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瞳腳下一軟,心中好像有種氣流要噴薄而出,那一瞬間的錯愕讓她不顧一切地想要大聲質問爲什麼?
她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她聽錯了。
曹澤銘怎麼會輕易說出這句話呢?
她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跳到了極致,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她終於還是開口了。她顫抖着,聲音哽咽:“澤銘,我不要!不管是你的試探,還是真心,我都不要!”
她的聲音都在發顫,不知道是因爲他說出的宸婚,還是因爲她對自己的悲哀,那種怕失去的慾望讓她自己感到害怕。
曹澤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雙眼睛黝黑地如同一汪深井,讓人看不到裡面。
他不說話,更可怕,她怕這樣沉默的感覺。
之後,他的眼中出現了傷痛歉然的眼神。“墨墨,對不起!”
“我不要這三個字,你說過的,謝謝和對不起都不要,你說話不算話,我不會宸婚的,除非你告訴我,你不愛我了,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了,否則我都不會宸開的。”
她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起來。
他說分手的一剎那,她的心很痛很痛。
不能再聽下去,她怕聽到他繼續說。
曹澤銘望着她奔出去的背影,脣邊溢出一抹溫暖而蒼涼的微笑。
蘇墨瞳倒在牀上,把頭埋在枕頭裡,眼淚無聲地流下來,浸濡得蠶絲枕頭溼噠噠得一片一片。腦子裡浮現出無數的畫面,午後的陽光、溫柔的眼神、挺拔的身影、微微地笑着的俊逸臉龐。
他是疲倦了對嗎?
她的心一陣抽痛,曹澤銘對她一直是悲憫之心還是愛呢?
她抹了一把眼淚,不想這樣,她覺得有事還是說出來。
她要告訴他,坦白一切,明明白白,她不要因爲隱瞞而讓彼此錯失,這是婚姻,她要爲她的婚姻做出努力,坦坦蕩蕩。
她整理了情緒,再度走到客廳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放了簡單的兩個菜,一碗白飯,那是蘇墨瞳之前蒸好的。
她出來,看到餐桌上的飯菜,而曹澤銘正坐在餐桌邊,手裡燃起了一支菸,聲音沙啞地說:“過來吃飯吧!”
她眼圈又一紅,走到門口的櫃子邊,把兜裡的東西,就是那張顧媽媽給她的紙張拿出來,那些顧默宸的筆跡,她從包裡拿出來,深呼吸,再轉過身來,告訴他。
“今天我知道對你不公平了!我知道你說出分開的原因,我承認今天我很難過,在看到了這些東西后,很難過很難過。我不知道我心疼的是顧默宸,還是我自己,或者我過去無法理解的感情,但是我不想騙你,即使失去了你,我也不想騙你!我的確因爲這個難過和傷心了,傷心的時候想起你,想要你的安慰,想要你的呵護,想要你的理解,想要你給的支撐讓我有勇氣有力量走下去,讓我知道我的選擇是對的!”
她一口氣說出那麼多話,曹澤銘深深地抽了一口煙,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今天,”蘇墨瞳剋制了一下情緒,又說:“顧默宸的母親來找我,給了我這些東西,她甚至要求我跟你宸婚,回到顧默宸的身邊去!”
曹澤銘眸光一動,還是沒有說話。
蘇墨瞳走了過來,把那些紙張拿出來,送到他的面前。
曹澤銘略一沉思,還是接了過去。他看着那些東西,看着看着,最後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話:“墨墨,類似這樣的東西,我曾經寫過無數張,只是,沒有一張拿到過你的面前。”
她眼中一痛。
曹澤銘把那張紙放在桌上,自嘲一笑。“我只是很奇怪,爲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們會分開,其實你也認爲我們最後會分開是不是?”
蘇墨瞳搖頭:“我沒有!”
“吃飯吧!”他又說。
“不說清楚,我不能吃的!”她搖頭。
“我剛纔只是試探你!”他又說,眼神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真的試探。
她想問爲什麼要這樣?可是脫口而出的聲音硬生生的卡在喉嚨中,一瞬間整個人就失去了主張,頭腦中一片空白,那張清俊蒼白而晦澀不自信的臉就在眼前,她最後,無聲地嘆了口氣。
曹澤銘又說:“看來太多人不想我們在一起,而你沒有讓我失望!”
只是,她心裡一下不舒服了,終於還是開口道:“我不喜歡這種試探!”
“那你可以當成真的,然後宸開!”他的語氣也很淡然。
她又一怔。
他說:“如果你真的要走,完全可以,我不攔着你!”
“澤銘!”她低叫。
“墨墨,你對我不夠用心!”他站起來,“我去洗澡,你吃飯吧,今天的話,就到此爲止!”
她無法言語,忽然一陣音樂聲把她的思緒拉回,她的手機響了。
她慌忙去接電話,原來是蘇爸爸打來的,上來就問:“墨墨,澤銘在家嗎?”
蘇墨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曹澤銘,輕聲道:“爸,他在!你要找他嗎?”
“嗯,我煙沒有了,讓澤銘幫我買一箱!”蘇爸爸是完全的不客氣。
蘇墨瞳再度一愣,擡頭又看了一眼曹澤銘,而曹澤銘立在那裡,她眉頭一皺,幽幽的問了一句:“爸,就這件事嗎?”
“你不高興啊?”蘇爸爸似乎沒有想到蘇墨瞳會這麼冷淡。
蘇墨瞳輕聲道:“沒有!”
語氣放柔了一點,但是心裡不舒服,澤銘的錢也不是白來的,蘇爸爸一張口就要一箱煙,上次婚禮回去的時候曹澤銘給他搬走了一箱煙,纔多久就都沒有了!
“算了,不買也沒關係!”蘇爸爸又這麼說。
蘇墨瞳低下頭去。“我知道了,我這周給你帶回去!”
她領了六千塊補貼費,給蘇爸爸買菸吧!
只是,突然想起剛纔曹澤銘說的她對他不上心,她心中一下恍然,似乎,從來,她都沒有送過他禮物,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到底需要什麼,她從來都是在他那裡索取,從來沒有給與,她,的確是做的很不夠!
曹澤銘沒說話,走了過來,從她手裡拿過電話,對着電話道:“爸,是我,澤銘,是不是煙沒有了?”
蘇墨瞳沒有想到曹澤銘會這麼聰明,她的電話聲音別人是聽不到的,但是曹澤銘卻猜到了!
她看向他,他對她說:“你先吃飯去,我跟爸說!”
蘇墨瞳卻沒有胃口了,可是,她還是安靜地做到桌邊,當看到桌上的那疊紙張時,她一怔,接着拿過紙張,直接撕了,然後扔到廚房的垃圾桶裡,再回來時,發現曹澤銘打着電話卻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沒說話,低下頭去,再度坐下來,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
曹澤銘做的醋溜土豆絲味道很好,清炒的蒜蓉茼蒿也很可口。
她大口地吃菜,那邊,曹澤銘跟蘇爸爸說着電話。
“爸,明天我讓司機給你送回去,你還缺什麼?酒也沒有了吧?前兩天我問酒廠的朋友要了兩桶原酒,75度的高度酒,給您嚐嚐!趁着這兩天天氣還沒冷,您沒事的時候跟媽上山捉兩隻活蠍,放在高度酒裡泡段時日,然後每天跟媽喝一杯,能有效治療你們的老寒腿!”
蘇墨瞳大口的菜卡在喉嚨裡,爸爸媽媽都有老寒腿,之前挖河時候落下的病根,那時候出義務工,每年年初給河道清淤,爸媽都去,落下了病根。自己這些年也不曾問過,她不上心的何止是曹澤銘,還有父母啊!她剛纔不舒服,是因爲爸爸問曹澤銘要煙,她骨子裡還是把尊嚴看的那樣重,所以纔會那麼在意,可是,他已經是她的男人了啊!她從心裡把他不當自己人,所以纔會那樣不舒服吧?
“爸,哪裡啊,墨墨一直很關心你們,一直都擔心你們呢,這還是她讓我要的,知道您好這口!”曹澤銘坐在沙發上,這樣跟蘇爸爸說話。
蘇墨瞳一陣汗顏,知道曹澤銘這是善意的謊言,不想蘇爸和蘇媽傷心。其實上一次跟顧默宸一起回去,蘇爸和蘇媽對自己的態度完全跟從前不一樣,甚至溫暖很多,蘇墨瞳知道這都是歸功於曹澤銘的功勞,他在後面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工作。
曹澤銘跟蘇爸爸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然後去洗浴室洗澡了!
蘇墨瞳吃了飯,然後去洗碗。等到洗好後,她去了書房。
曹澤銘的書房,她很少去過。
她打開門,走進去,在書櫥邊站住,然後拉開,一一找尋着他剛纔話中說的蛛絲馬跡,他說類似那樣的東西,他寫過無數張。
她把所有的書櫥都打開了,在最後一扇門裡,她看到了最下面一方放着一個精緻的木頭匣子,是那種老式的梳妝盒一樣的木盒,很精緻。
她抱了上來,放在書桌上,打開。
那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無數張寫滿了她名字的紙張,每一張似乎都蘸着傷痛和深深的感情。
她的心顫抖了下去。
是的!
他也有寫!
或者說,一面寫,一面淚流,傷痛!
最後一張紙,寫了一封信。一封沒有寫完的信,只寫了一段話。
時間和日期是在她跟顧默宸結婚前的那晚,她看到上面這樣寫着。
親愛的墨墨,你要嫁人了,新郎卻不是我!而我寫的這封信,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到了,可是我還是想寫,想寫些東西,才能遏制住我那顆不捨的心,我一面寫,一面心裡滴血!我的女孩,怎麼就變成別人的女人了呢?我真的想不明白,墨墨,我以爲,我們是最合適的一對兒,沒想到,上天卻非要打擊我的自信,是啊,我太自信了,所以活該遭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