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幕幾乎快要翻遍了整個叢林也沒有找到清淺的身影,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他滿身的狼狽,衣服上面有着深深淺淺的痕跡,身上還帶着些血腥味,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清淺被人救走,至少她沒被蛇咬死,或者就已經是萬幸了吧。
羅幕握緊手中的槍,突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身旁的樹上,樹葉紛紛揚揚的灑下,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向他襲來,跟那個時候有些像。
他的手背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劃傷的,劃出了一道大口子,正往外冒着血,看上去很深的樣子。羅幕深吸了一口氣,把手裡的槍收好,驅車回羅門。
而此時的羅門也亂的不成樣子,清淺下落不明導致洛天震怒,差點沒把房子都拆了,也不聽任何人勸,誰上前揍誰,羅幕回來的時候迎面一個花瓶就朝他飛了過來。
羅小久哭的驚天動地,被洛天懲罰此刻正跪在客廳,渾身都溼透了,看上去特別可憐。羅行之也跪在她身邊,低着頭,背挺的卻很直。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老二羅遲不在,羅陌提早溜了,剩下的人基本上都受了些小傷。
羅意是最慘的,他的臉上胳膊上腿上都又青又紫的,正靠在沙發上嗷嗷大叫,羅謙和羅言也“不小心被誤傷”到,場面一片混亂。
“嗚嗚,大哥我錯了,我不該丟下姐姐跟哥哥去吃蛋糕。”羅小久大聲哭着,嗓子都哭啞了,聽的人心裡很不得勁。
洛天宣泄了一通,此刻人正坐在沙發上,眼底都是冷漠和殺意,眉眼間的戾氣很重,整個人都散發着陰沉之色,連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找,給我把人找到。”
“已經發動所有人去找了。”羅言白着臉說道。清淺失蹤這件事他責無旁貸,早知道他那個時候應該直接把她帶回來纔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呢?沒人敢不知死活的闖進羅門來,她自己的話也走不出羅門半步。
羅幕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客廳一片狼藉,他隱約能猜到一些,眼神閃了閃。
羅謙一擡頭正好看到了正發呆的羅幕,他眉頭一挑,開口問道:“老六,你跑哪去了?”
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包括洛天。
羅幕沒有開口,沉默的站在那裡,他自己也是一身的狼狽。
“你砸場子去了?”羅謙見羅幕情緒低迷,不禁有些詫異,很少見到這樣子的羅幕。
羅幕沒開口,只擡腳往前走,想要上樓先去換一件衣服。
經過沙發的時候,洛天突然開口叫住他,語氣冰冷到了極點:“你是一個人嗎?”
羅幕身子一僵,好半天才開口說道:“不是。”
洛天的眸子一縮,又問:“和誰一起?”他並沒有看羅幕,可羅幕卻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如芒刺在背,以及洛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逼人氣勢。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羅幕話音才落,突然迎面一個巴掌掃來,他沒躲,就這麼硬生生的接了下來。
“啪”的一聲,正正
的打在了羅幕的右臉上,逼的他退後了好幾步,身子踉蹌了一下,口中頓時傳來了血腥味,他不禁眯了眯眸子,看着一臉暴怒的洛天,扯了扯嘴角。
這一巴掌,打得夠狠!
所有人都愣住了,被洛天這一巴掌嚇住了,他們雖然見過洛天生氣發火時的樣子,但這麼不客氣卻還是第一次。洛天說過,羅門的兄弟都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除非是切磋練功的時候,否則洛天是不會對他們出手了,可剛纔那一巴掌分明就是發了狠的。
“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洛天的聲音猶如從地獄而來的修羅一般,光是聽着就讓人膽寒到忍不住發顫,羅小久連哭都不敢哭了,低低的抽泣着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
羅幕沉默着不發一言,洛天的心也徹底涼了下去。
“人呢?”洛天上前一把拽住了羅幕的衣領,緊緊地幾乎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洛天的動作有些猛,他這麼一拽,原來在羅幕懷中的那支槍順着從他懷裡掉了下來,掉在了地板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衆人都看了過去,羅謙的眼角突然狠狠跳了一跳。
“我不知道。”羅幕狠狠的打開了洛天的手,俯下身子想要把槍撿起來,洛天卻已經在他之前撿起了那支槍,毫不猶豫的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羅謙和羅言臉色大變,兩個幾乎同時站了起來,一個走到洛天身邊,一個走到羅幕身邊。
“大哥,有什麼話好好說,都是自家兄弟別傷了和氣。”羅謙伸手握在了槍上,阻攔之意非常明顯,洛天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說,人到底在哪裡?”洛天的食指扣在扳機上,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按下去的樣子。
羅幕感覺到冰涼的東西抵在自己的腦袋上,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拿槍指着過,就算是再危險的時候都不曾發生過這種情況,原來被槍這樣抵着會是這個感覺。
當年她也是這樣子嗎?該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做得到呢?
“我不知道。”羅幕的語氣輕飄飄的,帶着說不出的複雜。
“不知道?”洛天突然扯了一下嘴角,可他眼底笑意全無。
“大哥!”羅謙壓下洛天手中的槍,看到了洛天眼裡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心裡一凜,回過頭去對羅幕說:“你到底做了些什麼,趕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交代清楚。”
羅幕就是不吭聲,滿臉的無動於衷。
洛天突然冷冷的笑了一聲,他定定的看着羅幕,突然開口問道:“你想讓她走上跟那個女人一樣的路嗎?”
他話音才落,羅幕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羅謙暗道了聲不好,馬上回身一把拉住了羅幕,在他失控之前緊緊的將他控制住。
羅幕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突然低頭,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洛天冷眼看着他,眸子幽深的可怕。
“老四,你先帶着老五他們上樓去。”羅謙擡眸,對上羅言的視線。
羅意正拿着毛巾捂着被洛天打腫了的臉,聽到羅謙的話有些不滿的
撇了撇嘴,卻扯動了傷口,疼的他哭爹喊娘,爲了避免再次受什麼傷害,他果斷站起身子來拉着羅行之和羅小久就走。
羅小久哭的雙眼通紅,她不敢說話,跪了太久腿都麻了,羅行之見此一言不發的把她背了起來,三個人慢悠悠的往樓上踱步而去。
客廳的氣氛變得詭異安靜起來,羅言推了推眼鏡,轉身也上了樓。
他們都知道羅幕的心裡有道難以癒合的傷疤,具體是什麼事他並不知道,羅幕也應該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他們能做的只有避開這些。
客廳裡只剩下了洛天、羅幕以及羅謙,羅謙看了洛天一眼,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低低的說道:“老大,你先把槍收起來,別這麼說話,感覺怪彆扭的。”
良久,洛天終於放下了手。
羅謙稍稍鬆了口氣,又問羅幕:“你冷靜下來了沒有?”
羅幕不答,羅謙只道:“那我就當你冷靜下來了,最好別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來。”說着,他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羅幕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洛天盯着他,也是一時間被氣急了,加上他又很擔心清淺的安全,這纔有些口不擇言了。
其實他不該提起那個女人的,洛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了一根菸來。
“你明明知道我們這種人是不能動心的。”羅幕有些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臉,聲音悶悶的。
洛天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吐出,一時間模糊了他的容顏。
“那你當初爲什麼動心?”洛天問,語氣輕飄飄的,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暴怒之色,變得冷靜和清醒了許多。
這個問題羅幕沒有辦法回答洛天,就像和問他爲什麼人要吃飯一樣,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就因爲我知道,所以纔不能允許你這樣。”羅幕突然擡起頭,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凜冽,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動搖和糾結都不存在,他狠聲說道:“你不能被一個女人毀了,你說過你是註定要站在頂端的男人,你不能被兒女私情牽絆住腳,更不能因爲一個女人就毀了你的一切!你一直以來所有的隱而不發,所有的委曲求全,不就是爲了又朝一日能夠站在最頂點的那個位置上嗎?你說過你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我們這樣的人……我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資格說什麼愛不愛情的了!”
是啊,他們沒有資格的。
在走上這條不歸路的那一瞬間就沒有了這樣的資格。
羨慕嗎?嫉妒嗎?恨嗎?
那都要是自己去承受的東西。
羅幕擡眼,那支槍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那麼近的距離。
他伸手拿了過來,寶貝似的伸出手來擦了擦,慢慢的撫摸着槍身,在槍的最下面,那裡刻着一個字。
是阮字。
當年他親手刻上去的。
是她的名字,每每摸到這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都會變得非常寧靜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她還陪在他的身邊一樣。
在他還不是羅幕這個人之前,他有着自己的名字,他叫御臨風,是御風幫第十代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