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老爺子總算睡着了。給?力?文?學?網
風晚微微打了個呵欠,一扭頭便見風芊正寡然沉默地注視着爺爺。
“芊芊。”風晚低低喚了她一聲。
風芊擡頭,摸了摸風晚的腦袋,“你回家睡一會吧,晚晚。”
風晚確實倦了,但沒同意,依然在醫院裡待着。
早上六點多風澈便被傅旭洲帶過來了。小傢伙坐在椅子上,一板一眼正經着給老爺子彙報他最近一週的課業。
老爺子偶爾會含笑點點頭,眼裡似是欣慰,或是別的什麼。
後來老爺子說他有些困了,想睡一覺。風澈收住聲,定定地看着太爺爺。看着他一點一點,合上眼瞼。
心電圖上的起伏,漸漸歸爲了一條直線。
“醫生。”風晚腦中一蒙,潛意識地便衝出去走廊大吼了一聲。
兩名醫生匆匆趕了過來,他們用了起搏器在風湛的身上運作。然而效果全然可以忽略不計。
“請節哀。”最後風晚只聽到白大褂醫生這麼開口。
起風了。
司弈宸搭了今早最早的一班高鐵過來,來時的路上便接到了老爺子已經過世的消息。
葬禮是傅旭洲一手打理的,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在關鍵時候總能起到重要作用。
後來風晚風芊以及風澈一塊將老爺子的骨灰撒到了海上。風晚跟風芊說:“在國內,爺爺這個年紀過世,是喜喪。”
風芊朝她微微笑了下,沒有回答。
風澈沒有哭。
這個小小的少年郎,早在這些年間迅速成長了起來。
“姑姑,你可以去追求你想過的生活,不要總是顧忌我。”三人下渡輪的時候,風澈突然擡頭,對着風芊一本正經地開口。
風芊微微一訝,旋即揉了揉小侄子的腦袋。
“姑姑,我很嚴肅地在跟你說。”風澈知道風芊並未把他的話放心上,便重複了一遍,“傅叔叔說過,他會幫我,一直到我有能力獨自接管風氏的一天。”
“是嗎……”風芊有些茫然,沒說好與不好。
風晚沒想到三日後,風芊便走了個無影無蹤。
或許她真的是去過,她想過的那種日子了。
也或者,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風晚不知道,她也沒有給風芊打電話的想法,就讓芊芊自己想清楚吧。
“媽咪,以後小澈會變得更忙,所以可能不能經常去看你了。”
風晚和司弈宸帶着元宵回江城那天,風澈和傅旭洲親自送他們到高鐵站,這個時候的風澈面容鎮定,言談舉止之間,已摒去了小孩兒的天真無辜。
風晚抱住他,有許多話已經繞在舌尖了,卻始終說不出來。
“小澈,你是媽咪的驕傲。”風晚親了親他。
風澈笑笑,又衝元宵招手,“弟弟,你要乖乖的,不要欺負媽咪和叔叔。”
元宵傻了吧唧的,不懂哥哥爲什麼這麼說,他一直都很乖的呀。
三個月後,風晚在朋友圈裡看到了風芊發的圖,她一個人去埃及拍了獅身人面像,去東非拍了大裂谷,還去了普羅旺斯,睡倒在薰衣草田裡。她在澳大利亞的大堡礁上彈唱,還在非洲尖端的好望角上留下了足跡……
朋友圈一次性最多可上傳九張照片,風晚看到最後一張照片裡,拍着一對款式簡單價格卻不菲的鉑金戒指。
風晚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撥出了電話。
“晚晚?”風晚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呼呼風聲。
“芊芊,你在哪?”風晚大約是怕她聽不清楚,加大了些聲音。
風芊的笑聲從通話那端傳過來,“在一個美麗的翡翠島國。”
“愛爾蘭?”風晚腦中一道靈光掠過。
“對。”
風晚想起了,芊芊十八歲那年說,她想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想到愛爾蘭舉辦一場,有新郎新娘和當地人的婚禮。
風晚張了張口,良久無話。
倒是風芊主動說了,“晚晚,小澈說讓我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所以我真的任性了一次。”
“芊芊,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這個問題太泛了,不過,我很開心……”咯咯的笑聲傳過來,偶爾還會混入一兩句其他人的英語。
掛掉通話後,風芊躺倒在藍天白雲之下。空氣中有某種花香浮動,淡淡淺淺的,很好聞。
十八年後。
司曜接任錦程航空總經理一職,一任職便籤字通過三則大手筆的規劃,並在半年後初步驗證了這三項規劃,對錦航的進一步發展起到了無可比擬的推動作用。
同年司弈宸簽署了一份協議,將母親留給他的那座島嶼給了小兒子。
那座島嶼叫做太陽島,寓意是太陽每日都會升起,希望永遠不滅。這座島的價值,不輸給錦航。而生性邪肆的小兒子,顯然也不適合當個商人。
與此同時司弈宸退居幕後,雖繼續持有着錦航的股份併成爲了公司的董事長,但除非是極爲重大的決策,否則他一般不再參與了。
風晚當年立志要開全國連鎖的咖啡廳,到如今也已達成了目標,‘十二月’這個品牌,可以說是家喻戶曉,風晚還計劃將它推往國外了,國外首站定的是同在東南亞的韓國。
飛機緩緩停止了移動,機艙門打開,旅客們井然有序地離開了。
司弈宸推了推尚未睡醒的風晚,無奈莞爾笑,“晚晚,該走了。”
“嗯。”風晚還眯着眼,沒醒。
“晚晚,我們回家了。”
玩了大半個世界,是時候回家看看了。
空姐原本準備過來提醒司弈宸兩人該走了,才準備開口便見風晚已悠悠轉醒。
司弈宸給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套,“機艙外溫度低。”
“噢。”風晚還不大樂意起來。
“兒子在家等着呢。”司弈宸伸出手給她。
風晚歪着腦袋想了想,總算肯起來。
兩人的行李並不多,邊走邊談,風晚漸漸地有精神多了。
“大少爺,你老了。”
“可我依然倜儻帥氣。”
“羞羞臉。”
“明明是跟你學的。”司弈宸仔細握住風晚的手。她有時會突然起興了四處跑,他得抓牢她。
風動,花動,我的心,也在爲你而跳。
“大少爺,我想起了一句詩。”
“嗯?”
“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