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我不是爲你,我是爲張詠!”
將秦音扶起,焦茗淡淡地道,只是臉上的惋惜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秦音聽得“張詠”二字,心中頓時再次起一陣陣傷痛。不禁脫口而出:
“她如今還好嗎?”
“她在寒潭,或許她不願意見你!”
焦茗嘆息一聲,猶豫地說道。
秦音沉默之下,就往洞外而去。
……
寒潭。
張詠坐在寒潭邊,藉着水中的倒影看着自己的臉,即使過往再怎樣如花的美眷,如今生機消散,魂力乾涸,形體晦暗,也不過是白髮枯骨一具,誰人憐惜?
突然感覺有人來了,遲鈍地轉過頭去,正要看清是誰。
可適當看清楚了是誰之後,卻又害怕地把頭轉回去,看着水面,努力將頭髮拉到前面,蓋住自己的臉。
慌張地想着: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背後,一雙手,輕柔而又緊緊地抱住自己,將自己攬入懷中。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這麼做不值得。”
秦音湊在張詠耳邊,低沉地道。
秦音將臉埋在張詠髮絲間,聞着芬芳,蹭着,摩挲着。這是秦音第一次地無限溫柔,給了該給的人。
只是,懷中的女子將要遠行,卻留不住她。
心中無限的憤恨與無奈撕扯着,第一次的心痛竟然是這麼的難受,比之五臟被極雍一拳震碎還要難受。裡面到底多了什麼東西,爲什麼這麼痛?秦音忍不住想剖開來看看。
“我想回境外看看,可以嗎?”
張詠在秦音懷中,被秦音的手臂環着,滿足地道。這或許是她最後一個願望了。
秦音點點頭,哽咽着道:“好!”
隨後一手撕裂空間,抱着張詠踏入其中。空間裂縫正要合攏之際,焦茗洞府中的須凰琴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追來遁射至空間裂縫中隨之而去。
……
南林幽谷中,廣場上,祭臺陣法突然被莫名其妙啓動。
鎮守的弟子連忙稟告谷主寒山闕,寒山闕來到廣場。看着祭臺陣法,眉頭緊皺。
“究竟會是誰呢?這個時候應該不是絕塵宗的仙境峰主過來,那會是誰?”
正在猜測是個人通過空間陣法要降臨此處之時,空間已經極不穩定。
突然,虛空一道光直直掠過,從虛空裂縫中逸散出來,遠處一座山坡頓時被切去一個側面,光滑平整。
裂縫處陡然炸開,一個白衣男子抱着一個白髮女子從空間裂縫中一步踏出。
“我們到了!”
秦音柔聲對懷中女子道。
寒山闕驚訝地看着兩人,女子尚還好,從沒見過,但也有仙境之位。寒山闕自己就堪堪跨過了這道門檻,進入了這個境界。
至於秦音,他怎麼會不記得?當年幽谷試煉,秦音一人一劍直接將試煉之地殺得腥風血雨,守關弟子死了七成,最終派內門弟子前去方將事情平息。
可是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誰都無法忘懷。
所以在之後的一屆幽谷幽谷招收弟子之時,外門弟子再也不敢那麼囂張。而秦音的威名也爲散修廣爲傳頌。
寒山闕愣愣地看着,這個人確定從相貌上來看是當年那個秦音沒錯!可是爲什麼,不管是從氣勢和神態上來看,都和當初那名弟子有很大的差別。
不過這沒什麼,數年之隔,有些變化也是正常。可是最重要的,一個人怎麼可以從及道境界的低階修士說好時間就跨越至虛境巔峰?而且舉手投足之間氣息凜然?
即使是自己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危險,而不是來自那名重傷的女子。
再聯想到撕碎了空間的那一劍……
“閣下是何人?爲何會出現在我宗陣法通道之內?”
寒山闕冷冷地問道,卻是並沒有盛氣凌人的感覺,這一點他還是把握到了的。
秦音抱着張詠,輕輕頷首,道:“谷主!”
“你是……秦音?”
寒山闕吶吶地看着秦音。
“正是!”“恭喜宗主登臨仙境,可喜可賀!”
秦音擠出爲數不多的笑容,道。
寒山闕突然臉紅地看着秦音,自己登臨仙境乃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秦音竟然在數年時間之內,修煉到了虛境巔峰,這不得不說,人和人不能比,比了傷自尊。
“這是……”
寒山闕突然揚揚手,指着張詠欲言又止。
秦音看了張詠一眼。
“這是內子!”
張詠莞爾一笑,很是歡喜,臉上卻臉紅了一下,更顯一種病態美。
隨後,秦音側身,已是消失在廣場上。
自秦音走後,寒山闕就在那裡站在,陷入沉思。
其餘長老纔在後續趕來,只不過看到寒山闕在那裡出神卻沒有上前打擾。
幽谷之中一處山坳內,桃花依舊,香飄雪海。
三日的時光,並不長,可是在這三日的時光裡,張詠得到了所想要的所有溫柔。
此生足矣!
桃花樹下,張詠靠在秦音懷中,恬淡地睡去。只見兩人身着紅衣,已是嫁娶的裝束,就在剛剛,二人拜完天地,拜過桃花林,喝過交杯酒,已是禮成。
如今幕天席地,算是同牀共枕過。
短暫的夫妻於二人是一時的甜蜜,卻留給秦音是無盡的折磨,張詠怎能不知曉?
如今她寧願秦音從未轉變過。
秦音抱着沒了聲息的張詠,呆呆地坐着,眼中的淚流乾了一次又一次。
終於,在七天七夜之後,仰天一聲長嘯:
“啊!”
“我不准你死,你不能死!”
隨後,瘋狂地提取自己的本源往張詠體內渡去。
可是,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即使是秦音當日,也是微弱一息尚存。
本源沒了神魂承載,不斷地在空氣中逸散,於事無補。
遠處傳來一聲嘆息。
“你又是何苦呢?”
天機閣閣主從花海中走來。
不!現在不在大荒,那他就是玉春樓的老琴師,抱着須凰琴。
“她爲你如此,你爲她亦是如此!我真不知道爲你補上七情六慾是對是錯!”
老琴師將須凰琴放在秦音面前。
“你來做什麼?”秦音聲音沙啞着問道,卻顯得有點漠不關心,這是二人多年後的重逢。
“我爲幫你而來!”
老琴師指指張詠,不說話。
秦音擡頭直直地看着老琴師,略微鬆開了一點張詠。
老琴師嘆了口氣,道:“她雖然已死,但是,她畢竟反噬過上一世身,也就是說她至少佔據了哪一位大帝留下來的大帝本源,現在死了也很難立馬消失所有痕跡。”
“那麼也就是說,即使神魂消散,只要還留有烙印過她生命痕跡的大帝本源在,就可以藉以重新凝聚失落的神魂。這樣,她也不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怎麼做?”
老琴師指指須凰琴:“首先在你找到一物之前,你要將她的肉身冰封起來,然後將她的元魂印記妥善保管,須凰琴可以用來溫養她的元魂印記。”
秦音一猶豫,果然在張詠體內找到一絲殘餘的大帝本源,上面烙印有一絲熟悉的氣息,來自張詠,還未消散。
將元魂印記渡去須凰琴中,進行溫養。隨後,雙眼一閉一睜之間,張詠屍身就被一層厚厚的玄冰覆蓋。
秦音眉心紫色紋印閃爍,張詠的屍身頓時縮小化作一道流光鑽入秦音眉心不見。
最後一切做完,秦音直直地盯着老琴師,等待下文。
老琴師點點頭,指着九霄之上的烈日問道:“你要取的東西,在那上面,你敢不敢去取?”
秦音陡然看着至陽,心中一股心念越發堅定,澎湃而起。
“我一定會將餘燼之物搶回來!”
“好!只要你願意,燼劫因你而開啓,你隨時可以掌控燼劫的進程。只是燼劫開始之前,你還需要多加準備!”
“準備?”秦音呆呆地問道。
“正是,要靠近那物,首先要有足夠的生機消耗,所以,你需要做一件事!”
還沒等秦音問,老琴師突然陰冷地道:“殺人,殺一切可殺之人,攫取一切可以掠奪的生機。反正燼劫到來,螻蟻都活不了。”
秦音震驚地看着老琴師,老琴師對於秦音灼灼的目光毫不避諱,與之直視。
許久,秦音轉過頭去。
“沒有選擇嗎?”
“沒有選擇!也沒有選擇的必要,這是最後一個輪迴,如果失敗了,別說是你我,甚至……”
老琴師欲言又止,只有無盡的哀嘆吹散在風中。
桃花林裡,這一夜,有人思緒不休。
第二日,烈陽高照,秦音擡頭看着烈日,嘴裡呢喃着:“燼滅劫主?不破不立?往生心冥?”
“死而後生?”
突然,渾身一股難言的氣勢散發,站起來,頂天立地,一拳扣在胸口。
“我秦音今日發誓,今日爲救摯愛,以殺衆生爲念。但是當我成道之日,若可以,此生必定復活所有因我而死的人,否則永墮地獄!我心受千刀萬剮之苦。”
唯有受過失去摯愛的心痛,纔會發出這麼刻骨銘心的誓言。
從今日起,他白臉兒,秦音,要屠戮衆生,驚起一片血浪滔天。
從今日起,他要扶搖直上九萬里,做世間第一人,取得燼劫之物,去救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