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呵呵冷笑,“映月一個已經被賣身的姨娘,入了賤籍,只能仰人鼻息過日子。她在府裡一向都是乖巧柔順,從來不跟別人紅臉。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媛姐兒,不是媛姐兒和蘇氏串通對映月下手,又能是誰?你倒是給我想一個人選出來。”
大夫人氣得不行。
因爲着急一時沒有措好辭,轉頭看向鎮南侯,“侯爺,世子這是因爲月姨娘走丟,所以氣急攻心,你可不要聽糊塗了啊。”
鎮南侯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陰沉,但就是一直不說話。
霍焰審時度勢,又道:“爹,媛兒是什麼性子你難道不清楚?她可是連哥哥和父親都敢害的人啊?一個姨娘,又是情敵,還有什麼下不了手的?”
大夫人聽得氣得臉紅紫漲,想要分辯,偏偏霍媛才幹了一件狠辣蠢事。只怕此刻越是對女兒辯護,反倒越惹得丈夫生氣,反倒不妙了。
只得避重就輕,忿忿道:“我說了,媛兒一直都在牀上養病。至於心琬,平時連一隻蚊子都害怕打死,從來都不是那等毒辣之人。世子,你還是不要這般胡亂臆想了!”
“我胡思亂想。”霍焰咬牙,“如果不是媛兒和蘇氏,還能是誰?這滿府裡,還有誰有這般神通廣大,買通外面的人害了映月!”
他說着,憤怒無比的瞪向大夫人。
大夫人見他滿眼兇光四射,想要吃人,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繼而又覺得不對,好端端的怎麼被他給嚇着了?趕緊直了直身體。
霍焰像是恍然明白了什麼,指着她,“你、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繼而垂下眼簾,長聲嘆氣,“是我糊塗,竟然沒有想清楚。”
他含沙射影,分明就是在大夫人是殺人兇手。
大夫人不由炸毛了。
可是想要分辯,偏偏對方又一句明話都沒有。總不能自己主動嚷嚷,我不兇手,那豈不是越描越黑?因而氣得肝上一陣陣的疼。
霍焰像是曬蔫了的茄子似的,低着頭,“罷了,既然事情鬧到如此地步,我也不能攪和的整個霍府不安寧。映月死了,只當她沒福氣好了。”這番看似偃旗息鼓,實際上,卻像是害怕了大夫人才被迫隱忍的,越發在指證大夫人是兇手了。
可是大夫人一句都不能辯。
直到此刻,她已經明白今天掉進了一個圈套,出不去了。她很清楚,女兒霍媛的那些狠辣作爲,給她們母女挖了一個坑,順道還能把蘇心琬也給埋了。
大夫人擡頭,深深的看了霍焰一眼。
她才發現,那個一直被她誤認爲吊兒郎當的紈絝,竟然只是表象,肚子裡藏瞭如此多的城府算計!一時大意便着了道兒。
現如今,大夫人只能蒼白的辯解,“侯爺,雖說月姨娘現在找不到,但也許是一時被人拐了去,回頭還能找到呢?到時候,真相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鎮南侯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不知何意。
大夫人繼續道:“總之,現在無憑無據的做不了準。”
鎮南侯輕輕搖頭,說道:“找不回來了。便是人真的還活着,在外頭這麼走丟了一圈兒,壞了名節,也不能再回到霍府了。”
大夫人頓時臉色慘白一片。
聽侯爺這意思,不管月姨娘是死是活都只能死在外頭,橫豎都給女兒霍媛報了仇,越發像是有人在害她了。
而女兒現在受傷,蘇心琬又心軟,那個有能力又惡毒的人,自然就只能是她了。
大夫人氣得,差點沒有當場吐一口血出來。
鎮南侯輕嘆道:“罷了,蘇氏不必再留了。”這件事,蘇心琬夾在裡面說不清楚,況且她多年無子,“別的也不用多說,就以她多年無子爲原由寫封休書罷。”
大夫人頓時驚呆了,嚇傻了。
霍焰則是心底一陣暗喜。
他忍了這麼多年,謀劃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把蘇心琬給踢走了!終於不用再和蘇家聯姻,不用再和他的仇人侄女做夫妻了!
因而強忍了喜色,躬身道:“父親睿智。”
大夫人眼睜睜的看着他要離開,要去寫休書休了蘇心琬,不由驚慌大叫,“不!不行!絕對不能斷了蘇家和霍家的姻親!”
“斷了姻親?”霍焰原本都已經轉身過去,聽到這話,又回頭看了一眼,“大夫人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你難道不是蘇家的人,你在,蘇家和霍家的姻親不就在嗎?我勸你,還是不要胡攪蠻纏了。”
“那怎麼能一樣?”大夫人不明白,今兒怎麼繞了一圈兒,就把蘇心琬給繞到坑裡出不來了?難道說,世子的本意就是要休了蘇心琬?她心慌意亂的,說話也不那麼理智,“我雖然是蘇家的人,但我……,都已經年過半百,還能活幾十年啊?等我死了,蘇家和霍家的姻親不就斷了嗎?我、我……”
----沒有兒子啊。
霍焰一聲冷哼,“那又如何?當年若不是我娘早死,也未必會讓我和蘇家聯姻。而如果大哥大嫂不死,這一代和霍家聯姻的就是白家!所以,我和蘇氏的親事本來就不該有,沒了,也是隻是迴歸本位罷了。”
他心裡,要回歸本位的不只是這門聯姻,還有霍府的一切!
大夫人目光震驚的看着他,心裡隱隱不妙。
果不其然,霍焰先是打開了話匣子,又接着道:“爹!當年大哥大嫂到底是怎麼死的?娘又是怎麼死的?”
舊事重提,鎮南侯心裡忽地掠過一陣傷痛,以及絲絲懷疑。
是啊,當年若不是長子長媳早死,白氏抑鬱而終,那麼和霍府兩代聯姻的應該是白家啊!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蘇家呢?再想到霍媛的狠毒,大夫人對映月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手,一顆懷疑的種子長出來了。
鎮南侯轉頭看向大夫人,目光審視,而且有着隱隱不善。
這麼多年,一直以爲大夫人是賢惠大度的人,對所有姬妾都很寬容。可是現在想想,那也不過是因爲姬妾們身份卑微,對她沒有威脅罷了。
而白氏,和她平起平坐的夫人就不得善終。
再往深了想,不僅長子長媳死得蹊蹺,白氏因爲傷心憔悴而死,也不對勁兒!即便白氏真的傷心痛苦,可傷心也不是致人死地的絕症啊!再說,白氏死了一個長子,可也還有一個幼子啊?怎麼捨得扔下小兒子抑鬱而終呢?
她死得太過糊塗。
而自己,也是更是稀裡糊塗。
鎮南侯越想越多,越想越深,甚至連姬妾們一直不能懷孕,都想到了。再看看大夫人,看看霍焰,----如果不是因爲大夫人無子,只怕小兒子也不在了吧?他被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想法嚇倒了。
大夫人在他眼裡瞬間成了吃人惡魔,不由後退了一步。
“侯爺……”大夫人趕緊伸手攙扶。
“別碰我!”鎮南侯一把撫開了她的手,毫不留情,差點把大夫人給摔倒地上,嘴裡惡狠狠的道:“從今往後,離本王遠一點兒!”
霍焰見目的已經達到,上前攙扶,“爹,我們走。”
反正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大夫人害了大哥大嫂、孃親,自然不能當着父親的面掐死她。不過沒關係,父親以前是被大夫人的僞善表象矇蔽,如今捅破了窗戶紙,看到了她的陰狠毒辣,很快就會把一切都看清楚的!
他們父子倆並肩在一起走了。
大夫人再也支撐不住,轟的一下,直直倒在地上!
在黑暗吞沒她之前,驚駭萬分的明白過來,----原來月姨娘只是一枚小棋子,休了蘇心琬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大菜是衝着她來的!
那個看着紈絝浪蕩的世子爺,一步一步,把她狠狠的死咬了一口!咬的她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往後……,只怕再也站不起來。
完了,侯爺開始懷疑她了。
再然後,大夫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沒過多久,蘇心琬的院子裡也炸開了鍋!
原本因爲走失了林映月,她便坐立不安。後來又被霍焰懷疑和霍媛串謀,害了林映月,不免更加如坐鍼氈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
霍焰去了一趟書房,見了侯爺,又不知怎地吵暈了大夫人,----丫頭們都在外面,沒人敢進去聽個仔細。等到霍焰送了侯爺安置好,再回來,便把一封休書摔給了她!
蘇心琬恨不得像大夫人一樣暈過去,偏偏卻沒有暈。
她臉色慘白的哆嗦着,顫抖着,捏着休書的手也一直抖個不停。臉上簡直淚如雨下,哽咽道:“世子爺,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更沒有害了映月。求你……,求你不要休了我。哪怕你再納十個、百個姬妾,我都不會說一句,只求你能留我在蘇家。”
說起來,霍焰對蘇心琬是挺厭惡的。一則,她是蘇家的人,這便足以讓他對蘇心琬沒有好感了。二則,蘇心琬性子懦弱、優柔寡斷,並不是一個合格的世子夫人。三則,蘇心琬素來忙着保住她的位分,而少有真心爲他着想,與他不是良配。
只是,霍焰有虧欠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