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章 潛入51地區(1)
奇術世界裡的寶物、神器雖多,卻極少有像神相水鏡這樣的,能夠從某個方面直接決定戰爭勝負。
“我不知道它在哪裡,無論它在哪兒,都絕不會在我手上。”我直截了當地回答。
“但是,全世界的國家線人卻明白一點,那神相水鏡是由一個姓夏的人操縱。姓夏的失蹤,那鏡子也失蹤了,此後再沒發生過整隊士兵被鏡子吞噬的詭異事件。所以,找到姓夏的,也就應該能找到鏡子。如果你是我,會不會也這樣想?”大人物問。
這邏輯完全正確,我無法反駁,只能點頭。
“我們查到夏氏一族的族譜,那姓夏的——”
我舉手打斷大人物的話,他正在把各種話題引到我身上。再說下去,這些話題就要把我死死套住了。如果這種消息在全球大肆傳播,我的死期就要到了。
“別說了,你想害死我?不管你怎麼推斷,我跟神相水鏡都沒有關係。我能坐下來跟你談,是想解決飛機目前的困境,而不是自願鑽進你設下的圈套。閣下別自作聰明,因爲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我嚴肅地駁斥對方。
大人物一笑:“我手裡有足夠的證據,一放出去,全球情報機構都知道找到你就有可能找到神相水鏡。到時候,你就是衆矢之的,走到哪裡,身後都有無數雙眼睛追隨着,比娛樂圈裡最耀眼的明星還吸引人……”
我冷笑了兩聲,閉目養神,不再看對方,也不理睬對方胡說八道。
“這是一場鬧劇,一場日本大人物自導自演的鬧劇!”我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要亂了陣腳。
既然是鬧劇,那就由跳樑小醜自己表演好了,我不說話、不迴應、不參與,任由對方上躥下跳。等他鬧夠了,鬧累了,這件事也就結束了。
“夏先生,不如我們合作吧。世界上這麼多情報機構,你最終總得找一個做靠山。你以爲51地區能夠做靠山,卻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只是想做好太平洋警察的角色,靠槍炮征服全世界,對於那些發生在歷史上的怪事並不重視。我就不同了,只要你點頭,馬上就能得到一切。必要時,我甚至可以請示天皇,割讓一半國家給你,如何?”大人物語氣殷切地說。
我被他最後一句話說得笑起來,因爲那實在是天方夜譚。爲了神相水鏡,日本願意半國相贈,這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笑話。如果我相信這一點,倒不如去相信狗能改了吃屎的天性。
“夏先生不信,我馬上就可以給天皇打電話。”大人物說。
我相信他敢打電話給天皇,以大人物今日的威望,在國內說一不二,他提出任何建議,天皇都要考慮。
“算了。”我舉手,示意可以結束這話題了。
“合作吧,我給你提供任何幫助,只要你需要的,只要是我能提供的,絕對有求必應。”大人物說。
“謝謝你的好意,但很可惜,我沒法接受。神相水鏡只是一個傳說,迄今爲止,誰都不知道其下落。”我說。
七王會的人馬齊聚濟南,爲的就是神相水鏡,但死了那麼多人,廝殺那麼多場,始終沒見神器露面。連大人物都無能爲力,我又有什麼把握能找到它?
大人物側過身,由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文件夾,丟在桌子上。
“有了這些,相信你一定比別人更容易得手。”他說。
我本想拒絕,但沉了沉氣,還是翻開了文件夾。這不是負氣任性之時,如果能從日本人的資料中獲取線索,何樂而不爲呢?
文件夾裡有十幾張泛黃的黑白照片,另外就是五頁殘破不全的舊式豎行信箋,上面的文字都是用毛筆小楷寫下的。
我先看照片,其中兩張拍攝的是一個大湖,一遠一近,但可以確定是同一個地方,只不過第一張是宏觀大局,第二張是微觀近景。
兩張照片拍的都是大明湖,因爲我從岸邊的垂柳、鐵公祠、曾堤、北水門、湖心島等等場景就能看得出。而且,如今曲水亭街那邊的老照片博物館裡就有類似的照片,僅僅是角度不同而已。
那張近景照片拍的是北水門,沒有人或者船,只有湖水和拱門,其角度是從南向北拍,水勢極緩,由大明湖中流出,穿過鐵柵,奔向下游。
數十年過去,北水門沒有太大變化。今昔對比,只有水邊石壁上的青苔稍有增減。
這兩張照片並沒有放在最上邊,但我一眼就看到了它們,似乎這裡面有某些東西吸引了我。可是,反覆觀看,照片與常見的老照片相比,又沒有太大差異。
“你的第六感很精準。”大人物喟嘆。
我拿起照片,再看了兩遍,然後倒扣在桌上。
在很多情況下,人的眼睛會因爲慣性而產生“熟視無睹”的現象。這時候,將照片挪開,憑藉記憶力重溫照片上的景物,就能進行深度分析,察覺其非同尋常之處。
我沒有理睬大人物,而是緩緩閉眼,任由老照片上的一景一物在腦海中上下浮沉。
北水門是大明湖水的宣泄口之一,古時可以通船,供士兵出城打仗或者貨船運輸糧草。戰爭年代,水中不只有鐵柵欄,門口內側還有鋼板鐵閘,危急時刻落下,就能截斷水道,防範敵人潛入。
第二張細節照片上,水中似乎有一件東西,略微反光,似網非網。它具有阻隔作用,擋住了照相機鏡頭的一小部分,所以照片上所表現出的,並非完整的北水門。
“水中有東西,是一面鏡子,雖然擋住了北水門外面的景物,但反映其中的卻是湖水,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異常。”這是我的初步想法。
這種情況下,只有出入北水門時,纔會察覺那鏡子的存在。
“如果它是神相水鏡,則任何人行經北水門之下,都會先撞到鏡子,接着就會重複人被鏡子吞噬的怪事。也就是說,有人特意選擇了一條隱蔽通道設置神相水鏡,其意圖一定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滅敵人,而又不引起敵人的羣體恐慌。”我進一步猜測。
我睜開眼,大人物突然鬆了口氣。
“真是奇怪,這似乎是一個考驗?”我問。
大人物深深地點頭:“沒錯,就是一個考驗。如果你連這兩張照片都挑不出來,我們就會對你失去信心,後面的合作也不可能繼續下去。”
我冷笑一聲,搖頭不語。
“抱歉,這考驗也是合作的一部分。”大人物說。
他已經是第二次向我道歉,原先的傲慢態度蕩然無存,只剩下無盡的欽敬之意。
剩餘照片中,又有兩張拍攝的是月下的曾堤。不出意料,在一處拱橋的上橋口處,那鏡子又出現了。
“既然有人拍到了這鏡子,拿到它,豈不是探囊取物一般?”我問。
大人物首先澄清了一點:“夏先生,照片來自二戰隨軍記者大野京玉,所有拍攝都是實地進行,絕無僞造。我當初也是懷着同樣的疑問去搜索當時的資料,答案即是下面紙上說的內容。文件夾裡的資料都是從國家二戰檔案館裡取來的原版——就怕你懷疑其真實性。先請看那些文字,看完我們再討論。”
那些文字言簡意賅,使用漢字記載而非日文。
要知道,二戰隨軍記者大部分都是潛藏中國已久的日本間諜,個個都是中國通。他們的使命不僅僅是刺探情報,而且揹負着將來接管地方政府的重大使命。所以,這支特殊的間諜部隊由日本死忠高級知識分子構成,個個都是軍事、文化、民俗方面的全科專家。
大野京玉書寫的內容如下:“我拍到的並非鏡子,而是水泡一樣的東西,不可碰觸,一碰即碎。軍部電令中再三提醒,此類東西正是吞噬士兵的怪物。我不相信水泡食人,而是猜測它是某種中國奇術。軍部士兵雖然以忠勇著稱全球,但面對奇術,卻如冰塊墜入火爐,再堅硬,最終也得化成水。故此,我提議,向軍部求援,派更多戰地記者過來,把可能存在水泡之處找出來,最大程度地減少士兵傷亡。另外,建議向東京求援,將國內富士山奇術師門派中的精銳全都派遣到華北戰場,與中國奇術師決一死戰。中國人不是豆腐,而是皮筋,看似柔軟,實則頗具韌性。我們打敗了守軍,卻不一定能征服這裡的百姓。我相信,濟南城裡有太多滿懷仇恨的中國奇術師,我們佔領這裡,並非好事,而是像坐在一個燒紅了的爐子上。這種事一直髮生的話,我們最後一定會被燒成灰燼,無法向天皇盡忠。”
這是一份盡職盡責的建議,看起來,大野京玉是保皇派裡的死忠,字裡行間,全都是爲了日本軍部的遠征計劃考慮。
“如果食人的水泡足夠多,中國人不費一槍一彈,就能殺盡佔領軍,奪回濟南城。”我頗感惋惜。
奇術是雙刃劍,而且世間之奇術都是成雙成對出現,有矛就有盾,有火就有水,有冰雪就有驕陽,有溪湖就有渡橋,彼此剋制,彼此消長,不會出現一邊倒的局面。
三支聯隊失蹤後,日本軍部一定做了最嚴密的防範,才遏止了那操縱神相水鏡的人連續得手。
“這些資料能說明什麼?”我明知故問。
“當然說明,神相水鏡就在濟南城內,操縱它的人,一定是濟南人。”大人物說。
他做出這種判斷的依據不說也知道,就是因爲操縱者長期襲擊濟南佔領軍,首次大開殺戒就是在濼口浮橋南面,略有大局觀的人就能看得出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城”。
“你也說了,無數間諜潛入濟南,已經在城內城外掘地三尺,也什麼都沒發現。現在,把這些資料全都拿出來,大概也無濟於事。”我說。
其實,此刻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漸漸成形的想法,只不過不肯告訴對方。即使現在不是戰爭年代,我也不願幫助日本人達成任何心願。
“夏先生,你在撒謊?”大人物十分機敏,我剛剛那幾句話是敷衍之辭,立刻被他識破。
我搖搖頭:“撒謊?現在大家都不知道真相,何來撒謊一說?”
大人物緩緩地站起來,死死地盯着我的臉。
我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心如寒潭,淡定無波。
“日本人也懂相術,也懂讀心術,也懂識人之術,也懂第六感……”他說。
我沒接話,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神相水鏡就在大明湖中。必須先有水然後纔有水泡,在濟南,能夠產生水泡而且能藏下某些貴重東西的地方,非大明湖莫屬。
當然,我能獲得這種答案,最關鍵一點是藉助了第六感。
第六感做出判斷時,根本不需要任何依據、任何理由、任何實證,只是信手一指,則方向無比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