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一出口,白子陽愣在了原地,良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看着男人的目光變得極爲凜冽。
“你說什麼?”他蹙眉,開始的口氣還算和善。
眼前這個男人並不眼熟,並不是他認識的人,但是很顯然他跟陸遲遲之間並不是只是認識這麼簡單的關係。
男人的目光瞥向了白子陽,臉色不悅地睨視他一眼:“我說什麼跟你有關嗎?!滾!”
這句話把白子陽徹底地惹惱了,他蹙眉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領,怒斥:“裡面躺着的女人肚子裡是我的孩子,你說跟我有沒有關係?!砦”
男人似乎是被白子陽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一瞬間有些愣住了,但是細細回想白子陽的話卻是猛然間震驚。
“你TM的在胡說八道什麼?!裡面躺着的女人叫陸遲遲,那是我的女人!鰥”
男人的聲音也變得大了一些,偌大空蕩的走廊上面,迴響着兩個人的爭吵聲音。
白子陽在聽到陸遲遲的名字的時候,眼神在那麼一瞬間沉了下去。
白子陽咬緊了牙關,他拽緊了這個男人的衣領,怒斥:“你再說一遍!你跟陸遲遲是什麼關係?!”
男人似乎也是被白子陽給嚇到了,因爲他渾然不知這個人是誰。
於是便咬了咬牙開口:“她是我的女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白子陽深吸了一口氣,在一瞬間恍惚明白了什麼。
他的手直接鬆開了男人的衣領,無神地倒退了兩步。
白子陽是聰明的,不可能和眼前這個男人一樣看不出來這是個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之內,醫生在裡面拼命地搶救,白子陽坐在外面長椅上面很鎮定很鎮定,連走動都沒有。
相反那個男人卻是焦急地很,每當醫生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他就上前立刻去詢問醫生。
“醫生,孩子怎麼樣?孩子能保住吧?”
男人的話裡面都不帶着一句“陸遲遲”,很顯然是隻關心那個孩子。
然而白子陽在這個時候,卻是一點都不想問。
一個小時之後,陸遲遲被推了出來,就連醫生都覺得意外的是,孩子保住了。
陸遲遲也沒事。
但是當她被推出來經過白子陽面前的時候,白子陽卻不覺得有一點值得高興的地方。
他看着陸遲遲躺着的蒼白臉龐,眼神裡劃過了一絲凜冽。
白家。
“要走的話,現在就走。我們黎家,不會再給白子陽任何機會!”
黎遠鋒和黎晚母女坐在偌大的客廳裡面,義正詞嚴地開口。
他已經知道了白子陽做出的選擇,現在,白子陽已經失去了選擇的機會,機會只有一次。如今是黎晚做選擇的時候了。
黎晚愣愣地坐在原地,剛纔的眼淚也流乾了,她也一點都不想哭了。
爲了白子陽哭,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傻。
她的手心攥在了一起,心底五味雜陳:“爸媽,你們今天先住到酒店去吧。我在維多利亞已經幫你們安排好了。今晚我想在這裡再住一晚,明早的飛機,我去機場跟你們碰面。”
黎晚安排好了一切,就像是臨行前的道別儀式一般。
但是很顯然,並沒有人願意跟她道別。
黎家父母沒有拒絕黎晚,收拾了東西便去了維多利亞。
夜漸漸地深了下來,黎晚一個人走到了白子陽的主臥,一個人靜靜地躺進了他的被窩裡面。
被子裡面是白子陽獨有氣息,曾經黎晚很依賴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職業特性的緣故,黎晚對味道總是特別的記憶深刻。
曾經在美國的時候,她跟白子陽生活在一起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愛上了他身上的味道,但是當時他們的親密程度遠遠不能夠讓她湊到他身邊抱着他或者是賴着他感受他身上的氣息。
當時的黎晚每天都幫白子陽洗衣熨衣,每次拿着白子陽的衣服的時候她都會偷偷地聞一下,那種小心翼翼,現在的黎晚回想起來真的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記得有一次還被白子陽發現了,那個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很難堪,但是又拉不下臉面來解釋清楚。
於是,白子陽便嘲諷她說她有病。
黎晚躺在被子裡面哭笑的時候眼淚眼角溼潤了,沾溼了枕頭,心底酸澀難擋。
那個時候即使他也厭惡她,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她……
黎晚整個人都躺進了被子裡面,像是一團棉花一樣。
黎晚很瘦,在大學時期的時候還是整個人看上去雖然算不上珠圓玉潤但是氣色還是很好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讓別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她很瘦很瘦。因愛癌症,臉色每天也都很差。
她陷入了沉睡當中,是真的很沉很沉,就連黎晚都佩服自己,在離開的前夕,爲什麼還能
夠睡得這麼香。
或許,是因爲她是枕着白子陽的氣息入睡的。
深夜,醫院。
當陸遲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白子陽和那個男人一起守在病房外面,直到可以去探視了他們才進去。
但是白子陽很顯然比這個男人要冷靜的多,他很鎮定地走進去,看到陸遲遲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但是當陸遲遲看到那個男人走進病房又加上白子陽在這個男人的身後的時候,就算是剛剛手術之後,她也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子陽,渾身都顫抖了一下,醫生連忙讓她不要太激動。
男人走到陸遲遲身邊看向她的肚子:“謝天謝地,孩子沒事就好,孩子沒事就好……”
而白子陽則一直站在不遠處,目光冰冷地看着陸遲遲,根本不去理會她肚子裡的孩子如何。
“遲遲啊,只要你把孩子平安地生下來,我立刻給你兩千萬!如果是兒子的話,我給你五千萬!”
男人兩眼放光地看着陸遲遲,他的話語讓陸遲遲難堪,也讓白子陽厭惡。
“對了,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認錯人了?”男人回頭指了指白子陽。
陸遲遲的臉色很爲難,也很難看。近乎於扭曲。
她不知道該怎麼下臺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兩個男人怎麼會撞到一起去了。
“抱歉,我認錯人了。”當陸遲遲正無法回答男人的問題的時候,白子陽迴應了男人一句話。他看了一眼陸遲遲,之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陸遲遲有些想要挽留的意思,但是一看到眼前這個男人,一時間又不敢說話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之後,這個男人離開了。
白子陽這纔回到了病房裡面。
白子陽的回來讓原本就心神不寧的陸遲遲更加慌張了。
“你不是走了嗎……”剛剛結束了手術甦醒的陸遲遲臉色很差,加上她現在受到的驚嚇臉色真的是慘敗。
白子陽要比陸遲遲冷靜地多,他闊步上前走到了她的面前,俯視她的時候略微也附下了自己的身子一點,已經接近於要貼在她身上了。
陸遲遲被白子陽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到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你難道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那個男人到底是誰,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陸遲遲的眸光一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裝可憐。
“子陽,那個男人我跟他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他從高中的時候就是我的追求者一直到現在都是。他這個人…….這個人很瘋狂的,硬是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怎麼可能呢,他都已經結婚了……”
“你對他了解地那麼清楚?連已經結婚了都知道了?”白子陽蹙了一下眉心。
陸遲遲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接着便聽白子陽繼續說道。
“告訴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白子陽厲聲開口,目光裡面充滿了紅血絲,令人害怕。陸遲遲是近乎於渾身顫抖的狀態,她的牙關在打着顫,開口的時候卻是強詞奪理的狡辯。
“這個孩子怎麼會不是你的呢?我真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那我會聯繫醫生做羊水穿刺。到時候,數據會告訴我這是不是我的孩子。”白子陽是前所未有的冷靜,他跟陸遲遲相距很近很近,他是在試探。
她的眼神慌張,肯定是在害怕那個男人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舉止親密的一幕。
“不……羊水穿刺可能會對孩子造成傷害的,萬一孩子沒了我……”
陸遲遲想要拒絕,但是下一秒白子陽便開口:“既然你那麼篤定是我的孩子,作爲孩子的父親,我難道連檢驗DNA的權利都沒有了?還是,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被白子陽這麼一繞,陸遲遲一時間整個人都慌了。
她愣愣看着白子陽,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白子陽咬牙:“陸遲遲,你身邊的備胎到底有多少個?如果我不跟你結婚不要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是不是隨時隨地可以投靠別的男人?還是……這五年來我也只是你的備胎而已?”
白子陽的聲音很涼薄冷清,讓陸遲遲覺得心口一窒。
陸遲遲的個人生活他從來沒有干涉過,因爲白子陽太寵着陸遲遲了,以絕對信任的態度在對待她。
但是很顯然陸遲遲卻在別的男人身上也下了很大的賭注。
“子陽,我現在很累……你讓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陸遲遲開始裝可憐,白子陽皺眉,卻根本不去理會她。
“那個時候當我知道你是爲了錢接近我的時候,我沒有在意太久。難過歸難過,但是我在想起碼你後來還是愛上我了,而且我也愛你。錢也是我的一部分,你喜歡就拿走好了。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你的身邊或許有很多歌男人在扮
演着我的角色。也許我是主角他們只是備胎;又或許我只是備胎。”
“不是……”
陸遲遲剛想說什麼便被白子陽打斷:“陸遲遲,你真髒。”
這句話一出口,讓陸遲遲整個人都顫抖了。
她因爲剛剛經歷了手術根本動彈不得,整個人就躺着無聲地抽噎。
白子陽心底卻是堅定如鐵。
他起身,轉身離開的時候只扔下了一句話:“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不想做用醫療手段來檢測DNA的話,我給你一天的時間給我答案。”
其實,白子陽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他可以篤定這個孩子不會是他的。
在他和陸遲遲一起住在公寓的那幾年裡,他們都做了很好的措施。因爲當時白子陽顧慮黎晚身後的黎家,是不會讓陸遲遲懷孕的。
而有一天陸遲遲卻忽然懷孕了,他當時沒有太多的懷疑,畢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但是現在回想,一切昭然若是。
白子陽回到了白家。
深夜的白家只是一幢安靜地有些過分寂靜的別墅。
別墅裡面漆黑一片,從外面望進去都望不見一盞燈。
白子陽記得,以往每個晚上他到家門口的時候,無論多晚家中都會亮着一盞昏黃的燈等着他。
他以前不會在意,但是細想起來,每一次都會有這麼盞燈似乎是在等他回家。
他以前當做是黎晚怕黑,現在才知道是她刻意留下的。
白子陽推開門進了白家,看到家裡面沒有任何的聲息,他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在玄關處,黎晚給他的最後抉擇。
“如果你今天真的要去,等你回來之後,就不會再看到我了。”
他的心底抽搐了一下,在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像發了瘋似地跑上樓去,他推開了黎晚的房間,打開燈卻看到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白子陽皺眉,立刻走了房間去了衛生間和每一個客房,都沒有發現黎晚的影子。
他拿出手機撥了黎晚的號碼,顯示的卻是已關機的狀態。
“Shit!”白子陽低咒了一聲,就在這個時候,他經過自己的房間的時候發現房門是半掩着的,裡面似乎有人。
白子陽蹙眉立刻推開了門,當看到被子裡面彷彿有一個縮成一團的人影在裡面似的。
他走了進去,打開了一旁的小燈,當看到從被子裡面伸出來一顆頭的黎晚的時候,心像是立刻鬆了下來一般的釋然,渾身都放鬆了。
他從來不覺得黎晚對自己很重要,對於他來說,大學時期的黎晚是相當於保姆的存在,結婚之後的黎晚是相當於白家的財政支柱的存在。
無論如何,都不是所愛的人的存在。
他看着靜靜躺着的黎晚,一時間心底百味雜陳。
白子陽的心情很複雜,但他只是看着她,卻並沒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他想起她的那句話,如果他走了,回來之後就別想看見她……
還好,她沒走。
白子陽的眼眶微微地有些酸脹,他看着靜靜躺着的這個女人的側臉,其實,她並不是他所說的那麼難看。
這個白子陽早就知道。
他總是把侮辱她掛在嘴邊只不過是因爲他想要通過嘲諷她來獲得自己心底的釋放而已,畢竟被逼着結的婚,他很不滿意。
後來遇到陸遲遲,陸遲遲的美貌讓他更加厭惡黎晚的外貌了,於是纔開始變本加厲。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房間裡忽然多出來了一個人,還是被光線給刺醒了,黎晚忽然慢慢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這個舉動將白子陽略微有些驚到了,因爲他現在爲了看清她的臉龐離地她很近很近,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都來不及避開。
“你怎麼在這?”她一開口,話語便是不善的。
好眠並沒有讓她覺得有多舒服,現在一睜開眼看到白子陽,她只覺得心底很難過,像是坐了過山車之後蹲在路邊開始狂烈嘔吐的難受。
這種難受的感覺讓黎晚更加厭惡眼前這個男人了。
“這是我的房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白子陽也是不服輸的人,他不想在黎晚面前顯得自己很窘迫很促狹,於是便開口,眼神是有些恍惚和心虛的。
“不好意思,睡了你的房間。”黎晚話落,便立刻掀開了被子起身準備離開。
下一秒,白子陽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眼神顯得有些焦急。
“你繼續睡吧。”
他忽然間的開口讓黎晚有些微微愣住,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再陷入白子陽給她製造的假象當中給了,她開口,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你在我旁邊我還怎麼睡?”明顯的趕人千里之外的口吻
。
白子陽俊逸的眉心皺了一下:“我們兩個人難道沒睡過?”
“我忘了。”黎晚冷冷地回覆了他一句,她很瘦弱,兩條腿露在了被子外面覺得有些冷,但是又不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於是便讓自己這樣凍着,又回覆了白子陽一句。
“你不是選擇了陸遲遲嗎?白子陽,你以爲我今天上午說的都是廢話?你以爲我真的會一直等在你身後看着你選了陸遲遲之後還不離開?”
黎晚一席連貫的話讓她有些哽咽。
白子陽原本因爲不悅而蹙着的眉心漸漸鬆開了。
因爲他似乎沒有資格在眼前這個女人面前皺眉。
“我以爲我回來之後就見不到你了……”白子陽深吸了一口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耗費了自己幾乎所有剩餘的勇氣。
男人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是勇敢的,此時的白子陽在黎晚面前已經失去了任何的底氣。
以往他可以仗着她愛他愛的瘋狂,可以仗着她命都不要也要留在他身邊。
但是現在,他揮霍完了她所有的固執和執念。
他再也沒有挽留的底氣了。
“我也以爲,你沒有這麼早回來。”黎晚咬了咬牙,看着白子陽的眼眶微微有些泛酸。要是知道他這麼早回來的話,她肯定今晚就走。
她不願意離開,不過是想最後再多呆一會會,多呆一會會……
畢竟這個地方,她有態太多的回憶。哪怕這些回憶都是她自己在唱獨角戲而已。
“如果你明早回來,你就看不到我了。白子陽,我要走了。回紐約去,永遠也不回來了。”
黎晚的話篤定地讓人心驚,白子陽在那麼一瞬間臉色沉了下去。
“你應該很開心吧?”黎晚苦笑扯了扯嘴角,“既然開心就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很惋惜的樣子了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的。”
“黎晚,沒人趕你走。”白子陽開口,因爲驕傲,他能夠說出的最大程度上放下自己尊嚴的話就是這句了。
黎晚的眼眶溼潤了,她扯了扯嘴角:“是沒人趕我走。這一次,我要自己走。”
在白子陽蹙眉的那一瞬間,黎晚從一旁櫃子的抽屜裡面拿出了一沓紙遞給了白子陽。
“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字了。只要你簽字我們的婚姻就無效了,你就自由了。”黎晚淡淡開口,“恭喜你,終於擺脫我了。”
這句話一出口的時候,黎晚覺得自己整個心臟都快要分崩離析了。
白子陽的臉色很難看很難看,他攥着手中的這一沓紙,一時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黎晚起身,她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鐘,凌晨四點多。
她決定提前走,去機場。
於是她穿上拖鞋準備去洗手間,洗漱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但是下一秒白子陽卻上前將她一把拽住:“我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很鎮定的口吻,聽不出有多麼不平靜,但是卻隱忍痛楚。
黎晚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隨你。”
她篤定,她離開之後他是一定會簽字的。但是這一次黎晚卻是低估了白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