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娟站在樓梯間的門口怒視着張無爲。
直到於城那淫猥的笑聲徹底消失不見了,才高聲質問道:“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替我答應這種事!”
張無爲連忙解釋道:“姐姐你別生氣,我是看都要動手了,不得已纔出此下策把他騙走,你要是不願意跟他就趁現在走就得了唄。”
“走?我走了工作怎麼辦?”
張無爲很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換一份。有這種人在,這工作還能要嗎?”
“你說的倒輕巧,你知道現在找工作有多難嗎?而且我剛交的房租,現在身上只有不到一千塊,沒了這工作你讓我怎麼活,讓大壯兒怎麼活!”
牛小娟連珠炮似的發問把張無爲給問的有點發懵,訕笑着答道:“我承認我沒想這麼多,但是我相信總有辦法的。”
“你說個辦法給我聽聽。”
“我們不能先離開這兒再慢慢想嗎?”
牛小娟更加氣憤的說道:“慢慢想?我告訴你根本就沒有!你知不知道於城可是東安會的堂主,就算我走了,他找我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不管有沒有辦法,先走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除非你真的願意把自己給他。”
“……”
張無爲的這句話總算壓制住了牛小娟爆發的情緒,她沉默片刻,苦笑着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把氣撒到你身上。”
張無爲會心的一笑。“沒關係,我們現在走嗎?”
牛小娟輕輕地搖了搖頭。“謝謝你的一番好意,不過我想我還是上去找於城吧,這就是我的命。其實我早該想明白,這一天遲早都會來。呵呵,也挺好,跟了他我就不用再吃那麼多的苦了,爹和大壯兒也能過得更好。”
張無爲這時也跟着笑了起來,說道:“嘿嘿,我可不覺得娟姐你是個會認命的人。”
牛小娟冷笑一聲,擡起頭看向張無爲的眼睛,問道:“你覺得?你又瞭解我什麼?”
“我確實不瞭解你,但是我對這個社會還算有點了解。你來我們這邊這麼多年,無論是於城這樣的人還是這樣的事,你一定都遇到很多次了吧?不是都咬牙堅持過來了嗎?”
牛小娟聲音哽咽的說道:“……可這次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混蛋還要分大小賣嗎?我是真心的想交大壯兒這個兄弟,你是他姐自然也是我姐,只要你說一句不想,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
牛小娟只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兒徹底的看穿了她,而且那堅毅的聲音更是直擊她的心底,使她心裡那座好不容易纔築起的堡壘頃刻間土崩瓦解,封存於其中的淚水傾瀉而出。
“嗚……求求你,幫幫我。嗚……”
張無爲重重的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撥了出去。
“喂?清峰,你帶大壯先走,這邊出了點兒事兒,具體的咱們到教職工小區會合再說,你認識不……對,就是那兒。”
掛斷林清峰的電話,張無爲又撥通了張顏的號碼。
“老弟,你收拾下,我帶幾個朋友過去……恩,我知道,你就收拾好等着就行。”
張無爲打完兩個電話牽起了牛小娟的手,從酒吧後門溜了出去。
大約半個小時後,等候在教職工小區大門口兒的大壯等到了張無爲和姐姐牛小娟二人。
大壯立刻跑上去問道:“姐你咋還和無爲哥拉上手了?”
精神高度緊張的兩人聞言一低頭,這才注意到他們從酒吧裡開始就牽在一起的手到現在還沒放開,急忙鬆開了對方。
張無爲搶在牛小娟之前解釋道:“啊,是那裡的黑心老闆非要讓你姐換那種衣服,我就拉着她跑出來了。”
大壯兒生氣的說道:“啊?混蛋敢欺負俺姐姐,俺去打死他!”
牛小娟連忙斥道“我打死你!你小子這臭脾氣怎麼跟爹一模一樣。我告訴你,這城裡人沒有咱能惹起的,以後誰欺負你都得給我忍着,知道嗎?”
“俺……俺知道了。”
張無爲四下望了一圈,問道:“清峰呢?”
“清峰哥接了個電話,說是有事兒,把俺送到這兒就走了。”
“哦,那咱走,上樓再說,我弟住這兒。”
滿腹心事的姐弟倆默默的跟在張無爲身後走進了張顏的家。
早已等候在客廳的張顏一看張無爲居然領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來她這兒,心情瞬間跌至冰點,用冷冷的聲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倆隨便坐,我跟我弟說點兒事。”沒有得到想象中的熱情接待,張無爲的臉面上有些掛不住,推着張顏走進了臥室。
關好臥室門,張無爲滿臉堆笑的解釋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巧妙的把主動施以援手的人說成了大壯,而他只是爲了這個兄弟才管的這檔子閒事。
一向都極富正義感的張顏聽完氣得直跺腳,當場就要趕去呵酒吧收拾那個於城。
張無爲費了好一番脣舌才把她攔下來。
再回到客廳,張無爲看見大壯兒姐弟倆都是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連忙坐到對面笑嘻嘻的說道:“別這麼緊張,就當是自己家。不過之後的事……”
“沒什麼事,我不幹了就是了。對了大壯,你再去趟商店街幫姐買杯西瓜汁去好不好?”
牛小娟打斷了張無爲的話,意圖明顯的想要支走大壯。
大壯對姐姐的吩咐也是毫不遲疑,一句廢話都沒說就起身跑了出去。
直到樓道里沒了聲音,牛小娟才說道:“謝謝你無爲,但你還是讓我回去找於城談談吧,我們鬥不過他的。”
“跑都跑了,你現在再回去他那種人會輕易放過你嗎?”
“可是這樣下去我又能怎麼辦呢,難道我以後都躲這兒不出去嗎?而且就算我不出去,以東安會的勢力很快就會查到我住哪兒,要是我家裡的證件落到他手裡我就徹底完了。”
“不會的。我的初步計劃是晚上就去你家把你的東西搬出來,然後我去聯繫你房東,看能不能把房租退回來,實在不行我幫你轉租出去。至於工作,盛陽好歹也一萬多平方公里呢,我就不信你去哪兒他都能找着你。”
“那大壯呢,他找不到我一定會去找大壯兒的。”
“你忘了嗎?在他眼裡我纔是大壯。”
牛小娟急切的問道:“那你怎麼辦!我可以換工作,你難道轉學嗎?”
張無爲看到牛小娟因擔心他而一臉緊張的樣子,就知道沒有幫錯人,心情大好的安慰道:“這點你放心,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有弟弟。什麼東安會北安會,只要我弟出手肯定全拿下,是不是,我的好弟弟?”
張顏隨即表態道:“娟姐你放心,你這事兒交給我們了。”
牛小娟聲音顫抖的說道:“我不能這樣,你們……”
“別你你我我的了。你可以不信我,但是絕不能懷疑我弟的實力,而且現在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兒要你定。”
“什麼?”
“我弟和你都沒吃晚飯呢,你快想想你們要吃什麼……”
張無爲這一打岔,牛小娟被逗得苦笑了出來。
不過若是讓她知道她逃跑的事把呵酒吧的吳總給坑的很慘,恐怕就連苦笑都笑出不來了。
此刻呵酒吧裡的所有客人都被趕走了,門口也掛上了打烊牌子,無辜的吳總正帶着他的員工站在於城的對面接受訊問。
這個場面的形成要追溯到大約一小時前。
那時於城被張無爲騙走之後洋洋自得的回到了那間常年預留給他的包廂裡。
一個最擅長拍馬屁的小弟一看於城那淫邪的笑容就知道是有好事落在了他身上,抓住機會湊上前問道:“城哥有什麼喜事兒?”
於城大笑道:“哈哈,還是你小子有眼力。牛小娟剛纔終於吐口兒了,哈哈哈。”
包廂裡的小弟們立即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來:“恭喜城哥、賀喜城哥……城哥好福氣……說什麼呢,能跟了咱們城哥是那個小妮子有福氣纔對……”
於城聽到這兒佯裝發怒的訓斥道:“小妮子也是你們能叫的嗎?以後要叫嫂子,知不知道!”
“是是,我這賤嘴就是不會說話。總之恭喜大哥大嫂。來來,兄弟們一起敬城哥一杯,祝城哥今晚金槍不倒,所向披靡!”
“哈哈哈,說得好!”
被捧得飄飄然的於城和一羣費盡心思拍他馬屁的小混混兒們一喝上酒就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其中一個沒能搶上前的小混混怎麼也不願錯過這個機會,索性大膽的提出把牛小娟請過來給弟兄們介紹一下,他也好趁機拍拍未來大嫂的馬屁。
於城一想起牛小娟那曼妙的身姿和迷人的面容更加忘形了,想都沒想就派了個最機靈的小弟下樓去請,可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名小弟回來後卻告訴他牛小娟已經不見了。
出道多年的於城還是第一次這般丟人,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幾百個耳光。
一個女人對他這種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卻是怎麼接受不了的。
一下子就被激得酒醒了大半,於城心裡悔恨不已。
悔的是自己太過得意忘形,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就胡亂吹噓;恨的是牛小娟大膽,竟敢如此戲耍他。
在一衆小弟的沉默注視下,於城胳膊用力一甩,將手裡的半瓶兒啤酒徑直的砸向了包廂裡的電視機。
一陣嗞嗞拉拉的電流聲響過,無辜的電視機替牛小娟頂了第一道雷,可是於城連看都沒看它一眼,直接帶着手下離開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