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心原本還是想低下頭來避免讓凌家父母瞧見她的,誰知道他們根本沒有看見她。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她現在暫時還沒有這麼強的毅力剋制住自己,萬一見到了凌家父母之後,她或許會有所動搖也不一定。雖然凌家父母對她的態度並不好,但那也是凌喬南的父母。
醫生給談心開了幾瓶水,她掛下去了之後只覺得渾身都不是很舒服,開始變得昏昏欲睡。
但是她身邊沒有人她也不敢睡過去,只能夠強支撐着精神,不讓自己睡着。
如果是以前就好了,只要她撒個嬌死皮賴臉一下,凌喬南肯定會心軟來陪她的醢。
談心淺淺地吸了一口氣,等到她的誰全部都掛完了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廁所!
她快要被憋死了。
談心連忙拎着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衝進了女廁所緹。
但是一上完廁所正準備推開廁所門的時候,卻遇到了她不想要遇到的人。
“談小姐?“
是凌母的聲音。
談心轉過身去看到了凌母就站在她的身後在洗手。
談心淺淺地吸了一口氣,真的是狹路相逢……
這個人就是這樣,越是不想遇到誰就恰好遇得到,真的是……
但是畢竟是長輩,談心只能夠厚着臉皮上前笑了笑:“伯母,好巧啊。”
“巧?談小姐難道不是特地來醫院找阿南的嗎?還是特地來找我們的?”凌母對談心帶着與神俱來的敵意,這一點讓談心幾乎是很不能夠理解的。
她雖然確實有很多不好不完美的地方,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誰是完美的?
就連她的兒子凌喬南這麼優秀,身上肯定也是有缺點,只是看你怎麼看待了。
所有談心有些不能夠理解凌母有的時候反應出來的對她的敵意。
“不是的,我今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來……”談心想要耐心解釋,雖然她已經想要切斷跟凌喬南之間的聯繫,但是對於長輩起碼的尊重她還是給的。
但是凌母卻是一口就打斷了談心的話。
“所以來廁所門口堵着我?”
凌母的態度一點都不和善,甚至於說是極其不耐煩的狀態。
“我沒有……我現在在發燒,我是來醫院看病的。”談心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如果眼前是個同齡人的話,她肯定開始不悅了,但是眼前的人是長輩,談心只能夠耐心地解釋。
但是跟凌母這種人有的時候真的是解釋不通的,因爲她會按照自己心底固定的思維去想象,根本不會去理會你。
“談心,趁着今天這個機會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離我的兒子遠一點。八年前念高中的時候阿南已經被你耽誤了,他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大學,都是因爲你所以才只是去了一個國內小有名氣的s大,如果不是你的話,他現在的成就會更高。”
凌母蹙緊了眉心,看着談心的雙眼通紅通紅的。
談心一瞬間就懂了。
原來凌母對她的敵意源自於她至始至終都覺得是談心耽誤了她的兒子。
談心冷冷笑了一下,轉過身去一句話也沒有再跟凌母說,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她整個人的狀態極其差,她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跌跌撞撞地走在醫院的走廊上面。
糟糕的心情讓談心的病情也變得更加地嚴重了。
她最終一下子坐到了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面,雙手碰住了臉龐,終於邁不開腿了。
談心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龐,抓了一把頭之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其實凌母根本就不瞭解當年高三的時候發生的狀況。
當年……凌喬南根本不是因爲她而失去了更好的就讀機會,而是因爲付音。
這些事情的真相除了凌喬南和付音知道之外,也只有當年一直糾纏着凌喬南的談心知道了……
那個時候談心是知道凌喬南對付音有所好感的,畢竟付音對他的追求也特別地熱烈。
凌喬南表面上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付音也是差不多。
但是談心的第六感告訴他,他對付音終究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的。比如說付音去問他功課的時候,凌喬南是不會拒絕的,但是當談心抱着課本跑到高三那邊的教室去堵凌喬南文功課的時候,凌喬南卻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就走掉了。
其他人去問他亦是如此。
或許別人沒有發現,但是談心卻發現了。
當年的付音是藝術生,大學裡打算念大提琴。
而s大的藝術類專業又恰好是國內綜合類大學當中最好的,因此付音早就已經看準了這所學校。
當年的凌喬南原本鐘意的學校是b市的n大,n大的法律系在業內是極其有名的,不少圈內的名律師都是出自那個學校。基本上是屬於那種進去了之後出來就能夠保準你的工作的大學。
但是凌喬南當年卻意外將第一志願改成了s大,當時還只是高一結束了的談心一時間不能夠接受。
因爲她知道凌喬南的分數,是當年的全區第一。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地上n大,但是他卻放棄了去了s大,這個中緣由只要稍微用點心的傻子都看得出來。
但是直到今天談心才知道,原來當年凌喬南欺騙了父母。
父母都是山村裡的人,根本不知道n大的分數線到底有多少,所以凌喬南只是隨意告知了他們一個分數線,告訴他們自己沒有考好沒有大到n大的錄取分數線只能夠去了s大。
因此凌家父母便認識兒子當年一定是沒有發揮出真正的水平,屈尊去了s大。
而這一切的緣由是什麼?當然是因爲談心追求凌喬南導致他的學業退步了。
凌家父母的想法相當地單純。
談心扯了扯嘴角,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凌喬南真的這麼喜歡付音。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也沒有表達過,但是一個男人願意做到了這個份上,難道還不夠嗎?
談心扯了扯嘴角,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連忙伸手擦掉了,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昨晚都哭了這麼久了今天竟然還有眼淚掉的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男士的鞋子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當中,她好奇地擡起頭,仰頭看到了一身白大褂的薄恆。
薄恆雙脣緊抿着俯視着正在哭泣的談心,開口的時候話語淡定。
“怎麼,又被凌喬南欺負了?”
在薄恆的印象當中,談心的每一次哭泣似乎都是因爲凌喬南,無一例外。
“哪有。”談心伸手擦了一把眼淚,“我跟那個人已經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了!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他。”
談心好像是賭氣一般。
她怎麼覺得自己這麼倒黴啊,明明想要跟凌喬南徹底斷了關係的,但是爲什麼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夠遇到別人跟她提起凌喬南啊?
談心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是有點受不了了。
薄恆扯了扯嘴角:“以前念大三的時候,我記得你也對我說過一樣的話。”
“薄恆,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談心瞪了薄恆一眼,真的是無語。
薄恆輕笑,嘴角笑意很濃:“我沒有,這是覺得女人說的話一般都不可信。”
“我這一次是認真的!誰跟你開玩笑呢?我現在也老大不小的了,早就應該放下凌喬南找個好男人結婚了。我這樣的想法有錯嗎?爲什麼大家老覺得我就應該一輩子追在凌喬南的身後被他牽着鼻子走?那等他結婚了我該怎麼辦啊?爲了他守着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嗎?”
談心一連串像是鞭炮一般的話語簡直是火藥味十足。
她很不樂意很不開心。
談心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嘴角顫抖了一下,撇了撇脣都快要哭出來了。
薄恆也坐到了談心的身旁,他雙手隨意地放在白大褂的口袋當中,平靜開口。
“你說的沒有錯,早該這麼想了。”
說完,他別過臉去看向了談心。
“你真的……覺得我做的是對的?”談心愣了一下。
薄恆點頭:“恩,都犧牲了這麼多了,也該享受一下自己的生活了。你爲了凌喬南也算是坐到了仁至義盡。”
“我就喜歡這句話!”談心打了一個響指,“我就說還是老同學瞭解我嘛!我都爲了凌喬南付出了這麼多年的青春了,我也差不多應該要收手了。”
談心這些話完全是在安慰自己。
薄恆頷首:“恩。”
薄恆的話永遠都不多,他剛纔只是恰好去凌喬南父親的病房裡面查房,在回辦公室的路上面遇到了談心而已。
“薄恆,你說我這樣的性子,除了凌喬南之外,還有男的忍受地了我願意娶我嗎?”
談心深思之後忽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句話,讓薄恆一時間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可愛。
“你覺得,凌喬南算是忍受地了你嗎?”
薄恆並沒有什麼心靈雞湯灌輸給談心,他給她的反倒是毒藥。
談心聽到之後的一瞬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熱都不大好了。
她伸手捶打了一下薄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
薄恆輕笑伸手一把握住了談心的拳頭。
下一秒一道身影從他們的面前經過,談心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因爲那個人是凌喬南。
要去凌父的病房的話,凌喬南必須得經過這條走廊,因此他在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談心和薄恆的身影。
恰好的,此時薄恆的手緊緊地捏着談心的拳頭。
談心連忙伸手從薄恆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但是一抽回來之後她便後悔了。
她現在跟凌喬南有什麼關係?她想握着哪個男人的手就握着哪個男人的手!誰也管不着!
於是談心就當做完全沒有看見凌喬南的樣子,繼續跟薄恆開口:“我覺得你真的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啊。”
談心說話的時候口氣並不是很好聽,但是話語卻也是開心的。
凌喬南只是路過,也沒有做任何的停留,只是在走過去的時候聽到了談心這麼開心地說話,一時間心底覺得有些異樣。
每個擁着着的人向來都是有恃無恐的,談心以前對他有說有笑的時候他覺得談心應該只是對着他有說有笑罷了。但是現在才發現,這只不過是談心的性格而已,她對誰都能夠這樣。
這樣的現實讓凌喬南一時間覺得心底有點堵。
凌喬南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凌父的病房裡面,連一個招呼都沒有跟他們打。
雖然凌喬南理應當說是應該跟薄恆打一個招呼的,畢竟薄恆是凌父的主治醫生。
但是他卻當做沒看到,因爲跟薄恆打了招呼,勢必也要跟談心打招呼。
於是,他乾脆就當做兩個人都沒有看到了。
等凌喬南走了進去之後,談心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整個人都不大好。
“剛纔是誰說了以後自己的事情都跟凌喬南無關了?但是我剛纔看你的樣子,還是一副很不好的樣子。”
薄恆的嘴巴狠毒,從來都是隻給別人灌輸毒藥沒有心靈雞湯的。
“我……我還沒適應罷了。你總得給我一個過渡期吧?”談心開始狡辯,臉色都紅了。
一時間談心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地飛快,寧願剛纔是沒有瞧見凌喬南。
“凌喬南這幾天應該也是焦頭爛額的狀態。”薄恆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口,他昨天晚上值夜班忙了一整個晚上了,現在累了坐在這裡跟談心述說話也覺得挺放鬆的。
“恩?”
談心隨口問了一句,費解的樣子。
薄恆深吸了一口氣,在說到病人的病情的時候他便變得很認真。
“凌喬南父親的病情不容樂觀,這兩天一直在做透析,但是透析能夠解決的事情畢竟太少了,只能夠是維持他繼續活着,最根本的方法只能夠是換腎。”
薄恆蹙眉,他也是爲了這件事情在焦頭爛額。
談心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都攪動在了一起。說不關心肯定是假的,她現在也爲了凌父在緊張。
雖然凌家父母這麼不待見她,但是凌父好歹是一條生命,又是凌喬南的父親,她肯定是在意的。
“是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嗎?”
談心小心翼翼地問出口,怕聽到可怕的答案。
“恩,腎源原本就很難找,想要找到合適匹配的腎源就更加困難了。昨天凌喬南的腎臟檢驗報告出來了,他的腎臟跟他父親的,不匹配。”
薄恆帶着嘆息聲開口:“原本親人之間配對成功的機率很大,可惜了。”
談心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神色很慌:“阿南心底肯定是急死了……他的性格又不願意跟別人多說,該怎麼辦纔好?”
談心的十指攪動,都是汗水了。
薄恆忽然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掌背,他知識點單純地想要讓鎮定一點而已。
談心卻是蹙眉,一點都鎮定不下來。
“薄恆,你醫術這麼高明,一定能夠救活他父親的對不對?”談心此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因此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着的。
她不是醫生,什麼都不能夠去做……
談心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拋棄的孩子一般,心底很難受,這種孤獨的感覺源自於無助。
“我會盡力。”薄恆說了很官方的話,畢竟他是醫生,他心底清楚,如果沒有合適的腎源的話,凌父只能夠等死。
談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瞬間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看向了薄恆:“薄恆,我可以做一下腎臟檢測嗎?”“你?”
薄恆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蹙緊了眉心看向了談心。
他已經猜到了談心要做什麼。
“是!萬一我能夠跟凌喬南父親的腎臟相匹配的話,把我腎臟的一部分捐給他,這樣他父親不就能夠活下去了嗎?”
談心眼中是驚喜也是激動,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
然而薄恆此時的臉色卻是非常難看,他側過臉來直視着談心的眼睛。
“你知道捐腎意味着什麼嗎?**捐贈對你的身體肯定是有影響的。”薄恆蹙眉,“一般只有親人才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我不是差點就成了凌喬南的親人了嗎?”談心忽然間打斷了薄恆的話,笑了一下的時候臉色蒼白無力。
“雖然……雖然凌喬南至今都不喜歡我,但是我曾經還是抱着這麼一點點的希望的,我希望我能夠成爲凌喬南的家人。因爲從小我的父母就不在了,我很希望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庭。當時我的希望就是全部都寄託在凌喬南的身上的,所以……萬一我堅持追求下去的話,保不準就跟凌喬南成親人了呢。”
談心開始進行自我治癒和自我安慰。
薄恆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一時間有些心疼。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這樣的一面。以往談心給薄恆的印象除了瘋狂愛着凌喬南,瘋狂追求凌喬南之外,別無其他的了。
“作爲你的朋友,我不建議你這麼做。”現在薄恆不是站在醫生的立場上在說話,而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在建議談心。
畢竟移植手術肯定會有傷害。
“現在說這些還早着呢,快點,先帶我去做檢查!”
談心伸手一把拉住了薄恆的手想要去檢驗室,但是卻被薄恆一把制止了。
“你剛剛掛了點滴,很多數據都會不準確。就算想要做檢測,也得等過一段時間之後纔可以。懂了嗎?”
薄恆諄諄教誨談心,談心只好點了點頭:“好吧,那等我病好了之後我再來找你好不好?”
“我能說不好嗎?”
薄恆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非常地認真。
但是談心卻是對着他做了一個鬼臉。
就在這個時候,從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談心?”
談心略微愣了一下,別過看了過去,當看到喚她的人是黎晚的時候,心底一陣驚喜:“黎晚姐!你怎麼在這兒呀?難道你是準備回到附院來上班了嗎?”
談心很喜歡黎晚,因爲她在黎晚的身上總能夠找到自己的希望。
她聽說過黎晚的故事,知道黎晚跟白子陽這一路走來比她困難地多,她遇到的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挫折而已,但是黎晚面對着的,卻是生離死別上的痛苦。
所以談心每一次看到現在幸福滿滿的黎晚的時候,都會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薄醫生,好巧。”黎晚也跟薄恆打了一個招呼。以前黎晚在附院也工作了不短的時間,因此跟薄恆也算得上是同事。
薄恆笑了笑:“黎醫生,好久不見了。”
“恩,工作順利吧?”黎晚和薄恆這個老同事寒暄了幾句之後又看向了談心。
“談心你怎麼在醫院?是身體不舒服?”
出於一個醫生的敏銳觀察力,黎晚看得出來談心的臉色不大好。
談心撇了撇嘴吧有些撒嬌道:“還是黎晚姐比較好一眼就看出來我生病了!”
黎晚輕笑,剛剛想要問談心怎麼樣了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男人凌亂的腳步聲。
貌似……非常激動!
“晚晚,報告出來了!醫生說的確是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
身後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跑上前來,手中拿着的是一張孕檢報告單。
白子陽極其興奮,不管走廊上這麼多人,一把將黎晚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圈。
黎晚一時間有被嚇到,但是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凌喬南的思維方式了,所以這一次非常非常地鎮定。
“好啦,這麼多人趕緊把我放下來,丟人。”
黎晚低聲啐了一句,但是談心卻看得出來,黎晚的臉上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真好……”談心低聲開口,身旁的薄恆聽見了,嘴角扯了扯:“你還沒結婚,就想要孩子了?”
薄恆以爲她說的是黎晚懷孕了真好……
談心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薄恆:“我說的是黎晚姐夫妻這麼恩愛真好!瞎扯。”
談心給了薄恆一記白眼,薄恆只是笑了笑。
此時的白子陽激動地不成樣子了,一直想要親吻黎晚,但是每一次都被黎晚推開。
“這是在醫院,注意一點。”
“我老婆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我激動怎麼了?我真想跟全世界都分享一下的喜悅!”
白子陽笑着最終還是偷偷地親到了黎晚的臉頰。
因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黎晚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她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