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你別太擔心,你看我每天都好好的,可能只是前段時間在國外休息的太不好了,緊繃久了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就會這樣,你別怕。”
她想用手蹭蹭他的手臂,緩解他的緊張,但她現在的狀態講話更是顯得很無力,甚至有些話都講不清楚。
這話非但沒有對他起任何緩解安慰的作用,反而讓他臉色更加陰鬱了。
那種自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絕望跟恐慌,讓他變得看起來不再是那個連日以來都收斂了戾氣的蕭景。
安言感覺到鼻子裡不再有那種洶涌的感覺,慢慢睜開眼睛,視線平視前方微微上揚看着他,他臉上的髒污依舊沒清除,只是靜默地看着她。
這個眼神令安言難受。
想當初,他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放了她的,這顯然已經成爲了蕭景的雷區。
他深愛她,不能真的做到將她囚禁在身邊不顧她的身體,不顧她的精神狀況。
而接近兩年後的今天,在兩人都以爲塵埃落定的時候,她踩到了他的雷區。
當然,這種事情安言不能控制,事實上,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她很茫然,但那人完完全全是陰鷙的。
以至於,安言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了。
他敏感且脆弱,現在一雙眸子深邃又猩紅,彷彿藏匿着無盡的苦楚跟悲哀。
安言輕輕嘆了口氣,拉着他的衣服,小聲地說,“我真的挺好的,你要相信我,真的是前段時間太累了導致的。”
但男人無動於衷,他從剛開始的緊張惶恐過渡到現在的寂寂無聲,情緒已經不單單是擔心她那麼簡單了,而是自己。
“安言,我們回來已經半個月了,加上在瑞士的那兩天,你呆在我身邊已經快二十天了,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沒道理你的身體反射弧要這麼長,還是說,這是回來的第幾次了?”
第幾次……
她立馬就搖頭,“沒有,我保證是第一次……”
可是說完,她就後悔了,這是第幾次還是第一次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待在他身邊,身體又出問題了。
“我一直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我什麼樣的狀態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他清楚,就是因爲太清楚了,所以現在才怕。
安言視線向下,又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伸手將他手中的毛巾拿過來,擡起手,一隻手扶着他的手臂撐住自己微微踮起來的身子,另外一隻手拿着毛巾給他擦臉。
“安言,我很怕,”他將她手中的毛巾奪了,將她摟在懷中,力道很大,緊緊禁錮着她,“你說你太累了,可捫心自問,這段日子我巴不得這條命都給你只希望你好好的,就算要累着,也應該是剛開始,離開我之後有經常流鼻血嗎?一個人跑去敘利亞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有流過鼻血嗎?”
安言眼神閃了閃,恍惚了兩下。
剛開始離開溫城,在大溪地的確流過,可後面漸漸沒了這種情況,一直到今天。
她回抱住男人堅實的脊背,嗓音輕輕,“我讓你困擾了是不是?”
蕭景微微將她的身子鬆開了點兒,低頭安靜地睨着她,這裡沒有醫用棉,所以她鼻頭只是用紙巾塞着,現如今已經被紅色的血液浸溼了大半。
就這麼看着,他就覺得自己的呼吸困難,似乎有一隻手鑽進了胸膛,緊緊揪扯着他那顆心。
“我不困擾,我只是害怕,你離開我之後沒有這樣的情況,爲什麼一回到我身邊就有?”
難道他們真的沒有辦法在一起?
這天傍晚,安言的身體在突然之間出了這樣的問題,讓蕭景多日以來的美夢在瞬間詐醒,恐懼、驚慌、不安一系列的情緒交織在臉上,撕扯着他整個人。
天幕將黑未黑。
蕭景從李媽手中接過外套給她披上,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抱着安言就朝外面走去。
李媽一臉着急,看着兩人,還是安言害怕她太擔心,在被男人抱起來的時候寬慰了兩句,“李媽,你別太擔心了,我沒事,你叫廚房給我準備點兒宵夜吧,待會兒我回來吃。”
“哎,太太,你們路上可得小心點兒。”
男主人臉色不太好,李媽自然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一個勁兒的答應。
在這之前安言還想跟蕭景說,她不想去醫院。
她是覺得自己挺好的,但是爲什麼流鼻血她解釋不清楚,他整個人處於抑鬱跟精神崩塌的邊緣,安言是不敢講這種話的。
這樣也好,有些事情逃避不得,她倒是很想看看她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蕭景親自開的車,提前讓喬特助打點好了一切,他們過去直接見醫生安排檢查就是了。
一路上,安言還是在安慰他,儘管沒什麼用。
到了醫院,他甚至還想將她給抱進去,安言堅決拒絕,男人才將抱改爲牽她的手指。
安言手指扣了扣他的手心,側頭看了他一眼,“蕭先生,你要對我百分之百的信任,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他一頓,“可你的身體好像不太信任我。”
“但我真的沒什麼問……”
“看了醫生再說,但是這次,”頓了頓,蕭景站定腳步,低頭深深地望着她,“安言,我真的不會放了你。”
醫院走廊清冷的光線撒在男人寬闊的肩頭,頭頂燈光明亮,雪白一片。
此刻的蕭景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現在他將很多情緒都隱藏了,是悲是怨是哀她一樣都看不到。
可她卻被他眼中濃烈又深沉的感情給嚇到了,下一刻,蕭景倏然間抱住了她,將頭埋在她脖頸處,嗓音像浸了夜色一樣濃,“要是醫生宣佈你得了病,我們就治,要是是絕症……”
男人的聲音驀地哽住,隨即又道,“要是是絕症,你有多少日子我都陪着你,你的餘生就是我的餘生,我讓你先走,這樣你不會寂寞,你只需要在黃泉路上等我一會兒,我就來追你。”
“甚至於,就算是你的精神跟心理狀態出了問題,我也不會放過你,你不想活了也可以,我都陪着你。”
意思是,她生,他生。
她想死,他也陪着。
安言被他這有些瘋狂的想法給嚇到了,但脖頸裡面停留的溫熱的液體將她驚醒,安言掌心覆蓋住他的手指,好看的脣彎了彎。
“那好吧,你都陪着我。”
檢查的過程挺繁瑣,他擔心她,基本上這回檢查能夠立馬拿到結果的項目蕭景都讓醫生給安言安排了。
但他最關心的還是安言流鼻血的問題。
儘管男人方纔說了那樣瘋狂的話,可臉色依舊黑沉得可怕。
本來就是不按照正常程序空降來看病的,還是院長事先來打過招呼的,所以本來醫生就挺有壓力的。
有些檢查本來可以不要他出面的,可礙於蕭景,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主治醫師親力親爲。
直到一系列的檢查都完畢,蕭景帶着安言在醫生的診療室等結果。
他比安言要緊張,安言在摸到他手心裡都是冷汗時沒忍住笑了,靠在他肩膀上,她自己反而卻看開了,“蕭先生,要是我真的得了絕症怎麼辦?癌症病人後期都是很痛苦的。”
她話音剛落,男人將她的手指握的緊了些,眼睛也閉上了,“要是真的,我們就吃藥。”
走到了那一步,病人會很依靠藥物,安言想,要是可以的話,她選擇安樂死。
這天晚上,安言沒吃成李媽煮的夜宵,應該說,她被醫生勒令禁止太晚的時候吃東西。
一日三餐,只要保證了三餐就好了。
溫城十月份的夜晚,天氣有些涼。
安言攏緊了長長的針織衫開衫,抱着男人的手臂一步步跳下臺階,心情遠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但是那張臉卻有些苦惱。
反觀男人,臉色跟最開始來醫院的時候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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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q:“爲啥流鼻血?”
a:“因爲營養過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