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宗主面色各異,完全出乎意料,哪有一個外堂弟子心甘情願放棄名額呢?薛濤美目流轉,不知在想什麼。
凌夜來清叱一聲:“胡鬧!你當內五堂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到這時候,可由不得你了!”
趙昀毅然道:“我心已決,多說也是無益。便是要懲罰我,我還是如此。”這話痛快直截,全見男兒本色,只是不留情面,於凌夜來面上殊不好看。
本着“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的心理,不哭大師突然桀桀冷笑,鼻孔裡哼了幾聲:“桀桀,就是,青蓮宗何等威風,居然要強迫個外堂弟子入派,真是,嘖嘖,曠古奇聞啊。各位道兄,以爲如何?”
凌夜來玉含威,不見一絲血色,她何嘗不知道不哭頭陀是藉機擠兌自己,可惜事實擺在面前,自己根本無法反駁一句。這個晦明,居然讓她在四大宗主面前出醜!
她銳利的目光直盯着趙昀,一字一字道:“你,可,想,清,楚,了?”
趙昀陡然一驚,彷彿被無形劍氣侵入體內,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有一種強大的力量牢牢鎖定着自己,強迫着他跪下認錯。就好像有一把中天利劍,寒光凜凜,正威逼着自己。只怕稍有不慎,那力量就可以輕鬆了斷自己的性命。
趙昀咬緊牙關,抗拒着膝蓋下彎的趨勢,強忍着不讓自己匍匐拜倒。他生平最恨人用強力威逼自己,先前選中凌夜來,是以爲她與自己同樣是傲岸的性子,不屑於別人目光,不屑於強求所欲。可是,她現在卻逼迫着自己向她臣服,逼迫着自己痛哭流涕,去跪地道歉!
休想!
趙昀怒目相對,俊朗劍眉倒豎,如同狂飆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左右搖擺,勉力抵抗着威壓,一字一字道:“我,想,的,再,明,白,不,過。”
趙昀很憤怒,他的心不知爲何疼的厲害。不爲漫天風雨肆虐,不爲衆人嘲弄的目光,只爲自己看錯了人。
“原來,你不過如此。怎配當我師父?”
一種失望之極的心情,瞬間蔓延全身,全身力氣都被抽空,只憑毅力苦苦支撐。
“好,好。”凌夜來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連說了兩個好字,嘴脣微微顫抖,水綠色的長袖似乎也躁動不安。
宋江眼見情勢不對,趕緊出來打個圓場:“夜兒,他不過是外堂蠻牛,不懂規律,你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呢。不值得的。”轉頭對趙昀道:“晦明,豈能在尊長面前放肆!你若有意見,大可好好來說,這般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他話鋒一變,溫和說道:“若然你確有理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我天元宗素來大開方便之門,若能幫你一把,一定會全力以赴。”
林傳甲心道:“好你個老鬼,藉着調和機會,拉攏晦明,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趁機把晦明騙進天元宗?”急忙表態道:“對對對,若然你有什麼難處,本尊與丹書閣都不會坐視不理的。爲何突然不願進內堂呢?”
趙昀道:“我已經有師父,決不肯背離他而去。”
宋江正欲說話,林傳甲趕緊搶在前頭,笑呵呵道:“本尊以爲什麼天大的事呢,原來如此。你不肯忘本,那是好事。只是本觀規矩一向如此,內堂弟子只能有一個師父,其他都須拋卻。這可難辦了。”說着沉吟不決。
宋江正欲說話,林傳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又趕在了宋江前頭:“念你人才難得,又是孝義可嘉,丹書閣願意爲你破例!本尊特認你爲客卿弟子,由本尊親自教導,私下師徒相稱。這樣兩全其美,不知你意下如何?”他爲了搶奪趙昀,隨便賣個人情,心中得意非凡,穩穩算定,趙昀終究要落到丹書閣中。
宋江幾次被林傳甲搶過話頭,心內不快,面上還是光風霽月,微笑道:“道兄所言,有情有理。本尊所見,亦是如此。晦明,天元宗仍願認你爲客卿弟子,你可莫要辜負了本尊殷勤之意。”
趙昀聽到客卿弟子的提議,也是歡喜,可算完美解決了先前的顧慮,心頭稍微抉擇,便想要出口,投入丹書閣門下。
便在這時,卻有那清冷空靈的語聲響起:“既然幾位宗主都可破例,我青蓮宗亦不必墨守成規。本尊撫卹人情,便收你爲客卿,如何?”正是凌夜來開口說話。
她本來惱怒趙昀無禮,堪堪便欲發作,所幸蓮心冰潔,滔天怒氣得以稍稍控制,待得宋江和林傳甲想出什麼客卿的法子,擺明了是要趁機搶奪趙昀。心下頗爲惱怒他們的小人行徑。趙昀氣她,還出於尊師重道;兩位宗主所爲,卻是趁火打劫。我青蓮宗的人,豈容你們覬覦?
趙昀聞言,不禁有些遲疑。按說他本性,應該是非黑即白,非友即敵,痛快淋漓,毫不拖泥帶水。這凌夜來如此逼迫於他,這時又搬出個勞什子的“客卿弟子”,本該是不屑一顧,可趙昀心裡反而有些喜悅。難道,自己真的是因爲留戀她的絕世容貌嗎?難道,自己也是這種見利忘義之人嗎?
不,我不要!
趙昀挺直脊樑,身子筆挺,高聲道:“多謝。可是我已改變主意。”
凌夜來冷笑一聲:“是嗎?”暗想:“便是你會使性子嗎?今天我也不管不顧了。”玉手輕施,長袖暗滑,白玉般的臂膀如深閨佳人,盡露羞態。
趙昀正盯着凌夜來,忽見那皓白半截美玉,如同失魂一般,心中不禁轟的一聲:“好美的手,比之淼姐姐竟是不遑多讓。”
只見凌夜來斜揚的玉手之上,幽幽透出幾縷白光。白光並不是很亮,也不是很大,令人驚呼的是它的寒冷。看臺上的弟子全都感受到了寒意,功力差的已經瑟瑟發抖。
“起!”凌夜來輕啓朱脣,驕傲而優雅。白光猛然爆裂開來,卻有一把三尺寶劍,劍鋒在上,貼在凌夜來玉掌之上。那寶劍通體雪白,恰如白蓮一朵,清零欲墮。月曉風清,無情有恨,那幽冷的寒氣,隔着數十丈之遠,遙遙冷透趙昀的心臟。
正是凌夜來十數年日夜辛苦,以真元培育淬鍊的神兵利劍。
冰螭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