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倪藍忽地精神抖擻了，沮喪不再有。
她憤怒地給藍耀陽打電話。
藍耀陽沒接， 倪藍等電話鈴響到停， 接著再打。
這一回藍耀陽接了，兩邊同時道：“你幹嘛？”
藍耀陽一愣：“你打過來的， 你問我幹嘛？”
倪藍回地神來， 道：“你傻子嗎？你被李木敲詐了！”
藍耀陽明白她爲什麼會來電話了，被她晾了一整天不回覆微信的不爽忽然間就這麼煙消雲散。其實他剛剛已經拿到了李木的那些資料，轉給Blue旗下的公關公司去做處理了。所以沒接成倪藍的第一個電話。
現在他忽然心情大好，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問她：“我怎麼被敲詐了？”
“你真的花那麼多錢買那些料嗎？”
“對， 買了。”
倪藍簡直恨鐵不成鋼。“你錢多你捐給我啊！你弄這些做什麼呢？！”
“捐給你不就成包養了嗎？”
倪藍：“……”我靠，還挺有道理。
“不是。”倪藍反應過來了，“你可以把錢給我，我去跟他砍個價， 然後剩下的差價讓我賺點這樣不也行？”
藍耀陽：“……”論隨機應變哪家強， 冠軍必須屬倪藍。
兩邊都沉默兩秒。
然後藍耀陽道：“讓你賺完差價呢，我的錢不也花了嗎？買完回來還得做公關，行銷話題， 安排水軍控場，你賺的那點差價不夠請我們公司團隊做這些事的。”
“我幹嘛要請你們公司團隊做這些啊？”
“要不然讓你倒一手買這些料做什麼？”
“賺差價啊。”
兩邊又沉默兩秒，得， 又繞回來了。
完全不講邏輯的兩個幼稚鬼。
倪藍深深地覺得自己的智商被這個傻白甜總裁拖累了。這都什麼事啊，她也就是現在心虛，怕露餡， 不敢輕舉妄動，不然她一分錢都不花就能讓李木那個黑心鬼哭爹喊孃的。她還可以查出來那些黑她的人到底是誰，真同學假同學，造謠的揪出來，沒造謠的敘箇舊，找找根，順便嚇嚇他們。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幹，只能自己生悶氣。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倪藍嘟囔著，要掛電話。
“我纔不想跟你說話。”藍耀陽也不高興，“總是這樣不識好歹，不用腦子，所以你就一直這麼黑，一直這麼被人欺負。我都懶得管你。”
“我怎麼不用腦子了。”倪藍不服氣，她他媽的就是太用腦子了才這麼憋屈。“怎麼就一直被人欺負了，你知道我得用多少洪荒之力才能壓制住自己去反欺負別人的衝動。”
“你不被人欺負你怎麼會跑到房間來向我求潛規則？”
倪藍一噎。這人還一直認爲是有人逼迫她嗎？
“我還想幫你找出真相，結果你自己一點都不上心。”
她當然想知道真相，她怎麼可能不上心。
“黑子們一路壓著你打，背後究竟有沒有人指使，你失憶前是不是得罪了誰，你怎麼就一點不著急呢？”
“你怎麼知道我不著急。”
“都不回我微信你能有多著急？”
倪藍：“……”
“行了，大佬，沒抱你大腿是我錯了。打擾了，再見。”倪藍沒好氣。
“倪藍。”藍耀陽叫住她：“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他頓了頓，問她：“倪藍，你安全嗎？”
倪藍忽然就被鎮住了。
倪藍，你安全嗎？
有人問過她這句話嗎？她的記憶裡，只有說倪藍你別惹麻煩，倪藍你真招黑，倪藍你真會搞事，倪藍你有嫌疑……
她安全嗎？
她手上戴著監控手錶，她被警方列爲嫌疑，她被全網黑，她被狗仔盯著，她沒有錢，能讓她坐牢的違禁品倒是有一堆。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要殺她滅口，又或者她是不是該殺誰滅口。她感覺她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完成，但她不知道是什麼。她擔心那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她擔心那會是一件違法的事。
如果她沒完成那事，會有什麼後果？
她安全嗎？她不安全。
她聽見藍耀陽繼續在說：“上次是哪個駭客幫你黑掉李木的？是誰與你聯絡？你是不是被威脅了？昨天那個歐陽睿把你帶走，是不是跟這事有關？警方對你有什麼要求？你那晚到我房間來，是不是也跟這事有關？”
倪藍沒說話，原來藍耀陽也並不真是傻白甜。他早就有疑惑，昨天他看到歐陽睿把她撈出來，竟然把事情聯想到一起了嗎？
“你不是一直想問我你到我房間後究竟做了什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那邊方便聽嗎？”
倪藍定了定神：“方便。”
“我打開門，你突然說想借用洗手間，沒等我說話你就鑽了進來。然後你跑進其中一個洗手間，把門關上。我敲門讓你滾出來，你很快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脫了外套，散開了頭髮，還噴了點我放在洗手間裡的古龍水。”
倪藍聽得直皺眉，好惡心啊，這是什麼傻雕女人。
“然後你就笑著跟我說謝謝，你說你久仰我的大名，很想認識我，也希望我也認識你，你說你是鋒範的簽約藝人，叫倪藍……我當時非常憤怒，而且聞到你身上噴的我的古龍水味我覺得很噁心，就沒給你說其他話的機會，抓住你就丟了出去。”
你已經很客氣了。倪藍想。要是換了她，先給幾拳再說。
“我關上門之後，太生氣，去洗手間看了一圈，怕你丟下什麼東西栽贓之類的……”
“能有什麼栽贓？”倪藍下意識問。
藍耀陽頓了頓：“比如說什麼拆開的套套啊什麼的……”
“這個怎麼能栽贓，一驗DNA就知道有沒有。”
“狗仔要是拍到誰管你DNA啊？你的思維能不能正常點。”
“你的思維纔不正常呢，栽贓弄個內褲、胸罩什麼的不是更合適，又大又顯眼，DNA經得起檢驗，狗仔還容易發現。拍照也容易得手。”
“我這不是比喻嘛。又沒說非得套套。打比方，反正就是這類東西。再說那套房當晚並沒有辦活動，不會有狗仔上來。我就是比方。”藍耀陽惱羞成怒了。他媽的他怎麼會第一反應想到套套呢，肯定是廣告害的。而且他當時也沒多想，就是太生氣進去洗手間看了一眼，誰管什麼內褲、套套的，反正什麼都沒有。
“你還要不要聽了？”藍耀陽兇巴巴。
害什麼羞呢，倪藍撇撇嘴：“要聽。”
“然後我看裡面沒什麼東西，也沒丟東西，就想起來要找你算帳，就打電話給酒店經理，讓派保安截住你。但已經找不到你了。”
倪藍坐直了：“這隔了多長時間？”
“很快。也就兩三分鐘吧。”
“我沒有回酒會會場嗎？”
“我不可能大張旗鼓把會場次序弄亂了。只讓保安悄悄找人。後來我查監控，你從酒店電梯出來後，原本是朝著會場的方向走的，然後突然轉身拐去了去洗手間的通道。”
“又是洗手間？”倪藍皺眉頭。
“保安從那外頭走過，沒發現你。再後來你再出現就是在會場裡，裡頭人多，監控沒能一直抓到你的身影，然後你很快就去了停車場，開車走了。”
倪藍凝神想了想：“監控你全部都看完了嗎？”
“陸陸續續吧。當天晚上沒怎麼看你的部分，就大概掃了幾眼，主要是查房卡的問題了。後來那天從片場回來，覺得你跟那天晚上不太一樣，我就把監控調出來了，當晚監控內容挺多的，我抽空陸陸續續看的。”
倪藍忽然覺得眼眶發熱，這感覺比她知道邵嘉琪真正在關心她更讓她感動。邵嘉琪是她經紀人，對她是有責任的，而藍耀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樣查監控多費神，她知道。而他默默地花費了這些時間精力。
“我還沒有找到現場有誰與你惡聲惡氣說話模樣的，也沒看到神秘接頭的情形。你的房卡不知道怎麼來的。”
“藍耀陽。”倪藍叫他名字。
“嗯？”
輕輕的一聲，倪藍忽然發現藍耀陽的聲音這麼好聽。就像她珍藏的那些老照片，給她安寧安全的感覺。
“如果我失憶之前是一個很壞的人，怎麼辦？”
“能有多壞？”藍耀陽的語氣明顯不信，“你這樣的身手，只會對向你砸爛菜葉的小姑娘背法條，會在有機會攬上金主的時候去救被下藥的小姑娘，會被員警盯上的時候還爲了抓壞人亂打架，全網這麼罵你，你就算有駭客資源，也沒在網上傷害任何人。你比那些鍵盤噴子可好太多了。”
“什麼叫有機會攬上金主啊，我一點那種意思都沒有。”
“重點是那個嗎？我明明在鼓勵你。”
“不是，你貶低我的人格。”
“你把我那段話背一遍，哪句不是在誇你？”
“就那句在貶低我。你意思是我爲了救被下藥的小姑娘不得不放棄了金主。”
“你的中文真的不太好。”藍耀陽吐槽她。
“我被警方監控了，藍耀陽。”
藍耀陽：“……你話題轉得真快。”
“所以你知道，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藍耀陽沉默了幾秒，突然道：“我隨便一句話你就埋怨我貶低你的人格，你明明對自己的人格這麼有信心。”
倪藍：“……”
這可真是，突然如醍醐灌頂，說到她的心坎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