蕭夫人也沒有等他,和寧若語他們先用晚飯,寧若語心裡掛念着風向晚,蕭夫人就讓人把飯菜都送到風向晚房間去,寧若語陪着她吃,於是餐桌上就剩下了蕭夫人以及風向暖和清淺。
蕭夫人看了季歡顏一眼,她對季歡顏和風向暖之間的事略有耳聞,也不方便說什麼,只好當做季歡顏不存在,風向暖從季歡顏出現開始就一直冷着臉,清淺則安靜的吃着飯不發一言。
季歡顏依舊保持着動作跪在那裡,嘴脣都有些發白,她又累又餓,腳上的傷還隱隱作疼,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了,她緊緊的咬着自己的下脣,用力搖了搖頭保持清醒。
“要不讓季小姐過來先吃點東西吧。”蕭夫人忍不住開口說道:“她都在那裡跪了一下午了。”
清淺沒有開口,看向風向暖。
風向暖黑着臉,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蕭夫人嘆了口氣,清淺這個時候才說道:“蕭阿姨都這麼說了,哥哥你就不要生氣,先讓季歡顏過來吃飯吧。”
風向暖哼了一聲,清淺轉身看向季歡顏說道:“你先過來吃飯吧。”
季歡顏一怔,雖然很想過去,但是一咬牙,只說道:“不用了,我說過會在這裡跪到向暖答應我留在他身邊。”
“愛吃不愛。”風向暖聞言突然發了火,“不吃就讓她跪着,她不是願意跪嗎。”
清淺看了看風向暖,又看了看季歡顏,突然說道:“她不是想留在你身邊當傭人嗎,那就先看看她是不是個合格的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