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互殺

鍾原不肯回自己家,因爲前一天晚上被嚇,死纏着蘇怡要到她家去睡。

蘇怡卻很不情願,她委屈地說:“這樣別人會誤會我們同居的。”

“同居就同居,有什麼好怕的?咱們這麼深的交情,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鍾原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老天,你不能用見鬼這種藉口到我家裡白吃白喝還白住,還要陪上我的名聲啊!”

“好吧,大不了我這個月的工錢不要了怎麼樣?當白給你幹。”看來鍾原也是被逼無路了。

只見蘇怡那原本板得死死的俏臉,慢慢地在路燈下盛開成一朵鮮花。

“你早說啊,有錢好辦事,來來,進來坐。”

鍾原痛苦地說了一句:“無恥,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呢。”

只要有錢拿,蘇怡纔不理會鍾原說什麼呢,她將鍾原晾在一邊,開開心心地去洗澡了。鍾原突然感到肚子有點餓,到蘇怡的冰箱裡翻了又翻,卻什麼吃的東西都沒有找到,他幾乎無法容忍蘇怡這個懶女人了,於是隔浴室門叫道:“地主婆,你家冰箱空得要什麼沒有什麼了。”

蘇怡把水聲放得大大的,懶得搭理他。

鍾原看了看窗外的路燈,好像很大很明亮也很溫暖,雖然他有點怕,可是,作爲一個男人在還沒有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居然因爲害怕而不敢出去買夜宵,那幾乎是鍾原這種好面子動物不可能承認的。

無論如何,就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鍾原一邊這樣鼓勵自己,一邊哆哆嗦嗦地走出門去。

路上只有溫柔的風,初夏的風並沒有那麼冷,倒是像一隻女人的手,輕輕地撫亂行人的頭髮。長長的馬路上,冷清得只有自己的腳步聲,盡頭那亮着的一點燈光就是夜宵攤了,那裡有熱呼呼的放着紅亮的辣椒油的麪條,等着自己去品嚐。

“不用老是回頭看!一切沒事!”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正在他默背唯物主義論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小夥子,幫我個忙。”

他扭頭看去,是一個清朝打扮的老婆婆,慘白的臉上搽着豔紅的胭脂,手裡拿着一個紙糊物,對自己緩緩地招手。

他腳一軟,不停地自己說這是幻覺加幻聽。那老婆婆慢慢靠過來,一個扎得很精緻的紙人掉到他的面前,一雙長着長指甲的滿是皺紋和黑斑的手朝自己伸來,鍾原見狀跌坐在地上閉目等死。

半晌,卻只聽到溫暖的一句話:“小夥子,對不起,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是我女兒的祭日,我是來給她燒紙錢和紙人,好讓她上路的。”

鍾原還是不敢睜開眼。

“呵呵,小夥子,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我地上的影子,鬼是沒有影子的。”

鍾原這才壯起膽子睜開眼,眼睛眯成一條線,望了一眼地上,果然有清楚的人影。

他這才放下心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有點奇怪地說:“大娘,爲什麼這麼晚你要在這裡呢?還要用這種裝備,實在好嚇人的。”

“不瞞你說,小夥子,我年輕的時候是一個神婆,唉,可能是做了太多得罪神鬼的事情,女兒纔會年輕輕地就去了,今天是她的祭日,我一直在家裡等她回來,誰知道她回來後,滿臉是血,只是坐在那裡生悶氣,我給她準備的金屋銀屋、金童玉女、金元寶都不肯收,只是一直往外走,我就跟着她跑,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心願未了,所以就直跟到這裡來了。”

“你叫我幫什麼忙呢?”鍾原好奇地問。

那個老婆婆嘆了口氣說道:“我女兒是爲情自殺跳的樓,而我這個老太婆沒有什麼用,不知道害死我孩子的那個兇手到底是誰,我想讓你幫我抱抱紙人,我去起個壇,向女兒問個清楚。”

聽到這裡,鍾原彷彿渾身突然充滿了勇氣,他實在無法丟下一個剛失去女兒的老人,也無法拒絕一位悲傷的母親的請求,他點點頭答應了。

接過了兩個紙人和一些冥錢,鍾原才知道爲什麼老人要自己幫忙了,這些東西雖然是紙做的,卻重得出奇,而且老人反覆說了不可以接觸地面,不然的話就會沾了地氣,女兒帶不動。

鍾原努力地抱着,像抱一個真人那樣的費力,他不敢看紙人,怕一不小心會看到那紙人眨眼。

老人從懷裡摸出一把米來,在地上撒一點米,聲音悽慘地喊道:“兒啊,你回來吧!你怎麼這麼狠心丟下娘呢?我年輕輕就守寡,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怎麼忍心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呢?你不孝啊……兒啊……你不要娘了嗎?你不知道娘這麼大把年紀失去你心有多痛啊……兒啊……我是天天都睡不好,吃不下,恨不得也跟你去了算了。”

老人趴在地上老淚長流,鍾原側過臉去不忍見這一幕,心裡也責怪這個女兒的不孝,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親人如此痛苦,還會不會選擇這條路呢?

忽然只見一陣陰風吹過,那些紙人紙錢被吹動,老人大喜:“兒啊,你肯收了,好好……”

老人兩眼放光,忙起身從鍾原手中接過紙人紙錢,放在撒米的那些地上,鍾原忙從衣服裡摸出打火機點上火,頓時火光沖天,紙人紙錢燒得極快。

老婆婆喜出往外,不禁掩面而泣,鍾原見狀過去安慰,忽然見不遠處似乎跪着一個人影,人影模糊,遠遠地跪着,對這邊磕三個頭就消失不見了。

鍾原怔住了,老人擡起頭問鍾原:“你也看見了?”

鍾原僵硬地點點頭。

“沒關係的,那是我女兒,她不會害你的。”老婆婆似乎想收拾一下東西回家去了。

臨走前,她仔細地打量了鍾原一下,那目光彷彿能看進他的骨頭裡,半晌,她才低低地說:“你氣色很差,可能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你要小心啊!”

“那我該怎麼辦?”鍾原幾乎是請求。

“小心爲上,年輕人,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啊!應該來的會來,註定是躲不掉的。”

老婆婆慢吞吞地用手指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屋,那小屋似乎還亮着紅燭,說了句:“如果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來我的家裡,我會幫你的,我叫七婆,記得了。”

鍾原忙點頭,七婆慢慢地走了,而鍾原卻一刻也不敢停留,朝蘇怡家的方向飛奔,如果他能停一分鐘回頭望望,可能會看到七婆那歹毒的笑,可惜,他因爲太害怕而跑得飛快,快得像只兔子——一隻撞向樹樁的兔子。

安離弦這一夜也許是人生最不好過的一夜了。

那個本來很有**氣氛的鬼吧,現在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鬼吧,而且身邊還有一個比鬼更嚇人的老婆,他有些手足無措。

朱時珍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她小時候,也就是她的老爸沒有發家的時候,她是一個餵豬的,爲了把家裡那幾頭豬給喂好,常常一個人去很偏遠的地方扯豬草,在墳頭裡躥來躥去的,也從來沒有看到過什麼鬼啊怪啊的,她纔不怕呢!

對安離弦她總是頤指氣使,那個可憐的男人雖然帥氣卻怕自己怕得要死,這讓她有一種滿足感,從前在鄉下的時候每個人都說她醜,說她腳板大,沒有男人會要她,可是,到了城裡來之後,她不僅找到了一個長得像電影明星似的老公,而且還是一個文化人,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不被狐狸精給勾引呢?就算是和別的女人好,那肯定也是別的女人的錯。

那個死狐狸精,當初纏上自己老公的時候,她就已經下過幾次殺手,如果不是老爹拉着,她早就用棒子把她活活給打死了,現在好了,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本來以爲可以高枕無憂了,沒想到她變成鬼居然還要纏着自己的老公,今天不把她收拾了,自己就不叫朱時珍了。

只見燈光下,一個悍婦穿着幾千塊的名牌衣服,叉着腰,也不顧真絲的長裙擠不下一身的肥肉,目露兇光,一動不動地望着門外。

門戶大開着,難道是怕洛美的魂進不來嗎?安離弦就那樣顫抖着躲在老婆後面,生怕忽然看到滿臉是血的洛美。他看過洛美的屍體,一想起來就後怕得睡不着覺,洛美頭上的頭髮全都被扯光了,頭皮也連在頭髮上,一個白色的證物盒裡,全是一團一團帶血的頭髮,那些曾經美麗帶着清香的頭髮,都已經失去了光澤,變成了毫無生氣的死物。奇怪的是,洛美的臉上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解脫,又像是滿足,難道自己扯自己的頭髮下來,會感到快樂嗎?

因爲躲得緊了,安離弦的臉不小心湊到了朱時珍的頭髮上,這把頭髮,因爲不停地在美容院裡折騰,又是燙又是染又是拉直,已經乾枯如稻草,遺憾的是不停的折騰也沒有折騰出一個美女來,反而把髮質給徹底地毀壞了。那頭髮還有一股說不清的難聞的洗髮水的味道,他趕緊往旁邊躲了躲。

兩人等到大半夜的,又困又累,洛美的魂還沒有出現,朱時珍回過頭來做出勝利的表情向老公示威:“怎麼樣?這個世界哪有什麼鬼怪的,我都說了你做噩夢是因爲你自己心裡有鬼。”

她好像很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很滿意,她幫自己的老公治好了心病,於是大手一揮準備回家。

安離弦好言勸道:“這條路太黑不好走,我們還是在這裡待一夜再走吧!”

朱時珍也有些累了,看到吧檯後有一個小房間,還有一張小牀,很是高興,同意在酒吧裡過一夜。

因爲終於幫老公除掉了狐狸精,朱時珍的心情大好,體內有一股暖流在上下躥動,於是眼含桃花地暗示着安離弦。

安離弦見狀只好犧牲一下自己。娶一個有錢的老婆可真不容易啊!如果兩人都差不多有錢,那就是一種事業和實力的擴大;如果自己比老婆有錢,就是一種征服;但如果自己比老婆窮,那多半都是一種貢獻——貢獻青春出來換得物質享受。

這一次,做的無比彆扭,但朱時珍滿意了,哼着小曲去小房邊的衛生間裡沖涼了。

朱時珍邊洗邊抱怨這裡沒有自己家裡的浴室高檔,而安離弦也只能陪着。兩人在花灑下擠得要命,還要拼命裝出一副郎情妾意的姿態,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洛美那美麗的樣子,同是女人,爲什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洗着洗着,朱時珍忽然看到安離弦的脖子上掛着一塊紅色的護身符,用紅線繫着,分外晃眼。

“這是哪裡來的?是不是那個狐狸精送你的?”朱時珍大怒道。

“不是,不是,是我前幾個月去法源寺裡上香,有一個年輕人送的,他也沒有收我錢,我就帶着了。”安離弦忙解釋道。

“什麼年輕人,一定是定情信物,你個挨千刀的,吃老孃的用老孃的,還要在這裡掛別的女人送給你的東西。”朱時珍的肥手已經伸過來,生生將護身符從安離弦的脖子上扯了下來,順手丟到了窗外。

安離弦悲傷地想道,上次和洛美來洗澡的時候,她也看到了,但她也只是極溫柔地撫摸了一下。

被丟出窗外的紅色護身符化成一道拋物線落到了草叢裡,只見那草叢像海水遇到了定水珠,嘩的一聲分開來了,形成了一個圓圈,護身符發出微微的紅光,紅光所到之處,那些草葉上都慢慢滲出了水珠,如果努力地分辨,在微微的浴室光照射下,可以看出這是濃稠的血水。

朱時珍似乎感到很滿足,拉着安離弦去小牀相依而睡,安離弦一夜無夢。

待他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安離弦先睜開眼睛,只見一個人頭懸空掛着,千萬的青絲垂了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他嚇得大叫一聲,卻發現那顆人頭正是朱時珍探着身子在看自己。見他醒來,朱時珍轉過頭,順手拿出一把木梳,溫柔地梳着頭髮,那身姿與平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安離弦感覺很不對勁,不想在這個鬼吧再多待一分鐘,趕緊拉着那個肥胖又做溫柔狀的老婆,就往外跑。

車開得極快,朱時珍還是很柔情地靠着安離弦的肩,一邊摸着頭髮一邊說:“不知道爲什麼頭很癢呢,回家洗頭去。”

安離弦的心似乎被針刺了一下,這句話如此耳熟,曾經聽洛美說過。再看朱時珍的表情,是從來沒有的溫柔,眼神是那樣的熟悉,而靠着自己的頭卻涼得入骨,難道她已經……

安離弦沒有敢往下想,鬼上身,難道是洛美鬼上身了嗎?

洛美想做什麼,想殺了自己嗎?安離弦開車的手越來越抖,而朱時珍卻越纏越急,他想不出任何辦法,難道現在把朱時珍一腳踢下車嗎?

幸好,很快就到家了,安離弦第一次感覺這個裝修俗氣的家是多麼的漂亮,他忙跳下車,顧不上給朱時珍開車門就往家裡奔去。

朱時珍也並沒有像往常對安離弦不顧自己而去的行爲破口大罵,只是安靜地下車,然後一邊走一邊使勁地抓頭,頭髮奇癢無比,她感覺已經受不了了。

朱時珍一邊往浴室裡奔去,一邊把裙子給扯掉,她進去之後就把門帶上,然後只聽見水流的嘩嘩聲。

安離弦在門外坐立不安,朱時珍那個患老年癡呆的老爺爺正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的畫面嘩嘩地閃着雪花,那個老爺爺從來都是坐在那裡看這種沒有任何畫面的電視,在家裡一言不發,像一個擺設,一個木頭,一般除了傭人,誰也不會理會他,只當他不存在。

可是就在這時,安離弦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我要回去了,這裡待不得了。”

他驚奇地扭過頭來,看了爺爺一眼,那個從鄉下來城市的時候就是一直癡呆的老人,現在說了第一句話,居然是“這裡待不得了”。

他衝過去,想對那個目光還是癡癡地盯着屏幕的老頭說兩句話,可就在一瞬間那個老頭已經又恢復常態,什麼也不回答,進入到自己的世界裡了。

安離弦放棄對他的盤問,來到了浴室門口,側耳傾聽着浴室裡的水聲,想知道朱時珍到底怎麼樣了。

冒着被罵的危險,安離弦偷偷地推開了浴室的門,浴室的門邊有一塊大鏡子,可以反射出浴室裡的一切,但現在因爲已經蒙上厚厚的水霧看不清楚,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整個浴室像一個澡堂,全都是水氣。

安離弦一邊叫着“老婆老婆”,一邊揮手驅散水霧,走了幾步,只見朱時珍渾身上下**着肥肉,正彎着腰在把頭伸在浴缸裡,像一座巨大的肉橋。

滿滿一浴缸的水,正熱氣騰騰地冒着白氣,朱時珍並不答話,只自言自語道:“好癢好癢,要燙燙,舒服一點。”

安離弦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浴室這麼熱,那水溫一定很高,他看了一眼熱水器上的溫度表,但隔着水氣看不清楚顯示屏上的數字。

他只好上前幾步,站在浴缸邊上,順便摸摸水溫,手一伸進水裡,他就被燙得大叫一聲,這水已經開了,燙得要命,還冒着白泡,像有什麼東西在加溫。

熱水器是不可能有這麼熱的水的,安離弦驚慌到了極點,已經顧不上把頭泡在開水裡自言自語的朱時珍了,那潔白的浴缸中飄滿了枯黃的頭髮,朱時珍彎下去的脖子已經被開水燙得通紅,安離弦往後退時,朱時珍忽然擡起了頭。

只見她若無其事地還在那裡洗頭,手伸進去抓了兩下,整個臉和脖子還有前胸都已經是通紅的,眼睛因爲頭倒垂着而充滿了血絲,臉上卻是那種很舒服的笑容。

她一邊笑,一邊抓着頭髮,燙過的黃髮貼在頭皮上,呈現出一種屍體的死黃色。

她一邊乾笑着說:“好舒服,不怎麼癢了。”一邊手還是用力地抓着,安離弦退到了浴室門口,驚恐地望着她。

只見她猛地一扯,所有頭髮連着頭皮都和身體分了家,血像噴泉一樣地涌出,濺得滿地都是,手卻舉着頭皮朝他丟過來。安離弦說不出話,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間,想喊卻已經完全喊不出來,只看到一塊血淋淋的頭皮頂着一些黃髮就被拋落在自己的身上。

朱時珍卻緩緩地轉過身去,一頭扎進了開水浴缸中,剎間血水充滿了整個浴缸。

安離弦的眼睛一片血紅,腦子裡轟的一下,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許久,保姆小玉從外面回來,看到浴室門關得死死的,裡面還有嘩嘩的水聲,而自己的男主人正背對着廚房門,在廚房的大理石地面上,用力地一下下地磨着刀,聲音很是沉重剌耳,她奇怪地說了一句:“這刀不用磨的,這樣磨是沒有用的。”

沒有回答,沉默中夾着有節奏的磨刀聲,小玉又說了一句:“糖水已經煮好了,在煲裡,你要不要我幫你盛好。”

還是沒有回答,算了,這家人有點怪,還是先去看電視吧!

她坐在癡呆症的爺爺身邊,拿起遙控器開始換臺,那個平時癡癡呆呆沒有反應的老人,忽然盯着電視對她說:“你走吧,這裡待不得了。”

她感覺很奇怪,也很驚喜,對着廚房的男主人喊了一聲:“爺爺會說話了。”

老頭還是盯着電視,面無表情,眼神依舊是癡癡呆呆的,卻一字一句輕輕地重複:“這裡待不得了,這裡待不得了。”

小玉這邊卻已經沉迷到肥皂劇情中去了,看着電視裡那可愛的春光燦爛的豬哥哥,笑得前仰後合的。

忽然,身邊的爺爺不再說話了,笑聲中的小玉好奇地扭頭一看,爺爺的表情還是那樣僵僵的,卻有一股血從頭頂流下來,擡頭一看,安離弦面無表情地站在爺爺後面,手裡握着一把刀,刀已經沒入了爺爺的腦袋裡,從天門蓋上刺入,一直沒到刀柄。

她尖叫一聲,聲音都已經變調,想跑,頭髮卻已經被綁在了紅木沙發的把手上了,那一頭青絲已經被打成死結,而失去理智的男主人只是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中的刀子慢慢地落下來。小玉掙扎着,尖叫着,刀鋒劃過的感覺是那樣的冰涼。

死亡或許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等待死的過程,刀子刺破喉嚨直入後腦,小玉的腳踢了幾下就不動了。

安離弦的目光沒有焦點,眼睛盯着電視,手卻熟練地割着爺爺和小玉屍體的頭皮,加上口袋裡的那個朱時珍的頭皮,他已經有三個頭皮。

他心滿意足地從血泊裡站起來,拿着小玉的頭皮,輕輕地溫柔地摸着小玉的頭皮上的青絲,細而柔軟。

頭髮溫柔如母親的子宮,他把頭埋進那些髮絲間,有一股人體的肉香撲鼻而來,真是甜美泌心,整個世界都像是不見了,只要躲在這些頭髮中就好,要與更多的頭髮合而爲一,這樣才能體會到這種快樂。

他將頭埋在頭髮中,就那樣久久地埋着,身子慢慢地抽搐——因爲缺氧而引起的抽搐,頭髮已經黏滿了喉頭鼻腔,像異形的種子可以落在身體裡生髮,整個身子都被頭髮給包圍,食管、胃、腦子、心腦和大腸也充滿了頭髮,他無法呼吸,也不願擡起頭。

笑容依然是那樣的詭異,帶着一點嬌媚的溫暖,終於他不動了,眼角濫出一兩根長髮,過堂風一吹就不見了。

天快亮的時候,一股異樣的香味籠罩了這棟房子。一隻路過的流浪貓用力聞了幾下,喵的叫了一聲,快步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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