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談判就是這個樣子,前一刻大家還多麼劍拔弩張,威逼利誘。下場之後又要保證基本的風度。
因此,當一天都談判之後,剛剛唾沫橫飛的那些人,又開始在宴會場裡談笑風生。
約翰伯爵是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優秀談判者,前一秒還在大聲威脅,後一秒就能拋出另一個想法。不過他這樣多變的卻並沒有打亂蕭晨的節奏,他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方式,堅守不開黑木關的原則。
遭到連番拒絕以後,約翰伯爵又拋出了新的提議,他將穿過黑木關的人數,壓減到了兩個分隊的黑衛和他們的隨從,讓他們越過黑木關後向東而去,進行敵後破壞,策應東線的戰事。
一分隊黑衛大約有一百多人,加上隨從之類就會有近五百人的規模。
按照他的話來說,即使中國人不同意,黑衛們翻山越嶺也能輕鬆滲透入王國境內。但如果中國人允許他們從黑木關過境的話,有很多裝備給養和後勤人員就能夠直接運過去了,之後也能夠對前方部隊進行不斷的補給。這對王國人來說並不是壞事,因爲這樣黑衛門就無需在當地進行劫掠和破壞。
“這一個是很公平的提議。”約翰伯爵靠在椅背上,看着冷餐會上來來往往的賓客,舉起酒杯飲了一口說道,“無論是皇帝陛下還是我,都希望我們之間跨出的第一步是友好合作的。”
現在伯爵這張小方桌的另一邊只坐了蕭晨一人,蕭晨道:“下午我已經強調過了,我們不接受威脅。我們的政權可不是王國那樣的管理方式,保護民衆是我們的天職,如果出現大股勢力來劫掠民衆,我們必定會對他們進行圍剿和打擊。”
約翰伯爵呵呵一笑道:“你在擔心什麼呢?既然你們有信心圍剿他們,有何須擔心他們入關?如果是數量問題,我們還可以商議……”
會場上,約翰伯爵的隨員們也在和中國方面的其他人三三兩兩地交談着。
跟着約翰伯爵前來的這些人大都是些小貴族,有的負責幫他記錄談判內容,有的給他提供各種資料支持,還有的則是他的智囊,經常會私下和伯爵交流一些什麼。雙方嘴上說着一些毫不相關的事情,心裡卻多少都抱着相互刺探情報心思,尋找對方底線。
與這些人寒暄讓石浩這些地球來的中國人很不適應,他們本來大都是軍人,並不習慣於做長袖善舞的事情,與這邊的貴族更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倒是那些王國留下來的黑木關軍官,更能應付這種場面。雖然帝國和王國分屬兩個陣營,但是貴族之間的往來和通婚卻不算罕見,也有很多人的祖上是來源於同一脈,算起來還是遠房親戚。王國北部和帝國南部很多貴族的風俗習慣,活動愛好也十分相近,無論是騎馬,射箭,還是舞會,狩獵,他們往往能聊一塊兒去。
張弘試着和一個小貴族出身的書記官聊了幾句,對方一直試圖在自然之神信仰上和他找到共同點,張弘覺得話不投機,乾脆找了理由退了出來。
他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有些無聊地吃着一盤糕點。現在黑木關這兒總體上的生活在他看來依舊清苦,如果不是有外事活動,他平時也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能夠吃到除了軍糧以外的像樣東西。今天石浩從各個炊事班裡選拔出高手辦宴會,實屬機會難得,於是他忍不住便多吃了幾塊。
張弘正吃着,卻沒想到這時有一個約翰伯爵的隨行人員拿着盤子來到了這個角落,坐到了他的身邊。
張弘擡頭一看,發覺這個人有些眼熟,卻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他。
那個隨員看了看四周沒人注意這個角落,把椅子往他那兒拉了一點,悄聲說道:“張弘閣下,我有個東西要私下裡給你看看,不過這個房間裡面高人太多,有些不方便,你來安排一下,找個清靜的地方吧。”
張弘把一塊糕點塞進嘴巴,手指在桌布上蹭了蹭,帶着疑惑望着眼前的人,“我不認識你,有什麼事情你要和我私下裡說?”
來人笑了笑,湊近了張弘。他們所在的那個小區域有點暗,他揹着光,五官看上去並不太清晰,他用手在脖子上的一個護身符上按了一下,護身符微微一亮,那人的臉居然扭曲起來,在幾秒鐘裡變了個模樣,雖然五官的位置和原來接近,但是形象卻是大變。
張弘一眼就認了出來他,這人竟然是半精靈魔弓手科爾,他曾是卡蘭達的部下,也戈雅男爵和褚英的合作中間人,現在又混到了帝國人的隊伍裡。當然更重要的是,科爾曾經被他僱傭過,深入戰神殿追殺那幾個馬賊。
“科,科爾!”張弘發出一聲驚呼,但他及時捂住了嘴,沒有引起房間裡其他人的注意。他並不傻,知道科爾會在這裡出現,必然有什麼依仗。
科爾手從脖子上鬆開,臉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看起來那個護身符是一個非常罕見的僞裝道具。
“你知不知道,情報部和公安部都在抓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們的地盤上?”張弘有些緊張地說道。
“我怎麼不敢?只要沒有人告發我,誰知道我是科爾呢?”眼前這張平平無奇的臉露出了一絲笑意,“難道張弘閣下會出賣我嗎?”
“我和你有什麼關係?什麼出賣不出賣的!”張弘把碟子扔在桌子上,想要起身離開這個位置,可沒想到科爾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臂。
“你現在最好找個理由帶我走出這個房間,然後找個隱秘的地方,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科爾輕聲說道。
張弘站起身,用力掙脫了幾下,卻發現對方捏得很牢,他根本難以擺脫,然而他卻不敢用魔法反擊,那一定會引起蕭晨那些人的注意的。
科爾見他不願意配合,在他耳邊報出了一個名字。
張弘原本還在掙扎,但此時就像被定了身一樣,呆立在了那裡,手腳居然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因爲他聽到一個久違的名字:洪立峰。