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這樣。”
終歸韓棄不能迴避，不能轉頭就走。
看着周圍的人，韓棄邁步上前，將麗娜大姐扶起來。
麗娜大姐卻不動，定定看着韓棄：“我們知道你有苦衷。我們知道你不得不走。可是如果我們在一起，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擔。不能所有事都要你來揹負。”
“這不是誰來揹負的問題。”
韓棄拽着她：“先起來。”
麗娜大姐低頭不語。
韓棄一頓，看着裡維斯，失笑開口：“你也跪下？之前還揪過我領子的。”
裡維斯平靜看着韓棄：“以前是我不懂事。自從來到龍城，我已經親眼看到你爲了棄兒展做過什麼。”
韓棄呼出一口氣，掐腰看着五百棄兒學生，上前開口：“我從來沒正式教授你們什麼。都是我幾個徒弟代勞的。甚至都認不出你們誰是誰。值得你們跪嗎？”
五百棄兒學生不說話。
韓棄看着二十萬棄兒城民聚集那裡，無奈開口：“還有你們。”
指着查理斯，韓棄失笑：“你們才從查理斯王子那裡離開多久？如今見到你們王子殿下不跪跪我？是要挑撥嗎？”
城民面面相覷，有的下意識想站起，卻被旁邊的人拉着。
依舊不語。
韓棄哭笑不得，轉頭看着查理斯：“餵你來勸勸。曾經是你送來的人。”
查理斯扯起嘴角，搖頭開口：“如果不是還有個羅曼帝國皇室身份，我剛剛都忍不住想給你跪下。”
“我擦……”
韓棄咧嘴。
羅蒂雅偏頭想笑，不過知道氣氛不合適。
“哎。”
抱着小短身佇立良久，韓棄找到一個稍微高點的石塊上，注視所有龍城的棄兒。
也是如今建設剛剛開始，總能找到聚集二十幾萬人的空地。
“我的確不想走。”
韓棄開口，甚至旁邊二民居然遞過來一個魔晶擴音器。
居然也是第一次見，之前二民居然沒說這種東西也已經弄出來。
韓棄指指二民笑着，二民嘿嘿撓頭後退。
沉默片刻，韓棄看着棄兒城民：“我沒覺得自己做過有值得你們跪拜的事。引起今天我所承受的一切，大多是我自己惹出來的。”
城民都仰頭看着韓棄，靜靜聽着。
“而且即便有一天，有個人爲你們做過什麼。你們也不該跪他。你們不該跪任何人。因爲如果有一天棄兒可以成功扭轉現狀，記住我的話。”
韓棄定定看着他們：“永遠，永遠，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可以做到改變棄兒的生存環境。能夠做到改變現狀，讓棄兒可以堂堂正正活在神賜大陸之上的，只會是每一個棄兒共同努力才能做到。”
棄兒們動容，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將目光看着韓棄。
“先起來。”
韓棄擡手示意，微笑看着最前排的五百棄兒學生，還有麗娜大姐裡維斯等人。
漸漸的，他們聽話的站起。
而隨着他們站起，二十萬棄兒城民也都站起來。
韓棄笑着，看着他們：“我們打個賭。就賭這一次。”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看着韓棄。包括幾個徒弟，還有查理斯和羅蒂雅。
小短身在韓棄懷裡玩，漂亮眼睛四處看。
韓棄換了隻手抱着她，示意衆人：“我不想打擊你們。可真正可以留下我的，不是你們下跪就能做到。即便我留下，一起承受什麼。你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替我承受。”
韓棄聲音提高：“我直白點說。如果你們能護得住我們孤兒寡父，我們不用走。但事實上，你們沒那個本事。”
“額……”
“……”
“……”
“……”
“……”
查理斯和羅蒂雅驚訝對視，而那些徒弟都攥着拳頭，低頭沉默。
至於裡維斯和麗娜大家，包括那些棄兒學生，都一臉悲憤和不甘。
“我晉升劍聖等級了。”
韓棄平靜看着衆人：“雖然我們棄兒的內功體系不能叫劍聖。”
所有棄兒跟不上韓棄的思路，但依然認真聽着。
“不誇張的說。”
韓棄開口看着他們：“如果以前我說我一個能打你們二十多萬人，那是開玩笑的。可如今晉升之後，我內力不會消耗等於無窮無盡的情況下，我真的可以做到打倒你們所有人。”
所有棄兒城民下意識後退。
似乎都想起他們親眼看到韓棄大人在雷心部族做過的事。
如今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可卻熱血沸騰。
那明明是和我們一樣的棄兒，爲什麼可以虐殺滅族其他不是棄兒的人？
但如果滅族的是他們，誰不害怕？
當然，幾個徒弟，還有五百棄兒學生，包括麗娜大姐，沒認爲韓棄大人這麼說是在恐嚇。
——
韓棄平靜看着他們的反應，許久之後等他們平息了，繼續開口：“你們二十萬人，加起來連我一個人都打不過。你們告訴我，叫我留下來，怎麼一起替我承受？”
所有棄兒明白韓棄大人的意思了，互相看看，低頭沉默。
“您可以教我們！！”
突然棄兒學生一個領頭的，高大健壯。看起來應該是個獸人棄兒。修斯之前帶來的那批。
“您可以教我們本事，讓我們每個人變得和您一樣強。這樣不就可以抵抗他們的壓迫了？”
所有人都看過去，似乎目光中燃起希望，重新看着韓棄。
韓棄一頓，直視着那個倔強的獸人棄兒學生，半響輕笑開口：“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可你是棄兒，別人不是。你需要時間，人家偏偏就不給你。趁你還沒成長之前就扼殺，你能怎麼辦？”
獸人棄兒學生語氣一滯，臉頰通紅，半響煩躁地蹲下，用力砸了一下地面。
“你可以放我離開。”
韓棄話語卻沒停，慢慢走下去，來到那個獸人棄兒學生面前，揉着他的頭，在他不知所措下，扶着他站起。
一米九大概。
眼圈有點紅。
“你們可以選擇放我離開。”
韓棄看着他輕笑，攬着他看着其他五百棄兒學生，還有城民：“放我離開。讓聖庭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所有棄兒似乎仰着臉想說什麼，但韓棄看到的只是一張張青澀純真帶着期待的，眼睛。
“我要打賭的是什麼？”
韓棄笑着捶捶獸人棄兒學生胸口，看着所有人：“我來打賭。如果你們不想我走註定沒法實現，那你們在我離開的時間，好好努力。爲了棄兒展，奉獻出你們每一個棄兒的力量。也許當你們努力前行，有一天，或許我能不能回來，多久才能回來……取決於你們展壯大的程度，而不是我自己。”
所有棄兒動容起來。
喧譁叫着什麼聽不清，卻是要擁擠上前。
“安靜！！！”
這聲不是韓棄喊的，而是大民。
大民對着韓棄行禮，拿過韓棄手裡的魔晶擴音器，示意所有人。
“最不想離開的人是師父！！”
大民就沒韓棄那麼溫和了。
表情嚴肅，定定掃視所有棄兒，站在高處：“龍城是師父從學士城奧古斯特校長手裡要來的！包括你們在內所有人，都是師父招收到這裡！這裡的一切都是師父的，現在反而他離開，你們以爲他就開心嗎？！”
喧譁的城民再次沉靜下來。
低頭不語。
大民喘息片刻，伸手恭敬向着韓棄，對着棄兒城民再次開口：“可是爲了棄兒可以不承受外界壓力，爲了龍城可以繼續朝前展。師父選擇了離開，你們不但不加緊努力展，還要在這裡爲難他！？”
棄兒們不再說話，但氣氛更加壓抑。
“現在！！”
大民叫着：“聽我命令！！！”
所有棄兒擡頭，看向大民。
“原地別動！！”
所有棄兒茫然，他們本來就沒動啊。
可是隨後，他們明白了。
大民已經跳下來，上前看着韓棄，猶豫許久，終於還是低頭開口：“師父……您走吧。”
韓棄看着大民，就這麼看着。半響輕笑欣慰地拍拍他的頭，抱着小短身，示意查理斯和羅蒂雅，轉身朝前走去。
除了尤莉，龍五還有二民以外，麗娜大姐，裡維斯，五百棄兒學生，二十萬城民，齊齊目視韓棄大人離開的方向。
卻站在那裡，不動。
“嗚嗚~”
四民捂着嘴，已經哭出來。被大民瞪了一眼，蒂芬妮已經攬着四民抱着，看着不遠處韓棄消失的背影。
而桑尼也是神色複雜地目送韓棄，直到在起落點消失在魔空船，距離學士城其實百米的距離。
但這一離開，下次他再踏上龍城的土地，就不知多久了。
只是瞪着四民的大民，自己眼圈也紅。
龍傲天嘆息拍拍低頭的大民，現他的眼角也已經溼潤。
三民看着小短身的三輪小車還停在那，蹲下摩挲着，久久不語。
二十萬棄兒，五百棄兒學生，麗娜大姐和裡維斯，都注視看着韓棄大人的離開。
“哇啊~~哇啊啊啊！！”
最後的沉靜，依然是麗娜大家懷裡的孩子打破。
他的哭聲，爲這一次送行，畫上了一個結束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