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聲音不斷傳來,蘇怡把自行車緩緩靠好,輕輕地走進人羣,手指着人羣輕言細語道:“你們說誰呢?”那腔調已經完全不似平日裡的蘇怡,聲音異常尖細,有種說不出的難受,眉眼像極了舊時名伶。
“蘇怡,你裝什麼裝!”鍾原扛個掃把走過來,拖她的手。
入手冰涼,有點異樣。
而蘇怡卻擡着頭吊着眼看着他,縮手道:“放手,你是什麼人,敢摸本小姐的手?”
那語氣果然是理直氣壯,周圍人都怔住了,莫非蘇怡真的穿鬼衣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再也沒有人敢嘲笑蘇怡,鍾原卻對蘇怡的反常視而不見,對着她的屁股就是幾掃把:“進去吧,還小姐,你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過我嗎?”
蘇怡轉過身來,憤怒的眼神可以洞穿他的心,十指尖尖往他臉上劃去,鍾原笑着一閃,蘇怡一把搶到他的掃把,邊拍他邊氣急敗壞道:“這幾段臺詞,我不知道練了多久,你怎麼總是和我過不去?這個時候和我鬧,害得我沒有情緒了。”
周圍鬼友看到這一幕都高興了,紛紛說只有蘇怡才裝得最像,果然是高手級鬼友等等馬屁話。
笑鬧完畢,大家都向酒吧裡走去,只有鍾原去推自行車。他扶起車,卻感覺車子特別的重,好像上面坐着人似的讓他吃力。
鍾原笑着搖搖頭,蘇怡那傢伙連自行車都會選這麼笨重的,真是蠢啊!
酒吧裡的氣氛有些陰沉,即使是白天也沒有什麼陽光可以透進來。全場並不大,桌子都安置在黑暗的角落裡,只有吧檯裡的一點點昏暗的光,鬼氣森森的,音樂輕靈,坐在這裡的人像是來到了地獄,不似在人間。這裡並沒有從前一些恐怖酒吧裡的道具——殭屍或是人頭,只有黑暗,黑暗給人無限的遐想,蘇怡堅持,只有想像纔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鬼友們十分滿意鬼吧的裝修,大家都在黑暗裡不時地偷偷拍對方的肩,嚇嚇別人。鍾原沒有去嚇別人,只是端着酒看着別人鬧。
蘇怡在吧檯的燈光下,果然很有女鬼的氣質。鍾原靜靜地看着,突然感覺肩被人拍了一下,他沒有回頭,可能是哪個網友在逗他玩。可是那手一直就放在自己的肩上,冰冷的,那種冷直透過衣服傳到心窩。鍾原心想着難道是空調開大了,怎麼會有人這麼冷?回過頭去,身後有一個人影隱隱約約在對自己揮手,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也對着那人影揮揮手。
身邊一個長髮美女對他拋一個媚眼:“帥哥,沒事揮什麼手?”
“剛有人拍我玩呢!”
“哈哈,別開玩笑了,剛剛哪裡有人啊!”
鍾原的心漏跳了一拍,再那看人影,已經完全隱入黑暗中尋不到了。
鍾原心裡有點不安,悄悄地和蘇怡說了一下,但此刻的蘇怡正忙着一會兒裝貞子一會兒演小倩,還偶爾客串一下殭屍女殺手,玩得那些客人都樂不可支。
在網友們的鬨鬧聲中,有人提議玩通靈遊戲,這可是活躍氣氛的好點子。
蘇怡忙搬出桌子,又請幾個相識的網友來幫忙。趁大家不注意,蘇怡對鍾原使了個眼色,鍾原知道這個財迷蘇又要開始騙人了。
鍾原要求所有的燈都熄掉,一剎間鬼吧裡一片黑暗,打火機亮起,是鍾原開始點圓桌上的蠟燭,一共十枝,中間有一枝是不點的,等着遊魂來休息。
圓桌的中間放一碗水,水如有波代表有靈異事物靠近。只有鍾原和蘇怡知道,這些其實都是騙人的,水波是因爲圓桌下有一個暗門可以搖晃桌面,所有人都看不到動作,鍾原爲了這場看似很玄乎的通靈遊戲已經練習了很久,這像魔術一樣,需要和蘇怡的配合。
網友們一本正經地就位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個圓桌上,鍾原看着大家認真的表情不禁想笑,這真是個幼稚的遊戲啊!
所有人都手拉手搭成一個圓圈,按照蘇怡的要求念着:“請出來請出來。”
鍾原準備用腳去踢暗門的開關,讓水波動起,卻清楚地聽到了一聲嘆息,那是一聲女人的嘆息,細若遊絲,卻偏偏能傳進人的耳朵,似有無限的痛苦與悲傷,無可奈何之際才嘆出聲來。
鍾原的後背感覺到一絲涼意,頭皮頓時發麻,這時桌上的水波忽然涌動起來,不知情況的蘇怡責怪地望了他一眼,奇怪鍾原爲何不配合她了。
鍾原看着蘇怡責備的目光,心裡更是恐慌,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動暗門,大驚地站起來,桌子被帶動了,臉在燭火下變得很是恐怖。
周圍的客人好像是被驚醒一下,沉寂了一會兒,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開始歡呼,如同明星演唱會一般。大家來不就是圖個樂子嗎?這表演還真像那麼回事。
水波忽然平靜下來了,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鍾原氣急敗壞地看着那個白色的盛水的碗,四周水跡斑斑。
他比誰都清楚,招魂水如果灑出來,就會有冤魂停留不走。
客人們鬧了很久才走,蘇怡在酒吧中央最亮的燈下捧着一把鈔票哈哈大笑,鍾原邊打掃衛生邊看着她那瘋狂的樣子,心裡嘀咕着:“她真應該姓錢。”
蘇怡人生有兩大樂事:一是罵鍾原;二是當老闆。
今天這兩件事情都落到她頭上了,她還能不爽嗎?只見她盤腿坐在酒吧的沙發上,哼着周杰倫的“雙節棍”,拿着手機當計算器,讓人眼花繚亂地按着,鍾原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地看着。
蘇怡突然偏過頭,擺一個標準的地主婆姿態,指着鍾原的頭一本正經道:“我現在就是你的老闆了,你是我的打工仔,哼哼,給老孃端杯茶來。”
鍾原氣得要抓狂:“你有沒有搞錯,你還真的把自己當成大老闆了?”
蘇怡氣極拿起水果就要丟過去。
正在兩人開始打鬧嬉笑的時候,蘇怡忽然感覺有點異樣,似乎有一個眼神在注視着自己,她一扭頭,就着暗淡的燈光,看到一個男人正坐在桌前,目光似黑夜裡的磷光灼着自己的背,這個人看自己的神態卻不似平常那些輕浮的好色男,他的目光深情而憂傷。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客人了吧,怎麼還不走呢?是不是有心事?她注意了一會兒,只見那客人起身離去,他在鬼吧的門口輕輕地扶了一下門,動作溫柔,透過明亮的月光看在眼裡,像一個極溫柔的女子在擦拭自己心愛的梳妝檯,蘇怡不禁呆在那裡。
屋外月光鋪了一地的水銀,心情輕逸地流動,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夜。
最後一個客人走後,蘇怡和鍾原一起從酒吧出來,月光下站着一對人影,那一對人似乎是故意在等她們,蘇怡仔細一看,是安離弦和他的偷情女友洛美。
安離弦是蘇怡的大學學長,人長得倒也英俊帥氣,只是早就已經結婚,而且娶的是大家千金。安離弦的老婆管他管得很嚴,沒想到現在居然出來偷情,而且還把小狐狸精帶到這裡來了,看來是怕被老婆發現才跑到這個偏僻的小酒吧裡來偷情。
“蘇怡,讓我幫你們守個夜吧!”
“這……”蘇怡感到有些爲難,如果安離弦的老婆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會不保。
就在蘇怡猶豫的時候,安離弦已經帶着那個性感的小妞閃進去了。進去之前,他很大方地一甩手就給蘇怡幾張大鈔。他安離弦並不是去不起大酒店,只不過是害怕在酒店裡有可能會被認出來,而這個鬼吧既安全又剌激,他什麼都玩過了,但這麼新鮮的還沒有玩過。
蘇怡臉上是恨恨的表情,手裡的錢卻攥得緊緊的,眼神是見錢眼開的兩眼放光,鍾原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看什麼看,就當我請了個保安幫我守店好了。”說完,蘇怡竟揚長而去。
鬼吧裡的光線很暗,這本是蘇怡爲了營制鬼吧的詭異氣氛而精心設計的,現在卻正合了安離弦的意了。
“什麼鬼酒吧,燈要這麼暗。”洛美在一邊不滿地說了一句。
“洛美,這你就不懂了,這就叫情調你知道嗎?你信不信有鬼?”安離弦湊上去,一手扶上她性感的***。
“當然信,你現在不就是個大色鬼嘛!”洛美嬌笑着一邊假意推辭,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安離弦如餓狼撲食一般一把撕下洛美的衣服,然後笑道:“哈哈,色鬼現在要發狂了,你要小心啊。”
“別別,還沒有到牀上。”洛美嬌呼了一聲。
桌椅被他們撞得砰砰響,轉眼間,洛美被安離弦橫放在鬼吧的吧檯上,兩人喘息着。
“色狼要一口一口吃掉你了,現在我就要你死!”安離弦興奮得眼睛充血,吧檯異樣的環境讓人在恐怖中更加激動,**的環境不同,使兩人都有些無法自控。
“這……這樣的店,以後我們多來幾次。”安離弦瘋狂地上下運動,一邊喘息着一邊對洛美說,洛美衣衫半落,嬌喘吁吁地糊亂應道:“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夜瘋狂。
吧檯後有一間小屋,房裡有一張牀是給守夜的人睡覺用的。
小屋的左側有一個衛生間,兩人在淋浴後糾纏着在衛生間裡又瘋狂了一次,水珠撒在他們的身上,兩人一邊互相揉弄着對方溼淋淋的頭髮,一邊性感地扭動着,直到精疲力竭纔回到牀上相擁着沉沉睡去。
半夜,安離弦迷糊中翻了一下身,嘴裡嘀咕道:“洛美,不要再洗我的頭髮了,好煩啊,要睡了。”
安離弦又翻了一個身之後沉沉睡去。洛美被他吵醒後,慢慢地睜開眼。恍惚中,她忽然看到牀前站着一個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卻清楚地發現那人的手伸進了安離弦的頭髮裡,慘白的月光下,那雙修長的手伸進安離弦那仍然溼漉漉的頭髮裡,它不停地輕輕地抓着,極溫柔又細緻地洗着,安離弦的頭髮被洗成了一縷一縷。從頭髮中伸出的手指根本沒有指甲,在月光下隱隱可見上面的淋漓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