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第一次踏進自己“未婚妻”的閨房,卻是用的大夫身份,進入他眼簾的,首先是那張青螺爲飾,紫璃爲勾的牀,然後是三位姑娘,一位是葉靈兒,一位是妹妹,還有一位正低着頭,忙着拉好牀上的縵布——是那位大丫環。
範閒咳了兩聲,走上前去,在丫環端過來的圓凳上坐好,像個正牌大夫一樣,捋了捋頜下鬍鬚,只是這新粘上去的鬍鬚有些不結實,險些捋掉了,他趕緊撤了這做派,開口問道:“煩請小姐伸出手來。”
林家小姐自然正躺在牀上,隔着幔布也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嫋嫋身段,她聽着大夫說話,緩緩將左手伸了出來,擱在柔軟的腕枕之上,這腕枕似乎是常備之物,就擱在一邊,看來宮中的御醫常來診治。
範閒看着那白如靜玉的一截手腕,心頭一動,不知怎地竟想到如果將這手腕的主人娶回家去,日後便可以『摸』了再『摸』,快活的不行……他趕緊收斂心神,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手腕上。指尖與林小姐的手腕一觸,雙方不知道爲何,同時抖了一絲。
葉靈兒不敢打擾大夫診脈,好奇地看着這位費大人的學生,發現對方只用了一根手指,想到傳聞中費大人的手段,越發多了幾分信心。她哪裡知道,範閒雖然頗通醫術,但畢竟只學了一年,哪裡能和真正的御醫比學養,唯一的強處便是在用『藥』和前世的少許見識,之所以故意用一指斷脈,只是想唬一唬身周的人,樹立自己神醫的形象。
範閒的指頭覺着滑膩乾淨,不免有些異樣地感覺,竟似捨不得放開手。略一沉『吟』說道:“小姐脈象有些虛,但燥意十足,虛損火旺相雜,細若遊絲,倒有些麻煩。”
“怎麼了?”
“能不能看看小姐的面相,好作判斷?”
“不行!”大丫環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提議,雖然慶國風氣比較開放,但牀上這位卻是皇帝義女。身份太過特殊,就連御醫都不讓看臉,更何況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路醫生。
範閒有些失望,轉而說道:“聽說御醫正斷定小姐是肺癆?”
回答他的依然是大丫環,那位林小姐似乎有些虛弱,躺在牀上一言不發:“是。”
範閒想了想,覺得似乎有些把握,畢竟肺癆就是前世的肺結核。雖然自己穿越時沒有像其它大能那樣帶上一個急救箱,但治病的法子總是有許多的,於是他繼續問道:“小姐是不是經常感到疲勞?而且經常咳嗽?”
“是。”
“是不是身體漸漸瘦了?”
“是。”
“是不是經常感覺『潮』熱不堪?”
“是。”
範閒有些惱火,這大丫環的嘴真快,他眼珠子一轉。問道:“是不是經常流虛汗?”
“是。”大丫環依然搶着回答。
但範閒卻像是沒有聽到,在伸出牀幔地那隻柔軟手掌掌心裡『摸』了一下,發現確實有些微潤。林小姐萬萬想不到外面的大夫竟然如此大膽,又羞又急地將手縮了回去——範閒的動作很快。所以牀外的三位姑娘都沒看見。
範閒皺眉道:“還沒有咳血吧?”
“已經開始咳了,入春的時候好了些,不過前些天又咳了起來。”看見這年輕的大夫將症狀說的準確,大丫環收回了輕視,帶着一絲焦急和希望回答道。
“嗯。”範閒沉『吟』少許後鄭重說道:“小姐確實得的是肺癆。”
聽他問了半天居然就說出一個大家都知道地事實,大丫環咬着下嘴脣,恨不得把這個大夫趕出去,葉靈兒瞪了他兩眼。範若若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範閒卻不理這些,站起來自去書案前找了只筆,開始寫『藥』方。寫完之後,大丫環拿到手裡瞧了瞧,發現依然是百合同金湯,只是多了兩味紫珠草和黑山梔,又還多了一味黃芩。她皺眉問道:“黃芩苦寒瀉火堅陰。但是太傷元氣。能用嗎?”
所謂久病成醫,這丫環幾年來看着不同的大夫爲小姐看病。對於治肺癆的方子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一下就指出了其中的問題。範閒看着她,不免多了幾分佩服,解釋道:“只要病人身體好,應該無礙,先用猛『藥』衝上一衝,然後再徐徐圖之。”
大丫環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氣說道:“小姐得地是肺癆,身體虛弱的很,怎麼可能禁得住?”
範閒笑了笑,也不生氣:“小姐既然已經咳血,那這病就有些重了,所以得先養好,再用『藥』。”
“到底是先用重『藥』還是先養?”葉靈兒已經聽的有些糊塗了。
範閒咳了兩聲:“從現在起,每天給小姐喝一碗羊『奶』,記住要喝生的。”他這是前世聽地某個偏方,而且確實很有效果。(書友瑜珈熊瑜珈熊提供)他又問道:“小姐的飲食如何?”
大丫環正在想着羊『奶』的事情,又聽着這句話,自豪回答道:“每天清粥小菜,絕對沒有捱過一點葷腥。”
範閒大怒,心想都病成這樣了,你們怎麼還這樣呢?一個弱弱的小姑娘,居然還不讓她吃好點兒,也太過分了!——看到旁邊妹妹和葉靈兒奇怪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這氣生的太沒道理,依林小姐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有人還在口食上剋扣纔對,想來一定另有原因,自嘲一笑,問道:“爲什麼這麼吃?”
三位女子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心想肺癆患者要忌葷腥,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偏偏範閒受地教育卻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很執着地說道:“得讓小姐吃些好的,不要再忌油葷了,羊『奶』一定要喝,日常的膳食也必須豐富些。如果一時適應不了。就用生山『藥』、生薏米各一兩搗成粗渣,煮至爛熟,再將柿霜餅半兩『揉』碎,倒裡面調勻喝下去。等半月之後,再用我先前開的方子。”
他自顧自說着,別人卻是皺着眉,沒有誰敢聽他的。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在外面攔着他們一和三人地那位老嬤嬤。扶着腰走了進來,不知道剛纔做了什麼,竟然如此辛苦,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軟弱無力:“你們怎麼進來了?”大丫環笑着迎了上去,解釋道:“這位是葉姑娘請來的醫生,小姐同意讓他們看一下。”老嬤嬤有些不高興,說道:“這宮裡地御醫也是每兩日來診治一次,這位醫生又有什麼稀奇處。”
大丫環笑說道:“倒確實有些稀奇。都已經判定小姐得地這病,還讓我們給小姐天天準備些山珍海味。”
老嬤嬤一聽,拼命搖頭,說這可千萬使不得,萬一耽誤了小姐病情。這可如何是好?只說得兩三句,她面『色』一變,匆匆告罪離開。範閒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對那位丫環說道:“學生這劑『藥』。一定得配着先前說的進用,不然萬萬沒有效果。”
丫環卻依然不肯聽他地,搞得範閒惱火的狠,心想將來若真地能與你家小姐同鴛帳,定捨得你疊被鋪牀!他無奈說道:“我這裡有些現成的『藥』丸,先吃兩粒養養,如果療效不錯,你應該信我了吧?”
“『藥』丸或許是好的。但肉是一定不能吃的。”這丫環可真擰。
範閒氣的是咬牙切齒,卻不知該如何辦。
當他咳血的時候,她在咳血;當他當他急的咬牙切齒時,她也急的咬牙切齒。紗幔之後,那位虛弱躺在病榻上地清麗姑娘,聽到外面大夫的聲音,早已急的不知該如何辦纔好,那聲音如此耳熟。明顯就是自己在慶廟偏殿裡遇見的少年郎。雖然不知他爲何來到自己家,也不知道他怎麼變成了費大人的學生。但是,但是……
林姑娘雙手緊緊地抓着綢被地邊角,可愛的如貝白牙輕輕咬着下嘴脣,十分激動,一抹並不健康但是格外魅麗的紅『色』染上了她的臉頰。這可怎生是好?明知道那人就在幔外,卻不知該如何相見,真真愁死個妹妹愛煞了個人兒。
聽到外面地對話似乎漸漸結束,那個聲音的主人就要離開,姑娘終於忍不住了,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斜靠在牀頭,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喊出了蚊子般大小的聲音:
“等一等!”
聽見縵紗後的聲音,外面的四個人有着完全不一樣的反應,丫環首先走了過去,低聲問有什麼事情,葉靈兒則是面『露』關心,而若若卻是想着今天哥哥冒險喬裝來到這裡,卻沒有辦法看見林家小姐一面,所以下意識裡去看哥哥的表情——不料卻看到了一隻呆鵝。
範閒聽到等一等這三個字之後就呆了,化身爲呆鵝,傻乎乎地看着牀上,似乎要隔着幾重縵紗看清楚那裡面女子地模樣,以證實先前的聲音。在慶廟的時候,他曾經聽過白衣姑娘說話,尤其是那句,其實只有那句:“你……是誰。”
慶廟裡輕柔的三個字,卻是令他印象無比深刻,未曾忘記。
範閒馬上知道紗幔裡的人是誰,一股子得到失去復到得到的狂喜衝入他的大腦,讓他在短時間內有些麻木,有些不知所已,受到衝擊之後,馬上想到黃立行的那首歌:“音浪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所以他有些搖搖晃晃,卻馬上清醒了過來,硬生生止住了一把掀開牀前那道紗地衝動,。
“小姐,有什麼事嗎?”丫環在牀邊低聲問道。葉靈兒也走了過去,皺眉道:“晨晨,你先躺下去,坐起來幹嘛?”
“這……這位大夫,先前說地似乎很……有些道理。”紗縵裡的姑娘似乎有些着急該如何措辭,“……當面看看,或許……大夫會更有把握些。”
丫環聽小姐都這麼說了。但記着規矩,只好爲難地將求助地眼光投向葉靈兒,葉靈兒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懷疑範閒的醫術,所以勸了幾句沒什麼必要的話,但耐不住林家小姐的堅持,心頭一酸,只道姐妹自忖來日無多,所以不肯放過任何一線希望——她好嘆了口氣。伸手去拉紗縵。
就在這當兒,那位可惡地老嬤嬤第三次上了樓來,看見這幕一驚,便要去拉範閒離開。範閒心頭一怒,心想你還真是麻煩,兩道目光如雷神發怒般瞪了過去,目光及處,老嬤嬤一捂肚子。落荒而逃。
範若若自然知道自家哥哥的目光並不能傷人,這是瀉『藥』還在堅定地發揮着作用,忍不住掩嘴而笑。此時範閒的脣角也掛着一絲微笑,看着漸漸拉開的紗幔,等待着二人相見的那一刻。
紗幔拉開。錦被之中,一個膚『色』白皙,雙眼水靈,面有紅暈的清麗姑娘。就這樣出現在衆人面前,如同沒有旁人一樣,兩對目光柔和卻堅定地對到了一處。
範閒的目光裡滿是喜悅與開心,而林家小姐的目光卻……十分惘然和失望!範閒馬上反應過來,自己今天化了妝地,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未婚妻,自然沒有辦法當場認出自己來,眼神裡不自禁地帶上了一絲笑意與無奈。
林小姐在丫環的攙扶下坐好。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年輕大夫,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但漸漸地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在回憶一些什麼,似乎從這個年輕大夫笑『吟』『吟』的眼光中發現了什麼。
葉靈兒忽然覺得費大人的學生目光十分令人討厭,催促道:“傻站着幹嘛?”
範閒微笑着走上前去,細細端詳着那張自己記掛了幾日的美麗容顏,看着那抹不健康地紅暈。心頭生出萬分憐惜。柔聲道:“一定要按我剛纔說的法子進食吃『藥』,知道嗎?”
聽見這聲音再次響起。看見這完全不一樣的臉龐,林家小姐有些暈眩,手臂撐在牀上,輕聲說道:“麻煩您了。”
離開林姑娘閨房的時候,林姑娘極有禮貌地謝過了這位年輕的大夫與範家小姐,她知道這位範家小姐將來極有可能成爲自己地“小姑子”,所以心頭難免會有些莫名的情緒,再看那位年輕大夫,心頭更是一片激『蕩』,明明聲音是他,爲什麼卻不是他?
看着那位年輕的大夫就要走出門口,林姑娘十分着急,卻根本沒有法子。身爲名義上的郡主,先前堅持見大夫一面,已經是極大膽地舉動,難道還要自己去追問對方,前些天你是不是去過慶廟,是不是看見一個白衣的姑娘,還記得那隻雞腿嗎?
——罷了罷了,明明不是那個人,只是聲音有些相似罷了,看來這些天睡的太沉,又太記掛那個聲音,竟有些入了魔障。
就在姑娘家患得患失,漸趨失落的時候,範閒忽然在房門口頓住腳步,回身帶着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羊『奶』要喝,葷腥要沾,如果餓了,多備幾個雞腿吃吃。”
林姑娘眼睛一亮,問道:“可這些天胃口不大好,時常有些噁心作嘔。”
“不要緊,吐啊吐的,就吐成習慣了。”範閒發現自己將來的老婆是個聰明人,十分欣喜,說道:“白天可以通通風,但晚上一定要記得……關窗子。”
葉靈兒和丫環覺得這個大夫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回範府地馬車上,沒有什麼外人,只有一臉微笑的範閒和正在旁邊偷笑的範若若。範若若看自己哥哥想忍住狂笑的衝動,忍的十分辛苦,笑着說道:“想笑就笑吧,憋着幹嘛?”這話一出,馬車裡頓時傳出一陣極快意的大笑聲,十分響亮,驚着了道路兩旁行人,嚇壞了守在前面的藤子京。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巧。”看見哥哥高興,範若若也忍不住替他欣喜,“沒想到林家小姐竟然就真地是哥在慶廟遇見地姑娘。”
“是巧。”範閒撓撓有些發癢的眉『毛』,笑着說道:“以後別叫什麼林家小姐了。叫嫂嫂。”
範若若取笑他:“十月才過門,現在就叫嫂嫂會不會急了點?而且亞……你知道宰相大人和長公主都是不喜歡你地,你不也是曾經想過推了這門親嗎?”
範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哥哥,可是一定要將那個女子娶回來的。別說宰相大人長公主,就算監察院那位院長大人回了京都,我也不去管他。”
範若若忽然好奇問道:“今天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林……嫂嫂。”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嫂嫂雖然生的清麗,但也沒你上次形容的那般美若天仙啊。”
範閒一怔,鄭重問道:“這還不算美若天仙?”
範若若很客觀地說:“不算。”
範閒想了想,有些茫然,半天之後才說道:“難道這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
“哥,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不過西施是哪裡的美女?”範若若很好學。
範閒這時候滿腦子的林家姑娘,早就喪失了這些年來甘當妹妹師長地優良傳統。隨便糊弄道:“西施就是澹州港一個賣豆腐的姑娘,長的很漂亮,皮膚很白。”
“騙人。”範若若有些不滿意了,發現哥哥自從確認將來的嫂嫂就是心上人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恍神。
範閒安慰道:“哪有騙你?你小時候還偷偷跟我溜出別府去菜場逛過。當時她就在那裡賣豆腐,只不過你年紀小忘記了。”
範若若將信將疑。
回顧今日之事,範閒心中無比感慨:“這哪裡是穿越,這明明是言情小說。”
林小姐姓林名婉兒。小名叫依晨,從小在皇宮中長大,沒有什麼太多的朋友。她的身世有些離奇,所以雖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當今的宰相大人,卻沒有太多機會可以與父親見面,倒是與舅舅親近些,尤其是四年前舅舅給自己指定了婚事之後,更是連母親都被剝奪了管自己地權利。倒是有了些輕鬆自在的日子,只可惜這種日子也未免寂寞了些,葉靈兒又常常隨着自己的兄長們在定州那邊瘋,就算在京都,入宮也不是太方便,所以身邊連個能說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年初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舅舅讓人將自己與父親地關係捅了出來,當時她還以爲舅舅是準備讓父親難堪。『逼』父親請辭。誰知道後來竟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反而是將四年前擱置的聯姻一事。重新提上了檯面。
姓範名閒,戶部侍郎範大人在澹州的私生子?林婉兒脣角浮起一絲苦笑,看來對方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就見不爹媽的面,只是爲什麼一定要自己嫁給他呢?難道說自己地身份就是如此的不光彩,只好胡『亂』許給範……閒?
不知道範閒長的是什麼模樣。
林婉兒無法自抑地想到白天的那位大夫,一絲笑意涌上脣角,掩嘴笑了起來,那人可真好玩,居然想了這麼個法子混進別院來了,要知道這裡可是皇家別院,禁衛森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冒充費大人的學生?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但她馬上想到,這個人是隨着範府小姐一起來的,難道他和範府有什麼關係?那他一定知道自己與範府那位公子地婚事……天啦!既然他明明知道這些,爲什麼還要來見我?爲什麼還要對自己說那些話?
兩抹紅暈在她的臉頰上像霞雲一般美麗,在旁邊鋪牀的丫環看着斜倚在牀頭的郡主,不由有些呆了,笑嘻嘻問道:“小姐,又想到什麼開心事了?最近這兩天老看你無緣無故的笑。”
林婉兒有些窘迫,說道:“難道笑也不能笑了?”丫環吐了吐舌頭,憨憨地走到窗邊去關窗子,此時夜已經深了,早已到了入睡的時辰。林婉兒想到白天那位少年說的最後一句話,低聲說道:“你去拿些香來。”丫環心想不是還有嗎?卻沒有說什麼,自行下樓去。
林婉兒走到窗邊,纖細的手指放在窗櫺地小橫木上,心想:“到底關還是不關呢?”一想到自己身上地病,一想到自己已經許給了叫範閒的那個陌生人,林婉兒心頭一痛,手指暗暗用力,將這窗子死死地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