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早上醒來，沒了往日的噩夢，更沒有到滿頭大汗，心臟急促，顧言單單坐在牀上，過了很長時間才重新動了起來。
見滿地廢紙，滿桌子上的墨跡，顧言沒有看，便一把推開窗戶，大概上午十點鐘的樣子，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但風還是很大很冷。
顧言走下樓，站在熱鬧的隊伍邊緣，向桃山那裡望去，隱隱可以看到那個不可知之地，顧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測——那裡應該就是知守觀？
顧言披上老人的外袍，走在路上，幾輛馬車又顧言身旁過去，在最後一個馬車時，窗簾被掀起了一角，一小姑娘向站在道旁的寧缺微笑示意，顧言也點了點頭。
在後面是負責殿後的騎兵，滿臉警惕注視着四周，單手持繮而行，好像是他們的首領，那人瞥了一眼顧言，然後加快了速度，眼中彷彿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也就是這一眼，讓顧言想起來了，一件事，如果在大街上，你問清華北大怎麼進去，恐怕就像昨天那樣被人當成傻子。
……
“光明不滅，昊天永存。”
在馬車隊伍過去後，顧言聽到了這幾句標誌性的話語。
“你們不在收教徒嗎？”顧言湊上前問，但他們的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顧言不解。
他們沒有在準備收教徒，反而在等着下班。
顧言指了指上面的告示，坐在告示下的黑袍胖子，看着她指的地方，又笑了起來。
“已經收到了。”
“一個人，你們怎麼確定，他是你們要找的人。”顧言表示質疑。
幾個人面色相趨，爲首的胖子，又微笑的說道:“姑娘，你是光明殿的？”
顧言搖了搖頭。
“那幾世高門，或者那個國的高門子弟啊？”
“就我自己，沒有什麼高門。”顧言又搖了搖頭。
這一次胖子沒有再問，偷偷把顧言拉到一旁。
“爲了這瓶醋，我才包了這頓餃子，可不是有餃子，纔買的醋！”
心神漸迷離，顧言早已忘記人情世故，貌似在那裡，都不吃虧。
“看你不容易，裁決司缺幾個雜役，你看……”
胖子手指在下面搓了搓，顧言看着面色木楞，隨即拿了一個酒壺，胖子看着有些嫌棄，卻聽到，顧言緩緩說道，“三十年，海燕春生！”
…………
顧言習慣了這幾天奔波流浪，西陵每到夜裡除了萬家燈火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綠閃閃的眼睛，除了光明不滅的聲音顧言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滿街燈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晝，街上行人如織，顧言駐足攤前良久，原本以爲在長安纔看的見的人山人海，在這裡顧言也看見了。
袒着胸口的蠻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顧言看戴着翅帽的官員捋着鬍鬚，在四處的穿梭也不知道是那國人。
一些商賈在樓上倚欄觀星飲酒，又不知何家宅院又傳來一陣絲竹，旋律悠揚，讓顧言有些動容。
顧言回到客棧，想到剩下來的最後一瓶的酒給了他，顧言心中萬分心疼，但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第二天，顧言去了西陵裁決司，領了雜役的黑袍，一路上跟着昨天的胖子。
胖子叫姚燕灰，這個男人身材很胖，長相很普通，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那個手上的大疤，好像被利器貫穿性穿傷。
胖子走在前面，顧言小鳥依人的跟在其後，胖子自顧個的說。
“裁決司主要是昊天通過對力量的評判做出選擇，最高首領是裁決神座，掌握整個西陵騎兵，明白嗎？”
顧言點了點頭。
“其他的殿，不記得也無所謂，西面，是裁決大殿，不是你職務範圍，東面是所有雜物的地方，平常什麼薪酬，還是各種物品的籌辦都去哪裡，南邊，是天諭殿，北面是光明殿，在往北就是掌教那裡了。”
胖子正後面緩緩說道，顧言在後面緩緩點頭。
走到大殿中段，有一個大門相對。右手邊階梯格外乾淨，上面有顯眼的灰塵，朱門緊闔，銅環無聲。
“這是？”
顧言指着，但卻被胖子一把拉走，在走了一段路後，連顧言都不知道地方後，胖子才緩緩說道，“當年夫子喝酒入桃山，斬了滿山的桃花，你知道嗎？”
顧言又搖了搖頭。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告訴你，那門後，算了。”說完這句話，胖子捲起右手上的袖子，有些感覺，她是怎麼活着來到這裡的。
胖子沒了下話，帶顧言熟悉完後，就不見了蹤影。
……
顧言無語了，這麼多人搶別處的活，而自己傻傻的分不清。
登上高高的山不說，還要走樓梯，還是環山的樓梯。
顧言走到半路，就累的氣喘吁吁，現在她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這個雜役活，有這麼多休息時間，現在她的如意算盤是沒了。
接下來，少不了廢東西喂狗，來和別人換職位了。
顧言走了進來，沒有想象中的大牢般的陰森恐怕，也沒有到處都是犯人，甚至這裡大門都沒有，更何況有沒有守衛了。
在進去繞了一圈，纔在一處監牢中，看到了一個白髮老人，背對着她，只能看個背影。
顧言緩緩走近，小聲的說道:“吃飯了。”
老人沒有理她，連身子都沒有轉，頭仰着，給顧言有些仰望星空的感覺。
“吃飯了。”顧言又輕輕叫了一遍。
老人才緩緩轉身走了過來。
顧言將食盒從一旁遞了過去，老人接過，只是有一瞬間老人木楞的看着顧言。
老人將菜從食盒緩緩拿出來，老人看着顧言，慢慢拿起筷尖戳破碟中鹹蛋，就着那抹滋味飲了口的茶，嘖嘖道:“你相信光明嗎？”
“嗯嗯，信，光明不滅，昊天永存嗎。”顧言嘴上咬着筆，手上拿着布，依稀畫着西陵部分地區。
老人看着她敷衍的說道，也沒有繼續說話。
自己自的吃了起來。
西陵，天下無數信徒虔誠地以精神和金錢供奉着昊天高像，位於西陵桃山間的神殿，是影響甚至控制這些道觀及世俗皇權的至高中樞。
西陵神殿以掌教大人統領，以三大神官來分管事物，其中三神座分別爲天諭大神官、裁決大神官、天諭大神官。
其中裁決大神官主司裁決異端、緝捕魔宗餘孽，麾下強者無數，武力最盛，擁有明面上最大的權力。天諭院的最高首領就是天諭神座，主預言，負責接收昊天的神諭，整編神殿典籍，光明殿的光明大神官的作用通過昊天的旨意延續世間光明，這個職位一般都是世間最純淨的人來擔任。
而面前的吃着鹹鴨蛋的老人，正是光明殿光明大神官衛光明，但此時的顧言，心不在此，爲了進入裁決司而費盡心機。
“吃好了。”
顧言聽到聲音微微點了點，看着桌子上七個菜，被吃的乾乾淨淨，老爺子胃口真好。
“你是新來的。”老爺子將食盒放入下門口，門口旁有個洞，正好放下食盒，顧言伸手去拿，老人才緩緩說出。
“裁決司雜役。”
顧言似乎不想多言，收拾完，就走了出去，老人在後面輕輕看着她，眼中充滿了弱寂，長嘆一聲後，雙手作輯行禮。
“光明不滅，昊天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