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遙壓抑着哭泣聲,在清淺聽來格外刺耳,想着葉遙說的話,清淺一時間有些茫然。
她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風向晚呢?要還是不要?
清淺的心極亂,她看着眼前肩膀一抽一抽還沉浸在悲傷中的葉遙,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
葉遙擡起頭來看她,眼角還掛着晶瑩的淚珠,眉眼間都是憂傷之色,清淺說道:“別告訴蕭鏡淵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葉遙張了張口,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清淺和她擦肩而過,腳步停也不停的離開。
清淺想如果蕭絕塵還在就好了,她有很多的話想要跟他說,如果他還在的話她就不用這麼茫然的想着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纔好,如果他還在的話……
清淺心神一動,突然很想去看看蕭絕塵。
她去了蕭絕塵的墓前,那裡很乾淨,一看就是經常有人過來打掃。清淺買了很大的一束雛菊花,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突然發現距離蕭絕塵離開也快有一年的時間了。
“蕭絕塵,我來看你了。”清淺蹲下身子來,和墓碑平齊,喃喃自語道:“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來看你了對不對?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清淺知道,蕭絕塵從來都不會生她的氣。
“我該怎麼做纔好?蕭絕塵,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姐姐和姐夫?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是自己能夠做的,我自己的生活都變得一團糟。”
她被洛澤囚禁,被洛天救回還和他發生了關係,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之前和容深在一起,那是因爲清淺想要爲蕭絕塵報仇,她不能原諒容深,可是跟洛天卻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那完全就是個意外,可又不能當成完全沒發生過。
清淺伸出手來撫摸着墓碑,一下一下,墓碑那麼冷,她的指尖也同樣冰涼。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清淺打了個冷戰卻沒有絲毫的動作,她依舊蹲在那裡撫摸着面前的墓碑,像是完全沒有覺察到這場小雨似的。
清風混着小雨帶來些冷意,清淺向來是極怕冷的,可是此刻卻不願意離開這裡。
清淺垂着眉頭,任由小雨打在身上,她覺得這樣能夠讓她冷靜下來。
頭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傘,冰冷的觸感被傘隔絕開來,清淺睫毛輕顫,有些機械性的微微轉過身子去看,對上了一雙暖金色的眸,和多年前一樣。
蕭鏡淵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清淺的身後,他打着一把黑色的傘,給人一種非常冰冷的感覺。
清淺眼神閃了閃,看着他的視線並沒有轉開。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蕭鏡淵打着傘,幫清淺擋去了所有風雨,他看着擺在墓碑前的那一大束雛菊花,抿了抿脣,又道:“若是他知道你還記着他,會很開心。”
蕭鏡淵說完,也蹲下了身子來,打着傘的手很穩,連顫都沒顫一下,他從懷裡掏出一小塊手帕,擡手擦拭着面前的墓碑,一下一下擦得極爲認真。
蕭鏡淵把傘都打在了清淺和蕭絕塵的墓碑上,自
己被雨淋到也不在乎,他很認真的把墓碑上的水擦拭乾淨。清淺看清了那塊手帕,是和蕭絕塵一樣的款式,上面繡着一個名字。
清淺鼻尖一酸,轉開了視線。
“你身上應該有帶手帕吧。”蕭鏡淵說:“自己擦擦,都是水。”
他知道清淺隨身帶着手帕,那是蕭絕塵的遺物,她一直妥善的放在身上隨身攜帶。
清淺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就蹲在那裡,雙腿有些麻。
“你都知道了嗎?”蕭鏡淵突然開口問道,聲音很輕,清淺朝他看去,他只盯着蕭絕塵的墓碑看,完全不曾把視線放在她的身上,一時間她有些不確定他是否在跟她說話,可這裡除了他們兩個分明沒有別人。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清淺看了蕭鏡淵一眼,距離她跟葉遙分開還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葉遙應該不會這麼快告訴蕭鏡淵,而且她相信葉遙是不會說的。
“你是知道了吧。”蕭鏡淵語氣輕飄飄的,卻並非疑問。
“知道什麼?”清淺只道:“我能知道些什麼呢?”
“你太安靜了。”蕭鏡淵說:“如果你此刻衝上去給我一巴掌,或者罵我一頓才比較正常。”
自從蕭鏡淵和風向晚離婚後,每次清淺見了蕭鏡淵都是張牙舞爪的,蕭鏡淵知道清淺只有在相當排斥某個人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的舉動,他大概真的讓她太過失望了吧。
“當着蕭絕塵的面?”清淺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還是算了吧,別讓他難過。”
蕭鏡淵沉默。
“你不是說把蕭家後花園裡面的雛菊花都拔了嗎,爲什麼花園裡的雛菊還會開的那麼好?”
清淺突然發問,蕭鏡淵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你去過蕭家了?”
蕭鏡淵看向清淺,仔細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半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不禁有些好笑,“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學會套別人的話了?”
“我只是猜測。”清淺垂眸,叫了聲:“姐夫。”
自從蕭鏡淵和風向晚離婚後,她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她以前習慣叫他蕭大哥。只有兩個人相處的時候纔會叫他姐夫,跟風向晚結婚後她就一句姐夫一句姐夫的叫着,後來就再也沒有叫過了,蕭鏡淵還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聽到清淺叫他一聲姐夫了。
就因爲這聲姐夫,蕭鏡淵心底酸酸的,他不敢應。
他特別害怕一旦答應就會狠不下心來,這麼多日子以來他故作冷漠,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對待他們,生怕他們會不責怪他,他們怪他的話至少還能讓他的心裡好受一點。
“對不起,我跟你說對不起不是因爲你是逼不得已纔跟我姐姐離婚,我誤會了你還以爲你真的移情別戀,我的對不起是因爲我懷疑了你對我姐姐的感情。”
蕭鏡淵看着清淺,清淺看着蕭絕塵的墓碑,她說道:“你明明那麼喜歡我姐姐的。”
是啊,他明明那麼喜歡她。
從小就喜歡,風向晚是他從小就認定的女
人,這輩子他只喜歡她。
“別跟你姐姐說。”蕭鏡淵只道:“她懷着孩子,別讓她再爲這些事煩心。”
蕭鏡淵就連風向暖都沒有提前告知原因,他找葉遙來演這場戲,爲了逼真瞞過了所有的人。
“愛情不是要兩個人風雨同舟互相扶持的嗎?爲什麼你要瞞着姐姐?就算你是爲了她好,是不想讓她難過,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清淺質問蕭鏡淵。
蕭鏡淵見此嘆了口氣,對清淺說:“收購陳氏的時候在A市你見到容深那天,我跟晚晚看到了你看容深的那種眼神,我們兩個都產生了動搖。”
清淺一怔,沒想到蕭鏡淵會突然提到容深。
“我們都在想,我們沒有你對容深那麼深刻的感情到底能走多遠?我們之間太熟悉了,熟悉的說是情侶更像是家人,我們不能沒有彼此,但是我們的愛情呢?我們的愛情比不上你和容深,就算你們之間變成這樣我們也比不上。”蕭鏡淵說:“我們都很怕會失去彼此。”
清淺不太明白蕭鏡淵的意思,側目看向他。
“愛情之間沒有比較,只是每個人愛的方式都不一樣。”蕭鏡淵說:“這就是我愛她的方式。”
其實,清淺依舊不能完全理解,可是看着蕭鏡淵的眼神,他提起風向晚的時候眼神發亮,整個人看上去都變得溫柔了三分,沒有刻意僞裝的冷漠。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雨後的空氣很清新,天氣很涼爽,天邊出現了彩虹。
風雨過後總會有彩虹的吧,清淺嘴角忍不向上彎了彎。
“姐夫,別放棄。”清淺說:“一定會找到最適合的心臟,姐姐需要你,還有她肚子裡面的寶寶也需要你,你要快一些好起來,然後回到她們身邊。”
雖然小雨已經停了,但蕭鏡淵的動作不變,他覺得自己的胳膊有些痠疼,但卻很穩,動也不動分毫。
“嗯。”他說:“我會的。”原本他之前都已經想要放棄了,找到適合的心臟,那完全就是在大海撈針,不斷的有了希望卻又失望的感覺壓得他喘不上氣來,他已經都想要放棄了。
可是他不是自己一個人,他還有媽媽,有老婆有孩子,他不想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雖然之前蕭鏡淵的確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就像蕭夫人說的那樣,當初蕭夫人懷上他和蕭絕塵的時候就有心裡準備他們會遺傳上父親的病,可就算這樣蕭夫人還是把他們兄弟生了下來,蕭夫人說因爲他們都是她的孩子。
天底下沒有哪一對父母會真的狠心到要打掉自己的孩子,他們捨不得那樣做,所以即便知道會有着遺傳的危險,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迫分別,至少在那一刻他們不想放棄,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還沒能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被父母否決。
當那日在醫院風向晚說肚子裡面的寶寶動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他輸了,他狠不下心來,無論如何都無法逼迫她打掉他們的孩子。
蕭鏡淵的視線落在了蕭絕塵的墓碑上,他想如果蕭絕塵還在的話一定也會支持他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