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張神通的語聲首次帶上了緊張的顫動:“我不信你會揮出這一劍。誠然,這一劍能重創我,但你自己也難以承受反噬之力,定會立刻爆體而亡。”
趙昀冷笑道:“你覺得我在和你開玩笑?”威鬥神劍發出幽寒極光,也似充滿了不屑。
他這一招“桃花潭水”利用四象真氣的同化之力,將三大符籙之能盡吸於劍上,加上本身劍招威力,已相當於兩個渡劫高手的實力。劍氣符能再經由至極陰息的翻倍擴張,便相當於有四個渡劫高手在同時發招。
這一劍一旦揮出,便是毀天滅地、崩裂星河的浩大力量。這樣的力量,已不用再費神尋找張神通的身影。
因爲不管張神通隱於何處,只有僞渡劫修爲的他都難逃這一股牢籠宇宙的巔峰力量,粉身碎骨,不言可知。不單是張神通一人,方圓千里之內都將同受毀滅性的打擊,寸土不生,萬劫不復。
當然,作爲超出極限的代價,趙昀亦將付出生命來承載反噬之力。
“你這是在虛言恫嚇!我賭你不會出劍!”張神通兀自不肯現身,但語聲裡已沒有了一絲仙風道骨,只好用高聲的喊叫來掩蓋心內的不安。
趙昀臉上盡是嘲諷,冷酷無比:“我不怕死,你呢?爲什麼事到臨頭,你就是不肯相信呢?”
張神通心念急轉,忽然撞見一絲天光,厲聲笑道:“你不敢出劍的!你騙不了我!你一旦出劍,這下面葉家的小丫頭就要隨你下地獄了。好好想想吧!”
趙昀雙眼燃燒着炙熱火焰,瘋狂氣勢如一頭黑龍橫衝直撞,咆哮萬里:“我不怕死,她也甘心爲我而死。我說過,我要打敗你的!哪怕,是付出所有人的生命!”
張神通忽然沉默了。從掌握的情報來看,趙昀的確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他要是莽撞衝動起來,連他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別提他人的死活了。
威鬥神劍蒼然龍吟,發出死亡通牒:“張神通,我最後數三下,你還有時間考慮出不出來。”
“他嘛的,這趙昀真是一個瘋子!”天師道諸道士的眼中都已被恐懼佔領,他們知道只要天師再不現身,所有人都得給趙昀陪葬。就算是想要逃跑,也根本逃不出這一劍的掌握。
“三!”
“二!”
趙昀將威鬥神劍握緊,即將喊出那致命“一”字,陡然卻聞張神通一聲不甘嘆息:“不用出劍了!我認輸了!”
張神通的身形終於自虛空中現出,神情複雜,又是一嘆:“你真是可怕的人。六十年來,已沒有哪個人能令我感到恐懼,你是第一個。”
趙昀繃緊神識終能稍鬆,心內暗歎道:“好險!還好我不曾露出遲疑之色。”隨即撤去四象真氣,收回陰極寒息,長劍輕輕一轉,將困於劍上的符能化作一場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
他躍回地面,冷冷望着張神通:“你還有什麼本事,都拿出來吧。”
張神通搖頭道:“我已認輸,哪有臉再繼續糾纏下去。後生可畏,好自爲之。”轉頭對張雲龍諸人道:“走吧!”
趙昀長劍橫舉,煞氣更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容易?”
“我勸你還是留着點真氣爲好,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要是輕易敗給別人,天師道可就真的擡不起頭了。”
趙昀心中一警,便沒有再行阻攔。
天師道衆人祭出飛雲符,黃雲仙氣包卷,眨眼已飛出百里之外。
張雲龍欲言又止,動了動嘴脣,終究沒有將心頭納罕說出。
張神通察言觀色,問道:“怎麼了龍兒,你有話說?”
“天師,你爲何不使用分身奮血符,反而主動撤退?再加上諸人的五行聚靈陣,即便北門吹血插手,趙昀也難逃出我們手掌。”
“你說錯了,並不是我們的手掌吶。”
張雲龍立時警醒,道:“是龍兒太在意報仇之念,思慮竟也矇昧。”
張神通傳音道:“若我們像徐良湖一般早尋到趙昀,自可全力一搏。但眼下是代表三家聯盟出戰,又何必生死相搏?若再損實力,只會更失立身根本。呵,天師道在紫微心中只不過是一顆利用的棋子,趙昀不單是他心心念唸的獵物,更是他的一把利刀啊。”
張雲龍點了點頭,也傳音道:“不錯。紫微顯然更看重與蜀山的合作,那自是因爲蜀山財雄勢大。至於我們,他反而想借助趙昀之手,進一步削弱天師道實力,讓我們死心塌地,不得不聽命於他。”
張雲龍雖被趙昀一劍毀掉經脈,但他是張神通親侄子,又是天師道未來繼承人,所以張神通不惜耗費三年修爲,爲張雲龍煉製了一枚續脈丹。也因此,張雲龍不但武脈修復,修爲也更上一層樓。
“剛剛那番比試,事實上我已傾盡全力,紫微便是想要挑刺也沒有什麼話說。話說回來,這一回雖沒有功勞,苦勞是逃不了的。要尋找帝陵秘寶,凌雲觀總不好意思撇下我們。”
“只是將功勞白白讓與伴霞樓主,爲她們蜀山做作嫁衣,真的不甘心啊。”
“蜀山也別想輕易佔到便宜。趙昀的劍術倒在其次的,但他心志的堅定委實令我心內生寒。剛剛我真怕他會不顧一切的與我們拼鬥下去,還好他心內仍有些顧忌。我們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伴霞樓主也只能消耗一下,擒下趙昀還是要靠凌雲觀的人。”
張雲龍失笑道:“我還是不賭了。因爲我也覺得趙昀不會那麼輕易便被捉住,再說還有個北門吹血在幫他,這也是一盞不省油的燈。”
此時趙昀正站在葉芷身前,滿懷歉意道:“葉姑娘,我剛剛??????”
剛剛若是數到三,張神通還不肯現身,趙昀也只有偃旗息鼓,再思良策。張神通那一句話其實沒有說錯,他不敢使出那極端一劍,更不捨使出那毀滅一劍。
他要葉芷平平安安的活着,又怎會爲了求勝而就將葉芷犧牲?
可幸的是他的演技甚好,氣勢駭人,不出所料的將張神通逼出。
但他現在卻只希望自己演技差一點,只怕葉芷也會被他的演技所迷惑,內心中竟是忐忑難安,更比拼鬥中還要緊張。
葉芷展眉微笑:“趙公子,你不必說了,我,我都知道的。”螓首羞澀,卻在趙昀的灼灼目光下漸漸的低了下去。
一句“知道”,已勝過千言萬語,趙昀只感心間填滿了蜜餞,嘴角邊笑容也充滿了溫暖。
北門吹血語聲沉重,傳音道:“從張神通話中可知,前面必仍有埋伏,這十大門派實在無恥!他們雖然不是一擁而上,聯合來攻,但卻用車輪戰術,不斷消耗我們真氣意志。公子雖然劍術無雙,但只憑我們兩人,怕是難以突破十大門派的圍困。”
趙昀還未回話,卻聽葉芷道:“公子剛剛又大戰一場,真氣消耗必多。請喝一瓶金露瓊漿補充點真氣。”對春桃努了個眼色。
“這??????”春桃遲疑着,不情不願踏出一步,卻緊捏着白玉瓷瓶不肯遞出。
趙昀大笑道:“無妨的。我的四象真氣具有自動回覆之能,只要稍加調息,不一時便可將真氣恢復如初。”他心裡自是清楚,連番狂用真氣,又一直沒有得到好的休息,丹田經脈內真氣雖在不斷回覆,到底是杯水車薪,無法讓狀態重回巔峰。
北門吹血拿出一枚白色丹藥:“這是雪鮑丸,雖然比不上金露瓊漿,但亦有三分靈效,公子可先服下。”
趙昀知道不是客套之時,伸手接過,一口納入口中,隨即傳聲道:“須要思考出一個兩全之策,保證葉姑娘安全離去。”
“強敵包圍,你我勢單力薄,確是不能硬闖。不如我們按兵不動,在這裡等能少爺回來。到那時我們三人聯手,情況就大爲改觀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既然是車輪戰術,對方又怎麼會讓我們得到修整?我猜用不了半炷香,就該有人過來了。”
北門吹血奮然道:“不管是誰來,這一回都由我出手對付。公子你先調息一下。”
趙昀盤腿坐下,神識集中,念動冰心訣和碧火真氣口訣,爭分奪秒的回覆四象真氣。
葉芷偷眼望着趙昀,心中甜蜜涌動,竟不顧車外寒冷,雖是臉色慘白,亦堅持站在趙昀旁邊。
春桃實在看不過眼,勸道:“小姐啊,你可別傷了身子,快回馬車上啊。等你病好了,想要趙公子多久,都沒人攔你。”
葉芷臉上一紅,啐道:“要你多嘴多舌,是討打嗎?”忽覺鼻中馥郁芬香襲來,情不自禁嘆道:“好香!”
北門吹血眉頭暗鎖:“果然又來了!”對着空中喊道:“伴霞樓主,你也來撿便宜了。但抱歉的很,你只能失望而回。”
趙昀亦在同一時間睜開眼睛,猛的站立起來,虎目露出警惕之色。
“咯咯。”伴霞樓主蘇芳菲輕笑道:“什麼撿便宜?說的那麼難聽。我此來,只爲以劍會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