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蒼炎燁伸出修長五指,擡起蘇羽菲下顎,肯定道:“女人,你很難過!”
蒼炎燁定定看着面前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好像隨時會暈過去的蘇羽菲。蒼炎燁深沉的眸光一閃,想起昨夜潛入葉陽府邸初見她時的情景。
隨後不由分說地,蒼炎燁使力拉起蘇羽菲,將她帶入懷裡,靠在樹下席地而坐,那自然而然的動作,好似擁羽菲入懷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更甚至一點也沒考慮到男女有別。
直至聞到蒼炎燁身上屬於自然的香草氣息時,蘇羽菲才反應過來,“蒼炎燁,你在幹嘛?放開我!”
這傢伙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抱進懷裡,這下是怎麼樣,佔她便宜嗎?這傢伙也會幹這事嗎?
“你再動試試看!”蒼炎燁兩臂施力,讓懷裡掙扎着的羽菲吃痛地呼出聲。
已知不能輕易掙脫的蘇羽菲擡起頭,看着蒼炎燁的下巴恨恨道:“蒼炎燁,對我,你不是很不屑嗎?”
俯下頭,蒼炎燁冷漠的眼與蘇羽菲晶亮的黑眸對視着,薄脣說了句讓蘇羽菲想扁他的話,“女人,你很吵!”
深呼吸,蘇羽菲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逞口舌之爭,昨夜陵墓之事她還記憶猶新,當時如果不是雲亦塵提醒,只怕她已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而現在的她,對付蒼炎燁,只能智取,絕對不想要以蠻力制勝。
與昨夜的狠厲相比,蘇羽菲能感覺眼下的蒼炎燁有那麼些不同,但只是“有些”而已。
她還想好好活着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絕對不能再惹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了。
也就那麼短短兩分鐘時間,蘇羽菲思緒卻是百轉千回,到最後只是撇了撇已無血色的秀脣,無奈地把腦袋垂在了蒼炎燁胸前。
見羽菲沒開口相對,蒼炎燁有些詫異地挑了挑濃密的眉,不語。
最後再見羽菲耷拉着腦袋垂在自己胸前,蒼炎燁的薄脣不禁上揚,修長左掌輕撫她只及肩的柔順短髮。
看來懷裡這野性難馴的貓兒還沒被感情衝昏大腦,還會分析眼前形勢,與昨夜相比,已是很大進步了。
畢竟只一天時間不到就已知曉要以何種態度對待他,才能不讓自己受傷。有爪、有個性的貓兒他喜歡,但既有野性又用腦子思考的貓兒卻不多見。
不對!
本已接受現實,渾身放鬆靠在蒼炎燁胸前的蘇羽菲像突然想起什麼,雙眼大眼,身體僵硬着。而此舉也讓蒼炎燁上揚的脣緊抿,輕撫髮絲的巨掌停下。
爲什麼?爲什麼只是靠在這個男人的懷裡,她的“黑暗恐懼症”就明顯有了好轉,昨夜是如此,今夜竟也一樣!
昨夜混亂至極,再者聞到血腥味,所以對症狀的稍微好轉蘇羽菲並未放在心上。可今夜,再無任何突發狀況,她的病症卻明顯減輕了許多,這是爲什麼?
想到此,蘇羽菲有些抗拒地將雙掌抵在蒼炎燁胸前。這溫度?感受着從雙手處傳來的體溫,蘇羽菲愕愣。
是因爲與人接觸產生的體溫?自8年前起,她便與人保持距離,再無與人如此親近過,即使面對自己最在意的至親和那個即將成爲自己丈夫的齊子恆,而在斬殺異類時,她也是全副武裝,帶着手套。
困惑地皺着眉,蘇羽菲就這麼彆扭地想着整整持續8年之久的病症,此時的她忘記了身前的蒼炎燁,也忘記了之前一直思索的問題:究竟爲什麼兩方人馬都如此在意着她。
蘇羽菲就在冥想之際不知不沉地睡着了,當蘇羽好眠之際,卻感覺胸前有異樣,她睡眼朦朧地看向怪異處,“喝,蒼炎燁你幹嘛?”
驚呼一聲,蘇羽菲抓緊胸前衣襟,揮開蒼炎燁那放在她胸前的巨掌,大聲質問着,語氣裡有着難以置信。
蒼炎燁擡眼淡漠地瞥了羽菲一眼,而後伸手指着那個露在她胸口處的戒指問:“那個是什麼?”
“這個?”順着蒼炎燁的視線下移,蘇羽菲低頭,看見了從小攜帶着的紅寶石戒指,雖然好奇蒼炎燁爲什麼會問,不過此時病症緩解不少,心情舒緩的羽菲卻是如他意地說了答案,“戒指,帶在手上的,你們這裡應該也有。”
說着,蘇羽菲把左食指伸進戒指裡對着蒼炎燁解釋,生怕他不明白又要把手伸過來。
“太大。”見羽菲左食指鬆動地在頸項的戒指裡亂動着,蒼炎燁冷淡地陳述事實。
“確實。”
聽蒼炎燁這麼說,蘇羽菲知道他明白了,戀戀不捨地再輕撫下胸前掛着的戒指,羽菲小心地把它放回胸前,只是在見到頸項下方的形似蓮花印記的紅痕時略微頓了頓。
而見蘇羽菲如此舉動,蒼炎燁眼光流轉,沉思地看了眼她的衣襟,便不再多言。
見此,羽菲也不再搭理他,徑直站起朝着昨日發現的小溪走去,捧着涼水開始打理自己。直至羽菲轉身,蒼炎燁才擡起左手撫上左耳,眼裡閃着異色。
微風襲來,吹散蒼炎燁凌亂長髮,微弱晨光中只見一紅得耀眼的亮光在蒼炎燁耳際閃閃發光,而那色調、材質竟與羽菲頸間的戒指如出一轍。
梳洗完畢,沒有過多的休息,蘇羽菲又默默地跟在蒼炎燁身後。看着前面身着豔麗紅袍的蒼炎燁,羽菲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很吸引人的男人,放在她生活的世界,長得這樣有型、性格又如此張揚,怕是很多女人都會爲之傾倒,只是,這裡面沒有她。
注視着蒼炎燁,蘇羽菲心裡納悶,照理說蒼炎燁應是帶她逃離葉陽墨奇的追捕纔是,可爲何他們卻往深山裡走,而且不知是她多心還是錯覺,蘇羽菲竟覺得蒼炎燁似乎是在等着葉陽墨奇的追兵。
前面這個男人,丟下受傷的雲亦塵,帶着她往深山而去,他到底在想什麼?
“炎閣主,在下不得不佩服你的膽識,帶着蘇姑娘,你竟又往南雀國而來?”見前方的高大身影停下,蘇羽菲很自然地也停下步伐,而後便聽見了葉陽墨奇那清冷的嗓音。
果然,他似乎沒打算帶着她逃跑。
聽着葉陽墨奇的話,羽菲印證了心中所想,只是她不明白,當初既然費如此心力冒險把她從葉陽墨奇手裡擄來,這會怎麼又甘願把她送回去?以她對蒼炎燁的粗淺認識,這不是他的作風。
葉陽墨奇話落後,蒼炎燁也不搭理,只是強硬地對羽菲道,“呆在這裡。”
然後就朝前方的十幾個人影衝去,轉瞬間,羽菲只見前方一紅色身影在十幾條黑影中穿梭,逐漸地,黑影越來越少。見此,蘇羽菲調轉視線朝着不遠處同樣站立不動的葉陽墨奇看去。
很詭異的氣氛,而葉陽墨奇的鎮定更是無道理。明明倒下去的是他那方人馬,但葉陽墨奇嘴角竟還掛着微笑,移開視線,蘇羽菲看着前方的蒼炎燁,本應平靜無波的心裡,不知爲何竟起了絲波瀾。
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蘇羽菲嘲諷地甩甩頭,她爲什麼要去想葉陽墨奇是否有奇招。
無論是蒼炎燁還是葉陽墨奇,對他們而言,她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價值。反觀她呢,在她眼裡,他們什麼也不是。所以無論蒼炎燁能否脫困,葉陽墨奇是否留有後招。
這些,都與她,無關。
“炎閣主,收手吧,在下可以,”
解決掉最後一個黑衣人,蒼炎燁直視着葉陽墨奇,打斷他的話,輕蔑道:“小看你了!”
蒼炎燁一身豔紅、鮮血不斷從持劍的右手處往下流,狂傲地盯着葉陽墨奇,眼底有着濃濃的不屑。
對着蒼炎燁的不屑,葉陽墨奇仍是微笑着,也不氣惱,視線往左移了移,朝着蒼炎燁身後的蘇羽菲看去,面色溫和地對着身前躍躍欲試的齊賀雷下了命令,“既如此,那麼,齊統領你去會會炎閣主吧。”
“遵命,公子!”一聽葉陽墨奇這麼說,那一臉陽剛味站在他身前的健碩男子眼睛一亮,隨後動作迅速地抽出腰間大刀,就想朝着蒼炎燁攻去。
而此時的蒼炎燁卻出乎意料地快速向後退去,並沒如之前般果斷應戰。蒼炎燁用沒受傷的左手攬着蘇羽菲,施展輕功帶着羽菲快速向着前方深林穿梭。
兩頰的風吹得蘇羽菲臉發疼,側過頭見蒼炎燁還在流血的右手,羽菲五味雜談地問,“你,沒事吧?”
那血腥味比前晚還濃烈,當時的舊傷再加上現在的新傷,眼前這個男人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聽到蘇羽菲猶豫地問話,蒼炎燁低頭看着她,眉眼不變,臉色蒼白,表情無變化地淡問:“關心我?”那雲淡風清的樣子,好似重傷的人不是他般。
見蒼炎燁此般,蘇羽菲有些自討沒趣地轉開頭,心裡有些氣惱地想着:關心你?有那麼多時間我不如想想自己的處境,管你會不會失血過多。
只是,他的眼睛。
在確定蒼炎燁不再看她後,蘇羽菲才側眼向他,略有所思地看着蒼炎燁捲翹的睫毛。雖只一瞬間,但她剛纔確實看見了,蒼炎燁本應是黑色的眼眸裡竟泛着金光。
“這給我,可好?”
思緒還停留在蒼炎燁眸色的蘇羽菲沒有發現蒼炎燁已經停了下來,此時在他們面前的竟是一懸崖。恍惚間羽菲聽到了蒼炎燁商量的話,隨後她發現胸前的項鍊被拉了出來,紅寶石戒指已經被蒼炎燁拿到了手上。
有些錯愕地看着蒼炎燁,蘇羽菲恍過神,大力扯回戒指,有些氣急敗壞地朝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蒼炎燁道:“蒼炎燁,你幹嘛,這會是幹這的時候嗎?你忘記我們還在被人追嗎?”
此時的羽菲沒了以往的冷靜,也失了耐性,只因蒼炎燁這無理頭的舉動和從來不曾出現的商量口吻。
而她也沒發現,一直以旁觀者身份自居的自己此時竟然用了“我們”一詞,說得那麼順口,彷彿理所當然般。
而面對羽菲的失常,蒼炎燁僅是眯了眯眼,接着說出了句讓羽菲想扁人的話,“終究有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